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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本来还算有说有笑的交谈,可是在驾驶人单方面的敷衍下渐渐没有了出游的兴奋,车子一开上了北宜公路以后速度渐渐不受控制,弯曲的道路像是游戏一般让魏师孟将车速屡次往上创新高,坐在旁边的人脸色渐渐苍白,可是魏师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神经分出余隙去思索对方会不会害怕。
不,或许就是因为知道……
“太快了……”
方兰臣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对魏师孟的开车方式提出干涉。
“车子好象要掉出去路边了……”
他好几次都吓得闭上眼睛,知道他在害怕魏师孟更是停不下来。
“行李一定都乱掉了,我带了点心和水果要在路上吃的,一定都在盒子里撞坏掉了……”
无视于他婆婆妈妈的不安言语,魏师孟愈加快了速度,缩在椅子里的少年好几次被转弯时的甩尾吓得紧紧抓住臀部下的座位,跳动着肩膀闭上眼。
“我……好象有点不舒服……”
“如果你敢吐在车子里,我就把你丢下去。”
冷酷的言语让方兰臣露出惊愕的表情,很明显受到打击地转头看他。
无视于他惊讶的样子,魏师孟依旧飞快地让眼前景象倒退,好象要这样分心才能问出心里的话——
“谁是‘翠’?”
“你……怎么会知道……”
竟然愚蠢的连否认都不会,魏师孟在心里冷笑。
“我问你问题你只要回答我就好了!”
“翠……”
不知道是因为车速还是因为魏师孟的口气所以他的声音在颤抖。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魏师孟更生气吧!他垂下了头,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你也认识啊,就是……徐学长。”
最后那三个字简直微弱得像是小虫在叫。
“……他就是你老是在讲电话的那个人?”
就是那个传e—mail的人?——就是校庆上那个嚣张的家伙?
魏师孟还清楚记得那个家伙的样子。
非常漂亮的男孩,虽然是瑕疵品,可是……真的非常漂亮。
还有那瞬间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你们老是在讲电话,到底在说些什么?”
魏师孟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方兰臣苍白的脸蓦地涨红了起来。
他看了魏师孟一眼就慌忙地垂下头,他的皮肤白,所以脸红起来特别明显,他连脖子都红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服下摆,好象连手指都在发红。他那副古怪到极点的样子让魏师孟无视于交通状况将方向盘一转,切入路肩踩下了煞车。幸好一大清早公路上车子不多,否则恐怕早发生惨祸。
高速进行中的车子倏地煞住,助手席上的娇小身体往前扑去,如果没有安全带他肯定撞上前方玻璃滚出去,他捂住了胸口,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看着魏师孟。
“怎么了……突然煞车……忘了带东西吗?”
魏师孟把他的安全带按开后,把皮夹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五张千元大钞塞进少年胸前的口袋。
“这是计程车费。”
“计程车……”
“你下车。”
惊讶的表情。
“下车啊!”
“……为什么……”
“我讨厌跟别人用同样的东西。”
“用同样的东西……?”
“你到底下不下车!?”
扮出露骨的凶恶口气,少年顿时抽了口气,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眶已经发红了,可是还是逞强着不哭。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不耐烦跟他罗唆,魏师孟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车门去打开,吓了一跳的少年从车里抬头看他,畏怯的眼神,魏师孟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喜欢别人你就去啊!就算我拦也不需要你们批评!肮脏的东西!快点下车!”
粗暴地要将他扯出来,他终于明白魏师孟是来真的,顿时尖叫了起来。
“我不要!不要——”
硬把不肯下车的人拉出来,他抓着椅子的手指好象要掐进去皮套里般,但终于还是被魏师孟给扯下来。
把他丢出车外,魏师孟很快地回到驾驶座上,他想要打开助手席的车门,魏师孟锁上了门锁,他敲打着车窗,隐隐听到封闭的车窗外他的声音叫着:‘不要丢下我……’
狠心地不去听他的呼喊,魏师孟放下了手煞车,踏板一踩,车子就飞快地滑了出去。
从后照镜里看得到瘦小的身影跑着追上来,渐渐缩小的影子突然跌在地上后就没有再爬起来,模糊地似乎看见他跪在地上捂着脸的形状,已经远得听不到声音了,可是知道他一定哭得很凄惨。
一瞬间魏师孟心里升上一股想要把车子调头开回去的冲动,可是最后只是加快速度向前行。
最后连模糊的小小身影也在镜子里完全消失无踪了。
‘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魏师孟的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在开了好长一段路以后他终于忍不住将车子在路边停下,将头埋在方向盘上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的话……不过现在知道也还来得及。他在心底一再地说服自己。
手机一直在响。
每次都因为没有人去怜惜它轻跳的悲呜而哑然失声。
不应该选择用‘Singing in the Rain’这首电影歌曲当作来电铃声的。
每当那轻盈愉快的音乐声响起就觉得好讽刺。
终于因为手机的电用完了而归回平静,连机壳上炫丽的萤光也如同烟火熄灭般随之黯然。
从来没有派上用处的手机。魏师孟在每天来来去去的日常生活中渐渐连那只只有八十六公克的科技产品丢到哪个角落去都不记得了。
过了几天以后,在大门前发现熟悉的身影,一看到那个影子魏师孟就连电梯也没有跨出就按下了CLOSE,不顾对方奔过来等一下、等一下啊的叫唤。魏师孟下楼去把车子开回了公司,后来就干脆一直住在公司里。
分手了还纠缠不清的旧情人是最讨人厌的。魏师孟很清楚,因为自己也被当成害虫般地厌恶过,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变成了去讨厌别人立场。
……根本一点都不想要有这种亲身体验。
“两个星期以后再回来检查一遍。”
在之后的浑浑噩噩日子里,因为右眼实在痛得太厉害,所以去医院挂了眼科,医生检查了半天还照了眼底镜和隅角镜,开了一些消炎药、止痛药和眼药水以后就约定复检的时间。魏师孟搞不清楚医生到底在检查什么。
在约定的时间以前,魏师孟忽然眼睛痛得受不了,连头都痛起来了,手上的文件一片模糊,刚开始还以为有东西遮到眼睛,伸手去挥开,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心想可能近视了吧?但是近视会那么突然又那么痛吗?
到了医院,医生皱着眉检查完以后叫他躺下做点滴静脉注射,魏师孟躺在诊疗室的小床上渐渐睡着,两个小时后醒来舒服了很多,医生开了一堆药,还是说着同样的话。
“两个星期以后再回来检查一次。”
点眼药水太麻烦了,可是想到自己只剩下一只眼睛可以用就觉得还是勤劳一点,可是吃了内服药以后胃非常不舒服、老是觉得恶心,吃饭的时候全无胃口,而且还老是想睡觉。
想要分散蒙受背叛的苦闷心情,魏师孟比以往都更投入于工作中,没有事情好做了就叫助理去放假,自己跑去影印、收集资料……再加上药物的影响每天都累得好象沉到水里般难以动弹。
为什么就只有自己老是被遗弃呢?我根本什么错都没有,错的都是别人,每次都骗我说喜欢我……!魏师孟觉得自己绝对有怨恨的立场,那些丑八怪能够靠近自己就应该庆幸偷笑了,竟然还敢三番两次把自己玩弄在指掌间。
‘我竟然被那种小鬼当成备胎!’
每次想到魏师孟就恨得巴不得冲到高中门口去把那个小鬼的脖子扭断。然而,每次在恨得手指发抖的同时,都只是抓着头发,紧咬着颤抖的嘴唇而已。
“那种小鬼、那种小鬼……根本不算什么!”
他一再对着自己喃喃低语着。
某一天晚上,因为太疲倦魏师孟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才刚调整好姿势就听到门那边发出的微小吵杂声,心想一定又是那个烦人的同事,魏师孟假装入睡了懒得去理会他。可是,对方并没有因为魏师孟睡着就弃战回营。
没有多久,忽然奇怪的触感落在魏师孟背后的脖子上,先是轻轻骚动着发线最末端的细毛,接着有点灼热的柔软肉感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微微湿润的气息……
‘性骚扰’这个不适用在自己身上的骚动言论忽然跳出脑袋,魏师孟抬起头来,被吓了一跳的对方倒退了好几步。
长得不难看的脸,斯文型的轮廓,一向表情活泼的脸孔是不寻常的震惊和白得发青。
魏师孟紧紧地盯着他,他那张平常话很多的嘴突然木讷起来。
“我……我看你好象很累……想问你要不要顺便买便当,可是看你好象睡得很熟……”
“你干嘛偷亲我?”
“我……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瞪着他那惊恐不已的样子,忽然觉得那种大惊小怪的可怜相已经看腻了。
管他的,随便啦……
魏师孟把他的手拉过来亲吻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