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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会从灰冠雀的羽翼中溜走的,亲爱的。
如果你们愿意,你和阎摩大人可以在我的欢园中渡过一段时间。”
“谢谢你,创造者,不过欢园太过辉煌,两个毁灭者在这里是不会自在的。我们应该找个地方,离开这里。”
“如你所愿。”他耸耸肩,“你还有什么别的心事吗?”
“那个叫做佛陀的人呢?”
“萨姆?你的老情人?真的,对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会被如何——处置?”
“我还没有最后决定。湿婆建议暂时按兵不动,等上一段时间,好让我们能评估他对天庭中众人的影响。我已经决定,为了历史和神学,让毗湿奴成为佛陀。至于萨姆本人,我愿意倾听任何合理的意见。”
“你曾经向他提议,让他成为神灵,不是吗?”
“是的。但他并没有接受。”
“如果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为什么?”
“假使他不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当前的问题也就不会出现了。他的才能值得加入万神殿。”
“我也曾这样考虑。不过,无论他是否真心愿意接受,现在也必定会同意。因为我敢肯定他希望继续生存下去。”
“但我们有的是办法确定人的心意。”
“例如?”
“心理探针。”
“如果探针显示他缺乏对天庭的忠诚——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难道魔罗大人之类无法使心灵本身发生改变吗?”
“我从未想到过你竟也会感情用事,女神。但现在看来,你似乎非常急切地想要他继续存在下去,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也许。”
“你知道他将会——发生很大变化。如果我们这样做,他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他的‘才能’也许会完全消失。”
“在岁月中,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改变——看法、信仰、信念。一部分精神也许会沉睡,其他部分也许会苏醒。在我看来,才能是很难毁灭的——只要生命本身还在延续。生总胜过死。”
“或许你能说服我,女神——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可爱的人。”
“多久?”
“嗯,三天吧。”
“那就三天。”
“那么,让我们换个地方,到我的欢亭中充分地讨论这个问题。”
“很好。”
“阎摩大人现在何处?”
“他在自己的工房中劳作。”
“一项耗时巨大的工程,我相信。”
“至少会持续三天。”
“好。是的,我想萨姆还不是全无希望。当然,这违背了我的理智,但我也可以欣赏这个主意。是的,我可以。”
那个夏日,蓝色的八臂女神像弹起了七弦琴,他们步入花园,立刻被琴声包裹起来。
赫尔巴住在天庭的远端,靠近荒野的边界。事实上,那座名叫“劫掠”的宫殿离森林如此之近,以至动物们常会来到宫殿一侧那堵透明的墙壁附近,从墙边轻轻擦过。从一间被称作“强暴”的房间向外望去,还能看见丛林之中树影下的小径。
房间的四壁挂满了过去无数次生命中偷来的宝物,赫尔巴就在这里招待人称萨姆的那个人。
赫尔巴是窃贼之神,或者说窃贼女神。
谁也不知道赫尔巴的真实性别,因为赫尔巴习惯在每次更新时改变性别。
萨姆眼前是一个肤色黝黑的苗条女人,穿着黄色的纱丽。戴着黄色面纱。她的凉鞋和趾甲都是肉桂色,黑发上有一顶金色的冠冕。
“我很同情你,”她的声音是一种轻柔的鼻音,“但是,萨姆,我只在自己化身为男人的时节才施展我的神性,开展真正的劫掠。”
“我敢肯定,你现在就能聚起法力。”
“当然。”
“并且发挥神性?”
“大概可以吧。”
“但你不会那么做?”
“在我还是女儿身的时候,不会。作为一个男人,我愿意前往任何地方,窃取任何东西……看那儿,看见最远的那堵墙上挂着的战利品了吗?那件巨大的蓝色斗篷属于塞里特,伽塔普纳魔物的首领。那是我药倒了他的地狱犬,趁它昏睡不醒时从他的洞穴中偷来的。那件不断变幻形状的首饰来自灼热之母的圆顶,我在腰、膝盖和脚趾贴上吸盘,灼热之母们就在我的下面——”
“够了!”萨姆道,“这些我都知道,赫尔巴,因为你老是唠叨着这些故事。你已经太久没有像过去那样进行真正有胆有识的盗窃了,我猜这些故事必定早已重复了无数次。否则,即使资历最老的神灵也会忘记你曾是怎样一个人。我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我会去别处试试。”
他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赫尔巴动了动。
萨姆停下来,“嗯?”
“至少告诉我你在计划怎样的偷窃。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窃贼之王啊,对我来说,即使你最宝贵的意见又有何用?我不需要言语。我要的是行动。”
“也许,我甚至可以……快告诉我!”
“好吧,”萨姆道,“虽然我怀疑你不会对如此艰难的任务产生什么兴趣——”
“收起你那套对付稚儿的心理战术吧,告诉我你想偷的究竟是什么?”
“在天庭的博物馆里——那幢建筑结构严密,总是有人守卫——”
“并且总是门户大开。接着说。”
“里边有一个由电脑保护的罩子——”
“只要有足够的技巧,这些都不成问题。”
“罩子里有一个人体模型。它穿着一件带斑点的灰色制服。旁边还放着许多武器。”
“那是谁的东西?”
“它属于在对抗魔物的战争中隶属北方部队的那个人,这是他的一个老习惯。”
“那不正是你自己吗?”
萨姆露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许多人都不知道,这堆展品里包含着一个小物件,曾经被称作缚魔者的护身符。也许它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功效,然而,另一种可能性依然存在,它或许仍旧有用。它能将缚魔者那特殊的神性集中到一点。而他正好发现自己又一次需要它了。”
“你要偷的东西什么样?”
“一条宽大的贝壳腰带,就系在制服中央;它是粉、黄两种颜色的,里边充满了超微电路,这东西今天恐怕已经无法复制。”
“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动。我看可以这样——”
“我很快就要用到它,否则就永远不需要了。”
“多快?”
“恐怕在六天之内。”
“假如我将它交到你手中,你愿意以什么作为报酬呢?”
“我愿意给你任何东西——如果我有任何东西的话。”
“哦,你来天庭时竟没有一笔财富?”
“是的。”
“无福的家伙。”
“倘若我能成功逃脱,你可以要求任何东西。”
“而如果你失败了,我便什么也得不到。”
“看来是这样。”
“让我想想看。也许我该出马,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似乎挺有趣。”
“请不要考虑太久。”
“来我身边坐下,缚魔者,跟我讲讲你过去的辉煌——讲讲你和那位永恒的女神如何在世上驰骋,四处散播混沌的种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萨姆道。
“一旦你获得自由,那些日子便可能重现,不是吗?”
“也许。”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是的……”
“你答应了?”
“万岁,悉达多!解放者!”
“万岁?”
“还有闪电与轰雷,愿它们重回世间!”
“这很好。”
“现在跟我讲讲你昔日的辉煌,然后我会再次告诉你我的那段日子。”
“好吧。”
他们来了。有的驾驭着大鹏金翅鸟的远亲,有的乘坐空中刚朵拉盘旋而下;从群山中升起,从被白雪掩埋、以冰为辙的荒原上呼啸而过,他们用歌声包围了仞立之塔,在一阵短暂的黑暗中纵声欢笑——谁也不知道神明为何降下这黑暗,所幸它很快便消散开去。在他们到来的日日夜夜里,诗人阿达赛曾经说,他们至少像六种不同的东西(此人总爱滥用比喻):一群迁徙的侯鸟,颜色亮丽,飞过一片无波的乳白色海洋;一队音符,穿过某个有些癫狂的音乐家的大脑;一大群深海鱼类,身上有着一圈圈、一道道的光,来到冰冷的海底深渊,围绕着一株散发出磷光的植物游来游去;一朵螺旋形的星云,突然朝中心坍塌;一股暴风雨,每一个雨点都化为一根羽毛、一只鸣鸟,或是一款首饰;最后(或许也是最恰如其分的),满满一神庙精心装饰的可怕的雕像,突然活动起来,扛起飞舞的旗帜,唱着歌冲过整个世界,让大地震颤、高塔倾斜,最终来到一切的中心,点起一座巨大的火堆,绕着它跳起了舞——无论火堆还是舞步都随时可能完全失去控制。
总之,他们来了,大家都来了。
当档案馆的秘密警报响起时,卷宗管理者塔克一把从墙上的匣子里抓起他的明矛。在一天中的不同时刻,警报会向不同的守卫报警。塔克对引发警报的原因早有预感,暗启庆幸它没有在另一个时间响起。他上到极乐城的高度,然后冲上位于小丘之上的博物馆。
不过,已经太晚了。
罩子已被打开,管理员昏迷不醒。因为城里的活动,博物馆的其他地方空无一人。
档案馆离博物馆大楼只有咫尺之遥,这使他得以发现正从小丘另一侧离开的两个人影。
他挥舞着手中的明矛,却不敢使用它。“停下!”他喊道。
他们朝他转过身来。
“你碰到警报了!”其中一个一面指责自己的同伴,一面迅速将腰带扣好。
“走吧,离开这儿!”他说,“我来对付这个人!”
“我不可能触动警报器!”他的同伴高声叫道。
“离开这儿!”
他面对塔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同伴继续朝小丘下移动。塔克看出那是个女人。
“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