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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累的,真的。」
其实,怎么可能不累。
冷雁智时睡时醒,必须趁着他醒的时候灌药。所以,赵飞英每一个时辰都得煎药一次,虽说大部分都得倒到阴沟里去的。再说,敷上的药每三个时辰就得换一次,药料还得现磨。
几天下来,赵飞英连睡都睡不稳,又怎么可能不累。
冷雁智喝完了药,赵飞英扶他躺回床。
近距离看着,赵飞英眼旁有淡淡的黑影。
「师兄……」
「什么事?」赵飞英低声问着,彷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没事……」冷雁智闭上了眼。
六个月不能扯动到左肩的伤口,大夫警告着。尽管如此,冷雁智的伤和病已经没有大碍。
赵飞英坐在床缘看着冷雁智,带着淡淡的哀伤。
看见赵飞英此时的表情,冷雁智咬着唇,低下了头。
「这伤,再拖个一天,你的左臂就算废了,你知不知道?」赵飞英轻轻说着。
冷雁智低着头,不发一语。
看了冷雁智的后脑勺一会儿。
「我很抱歉伤了你。」赵飞英轻轻一叹。「无论是蝶衣的事,还是肩伤的事。」
冷雁智心里一紧。
「只是,我想不到,你已经到了这么恨我的地步。」
冷雁智抬起了头看着赵飞英,狠狠咬着唇。
微微渗出血。
「别咬了。」赵飞英抚着冷雁智唇上的伤。
冷雁智只是静静看着赵飞英。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些,告诉我好吗?」赵飞英轻轻问着。
冷雁智看着赵飞英,缓缓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许多日,冷雁智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待在赵飞英房里,偶尔睡着,醒着时也发着呆。
赵飞英另外租了隔壁的一间房住下,让冷雁智安心休养。
待了许久,直到赴考的时间已然迫在眉睫,赵飞英与程蝶衣已经准备启程了。
「你身上有伤,能自己回山庄吗?要不要我替你请个师兄来接?」赵飞英柔声问着,虽然知道冷雁智不会回答。
冷雁智只是冷冷看着两人,然而,当目光停留在赵飞英脸上之时,似乎也痛苦了三分。
「雁智,我写信回山庄,请师兄来接你,好不好?」赵飞英依然维持着耐心。
冷雁智偏过了头去。
赵飞英尴尬地停了话,正在打量着要怎么开口……
「如果,我要你陪我回去呢?」不带任何希骥地,冷雁智随口说着。
「不行的,飞英哥哥要去应考,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程蝶衣喊着。
「我是跟你说话吗?」冷雁智转回了头,冷冷瞪着程蝶衣。
「你!」程蝶衣俏脸变色。
听了冷雁智的要求,赵飞英似乎也是为难着,冷雁智瞧见了他的脸色,心也凉了。
「不勉强,反正我自己也回得去。」冷雁智挣扎地起了身,瞪了赵飞英两人一眼,蹒跚地走了出门。
才刚跨出门槛一脚,赵飞英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送你。」
冷雁智回过了头,赵飞英正微笑着。
「把车赶快一点,才来得及啊。」程蝶衣眼见日子将近,只是满心的焦急。
「我身上有伤,赶路太快,会加重我的伤势。」冷雁智冷淡的口气没变。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程蝶衣喊着。
「程蝶衣,这是你对师兄的态度吗?」
「你……就会拿师兄的身分来压我。」程蝶衣怒极。
「蝶衣,别闹。雁智是你师兄,你是该敬着他的。」赵飞英轻轻扯着程蝶衣的衣袖。
程蝶衣嘟起了嘴。
「蝶衣……」赵飞英温柔的声音,却不是对自己唤着的。冷雁智闭起了眼。
「好啦……」程蝶衣坐在赵飞英身旁,瞪着眼前的冷雁智。
「要是赶不及秋试,要再等三年耶……」趁着冷雁智假寐,程蝶衣低声跟赵飞英说了。被以为已经熟睡的冷雁智,并没有漏过任何一句。
「只是三年而已,不是吗?」赵飞英轻声说着,抚着程蝶衣的发梢。
「三年呢,师兄,到时蝶衣就二十了。」
听出了程蝶衣话里的话,赵飞英笑得更是深了。
「再三年,你只会出落得更加地美丽,到时我们再成亲,穿着一身的凤冠霞披,你一定把庄里的人都迷死了。」赵飞英柔声说着,听在冷雁智耳里,却是字字都钻进了心。
「讨厌了,师兄……」揽着赵飞英的手,程蝶衣清脆地笑着。
「不想送我就明说,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冷雁智睁开了眼,冷冷说着。
「雁智,不是的……」赵飞英急忙想解释。
然而,程蝶衣拉了赵飞英一把。
「飞英哥哥,你别尽让着十三师兄,别忘了,他之前还拿着刀要杀你!谁知道他还想搞什么把戏!」
「程蝶衣!」冷雁智怒极大喝。
「怎样!我说错了?」程蝶衣瞪大了一双眼。
冷雁智一口气憋在心理,看了赵飞英一眼,赵飞英正为难地看着他们两个。
冷冷笑着。「别这样看我,我不会再碍你们的事了。」
下了马车,不顾赵飞英的呼唤,冷雁智一边走着,一边抹着泪。
停下了马车,赵飞英也推开了车门,快步走向冷雁智。
「雁智?」赵飞英在身后轻声唤着,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冷雁智停下了脚步。
猛然间,拔出了刀,转身就是一劈,亮晃晃的刀身与赵飞英的鼻尖只差了一寸。
「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走。上京去,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冷雁智冷冷说着。
赵飞英静静地看着他。
夜风在他们之间吹着,赵飞英心下恻然。自己似乎从未与雁智距离得如此遥远过,而这一次,也许真是一辈子的怨恨。
「你爱她吗?」突兀地,赵飞英缓声问着,低低柔柔的声音。
「你说呢?」冷雁智几乎咬断了一口白牙。
「我倒是认为,你只是……」赵飞英话声顿止。
思绪,静静地流动着,在这寂静的夜。
「我只是怎样?」冷雁智心中一跳,冰冷的语气里,多了三分的着急。
赵飞英又看着冷雁智,这次表情多了一些迷惘。
痴痴看着赵飞英,手中的刀也渐渐放下了。
「你想想……再想想……」冷雁智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他缓缓说着。
「你……」赵飞英疑惑的神情又再加深了一成。
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是不对的……
看了赵飞英的神情,冷雁智走上了前,紧紧地抱住赵飞英,而赵飞英没有将他推开。
「我抱着你,你有什么感觉吗?」冷雁智的声音,有着几分的煽情。
赵飞英沉默着。
「很讨厌吗?」冷雁智眼睛闭了起来,他等着赵飞英的回答。
淡淡清洌的药香从他肩上传来,赵飞英轻触着他的肩伤。
「回车上吧,别吹着风,对伤势不好的。」
「回答我。」冷雁智缓缓说着。
「雁智……」
「嘘……没关系的,让我再抱一会儿……」感受着赵飞英的体温,两行热泪就缓缓流了下。天哪,他多想他……
好久、好久,赵飞英回抱了他,就只是轻轻搂着,冷雁智的心却跳得极快。
睁开了眼,冷雁智全身僵硬。
「那我问你,我抱着你,你有什么感觉?」在他耳边,赵飞英轻轻问着,冷雁智心魂俱醉。
「雁智?」赵飞英轻轻唤着,而冷雁智根本无法回答。
一会儿过后。
「所以……」赵飞英轻叹一声,放开了冷雁智,也挣脱了他的怀抱。
呆呆看着赵飞英,冷雁智仰着小脸。唇,微微张着、微微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所以,既然你也回答不了,我也无法回答的,雁智。」赵飞英轻轻一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倒是挺喜欢的。」
回到了车上,赵飞英替冷雁智加了件外衣。
「没事了吧……」程蝶衣偷偷拉着赵飞英的衣角。
「没事了。」看着程蝶衣,赵飞英微微笑了。
「啊……」冷雁智连忙大喊着。
「怎么了?」赵飞英连忙回过了头。
「既然又出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嘛……师兄,带我上京逛逛?」冷雁智笑得很可爱呢。
赵飞英有点无法接受冷雁智心情突然的好转,多情而迷人的眼睛,只轻轻眨了眨。
「好嘛,师兄,别赶我回去罗。」冷雁智也朝赵飞英眨了眨眼。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况且,只是定亲而已不是吗?
就算是已经成了亲,又怎么样?
冷雁智笑得开心,只留下一车的疑云重重。
程蝶衣在车上,一向是靠着赵飞英睡着的。
「虽然已经是定了亲,不是更该严守男女之防吗?」一日,冷雁智郑重说着。
「说的也是,蝶衣,你坐过去那儿,好不好?」赵飞英轻轻说着。
「什么?人家才不要!硬梆梆的,我睡不惯。」程蝶衣嘟着嘴。
「这给你。」冷雁智扔过了一个包袱,自己则大剌剌地坐在赵飞英身旁。
「靠着包袱睡就可以了。」冷雁智不耐地说着。
程蝶衣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一路上睁着大眼尽瞪着冷雁智。
冷雁智只当没看见,转过头去跟赵飞英闲聊着,否则就闭着眼睛装睡。
路上的几个大城,赵飞英会停下车,采买一些用品,顺便让众人在客栈好好休息几天。
程蝶衣喜欢热闹,常常要拉赵飞英东跑西跑的。
「你别吵师兄,他是要赴考的人,让师兄有时间念点书。」冷雁智实在看不过去,当面就教训起程蝶衣。
「可是,没人陪我。」
程蝶衣小嘴一噘,似乎又要哭了。
赵飞英连忙哄着。
「没关系,我陪蝶衣去,尽坐着念书也闷得紧,起来走走也好。」
冷雁智一咬牙。
「看来是我又多管闲事了。」
赵飞英为难地看着两人。
「不然,雁智陪蝶衣去,好不好?」赵飞英陪着笑,看着两人。
「不好。」两人互瞪,同时说着。
一路上磨磨蹭蹭,不过,总算还是及时到了京城。
打点好了一切,离考期还有七天,赵飞英三人在京外租了一间厢房读书。
说是读书……
「飞英哥哥,蝶衣闷,陪蝶衣去城里逛逛好不好?」三天两头,程蝶衣都拉着赵飞英的衣袖撒娇。
赵飞英微微笑了,放下了书。
正要答应之际,冷雁智已经捧了一盅补品进了来。
「别理她,都要考试了,还出去溜达,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