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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月听师傅说过梨花谷也知道了王婆就是她的母亲,她离开长安后四处飘了许久,不知不觉还是去了那个地方,息念顺着找到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说他还俗了,然后她皱眉道,不过他习惯了伺候佛祖,还俗不过是避免僧人因他而病垢,他的心还在佛祖那里,说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松开她伸手去抓住了一株红色的花。
小兰说,这花的名字是扶桑。
其实我小时候有见过这花,也常常在各类文献或者网络上的字句里看见扶桑的名字,却从未将二者联系起来。原来这就是扶桑。
我儿时的窗外开满了这种花,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隔空的错觉,仿佛这里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我起床开窗户,窗外满是扶桑花,那年我十四岁,以为他只是在吓我,赌气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看见的是满满的赤色的花,然后,我母亲推门进来搂着我轻轻的哭了,她说小年,别赌气了。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
谁又见过我最后一面。
“小年,小年,你有在听吗?”
“恩?怎么?”
“我说不负如来……”
我打断了她,“墨月,你说我会喜欢住在这里吗?”她果断的摇头。“你看,我不喜欢住这里,可我又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我想陪着的人。其实也是这样,他不爱红尘,但红尘之中有他要陪伴的人,所以,我可以把合欢殿当做我的世界,所以他心里有你,也可在红尘之外,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好的选择。就好像如果有一天李世民来告诉我,他可以给我名分可以给我一切,他让我走出去,我却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墨月,我只是不想去想,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心里会难过,会委屈。所以墨月,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来做好吗?”
她看了看我,然后伸手轻轻将我揽了过去,“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那时候我就该有警觉的,我只是太天真了。
六月,若是在现代本该是七八月的时节,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
墨月虽然是长安第一美人,也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在不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是笑也懒得同你笑一场的,也曾经听说过从前有个富商喜欢她,但她又极为厌恶他的纨绔,富商买下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来送她,她面无表情说,若我收下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使用它?富商觉得她说这话就表示喜欢,连连讨好,那自然,她这才勾起嘴角笑了,然后将夜明珠置于地上,一脚踢了过去。
富商大病了一场,三番五次要出家,幸好他家里的几位小妾闹着要上吊才作罢。
所以她因为我对李二有些冷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御医给的预产期是在六月,六月一到李二就显得极为焦躁,从我得罪他后他没有再留宿在合欢殿,墨月回来之后我也没有那个闲情去想,他是去皇后那里还是去了杨婉蓉那里,毕竟我也没有权利去管,他贵为天子,我甚至算不上是个妃,无理取闹只会让别人看笑话罢了。
墨月替我把脉他就在旁边踱来踱去,晃得墨月有点不爽,直截了当的就说了,“陛下,孩子他娘都不急,您这么急躁是哪般?”李二深深的刮了她一眼,最后只能阴郁的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口凉茶降火,我看了眼墨月,旁观者清的觉得平日对他太没大没小了些。
“要是要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别太紧张,一切有我。”她将我是手收回被子里,宽慰道。
隔天我起床喝了杯凉茶,中午肚子就开始敲锣打鼓的疼,小六同小兰前前后后,却始终没有见到墨月,我问起时小六也是一脸茫然,说一大早就没有见过墨月了。
李二倒是下朝就过来了,我左右寻找墨月,却总不见她,她说别太紧张,我其实没多紧张,在之前的许多天我的确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真到了这时刻反而镇定了,我见不着她,只是很不安。
“你去把墨月找来。”
“现在还管什么墨月,你听话,不要乱动。”
“我叫你去把墨月找来!”印象里,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气急败坏过。他怔了怔,我又勉强冷静下来,忍着痛同他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很慌,我要见墨月,你去把她找来,我只相信墨月。”哪怕小六和他我都不相信。
“尘儿……”他伸手拂过我被汗水打湿的发,“墨月出宫了,暂时回不来,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外面的。”
我龇牙咧嘴的对他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吗?不,你们一定会把我的孩子抱走,你们一定连看都不会让我看一眼!”
“皇上。”老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他身后,“羊水破了,不能再等了。”
“小六!”他死死拽着我的手,即使这样我也不能感觉到疼。小六在门外连连应声,“你到底听到朕的命令没有!”
小六颤巍巍的答话,“回皇上话,皇上一下旨,奴才就派人去接金姑娘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废物!”他转过头来,俯身吻在我额头,“你只相信墨月,好,我亲自去替你把她接来,你乖乖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我伸手想拽住他叫他不要走,可我的话卡在喉咙,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刚刚对他用力的吼的那一句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他风尘仆仆的起身,老嬷嬷便迎了过来,大门终究还是关上了,我脑子里有过几秒的空白,有种他离开了便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姑娘别着急,听奴婢的话,我们慢慢吸气……”
我没有时间去等他和墨月了,记忆的末尾只是一阵婴孩的哭声,这一年来,我的身体被自己搞得很糟糕,借用刘御医的话,能活着就已经是你福大命大了。
我的确福大命大,摸爬滚打,除了偶尔受点气,受点皮毛伤,几次三番,大难不死,是我苏家祖上积德,是我苏尘年运气够足。
只是我的运气没有传给我的孩子,我的唯一。
我又做了一场梦,那同那晚一模一样的梦境,不知道从哪里看过,梦里是没有色彩的,梦里的人是看不清面容的,梦是不会重复的,可是反复出现两次,就是一种征兆。
我泪流满面的从梦里醒来,明明听见了他的哭声,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向别人爬过去。
我同他没有缘分,我没有足够警觉,我没有重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尘儿,尘儿……”
我想沉静在自己的悲伤里,哪怕他不向我爬过来,那也是活着的,可是,他却要硬生生的将我从幻境里拖出来,我抓着他的手臂,声嘶力竭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哭?!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不能把孩子给我,你要把他抱给别人!?”
墨月跪在地上,哽咽道,“小年,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宫,要不是我出宫,要是我陪着你,我一定能救她的。”
你骗人,你们都骗人,我推了李二,勉强想爬起身来,他死死抱着我,动弹不得,“尘儿,她长得很漂亮,所以老天爷觉得应该让她回到天上去做天上的仙女。”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你把唯一抱来!我要见她,求求你了,二哥,你把唯一还给我,求求你。”为什么你们都要说她死了,她是我的孩子,她怎么会死。
他点点头,扭头看了眼老嬷嬷。
老嬷嬷会了意,将襁褓中的孩子抱了过来,放在我怀里,我想看却又不敢去看,老嬷嬷跪在地上,“小公主身体本来就羸弱,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又太长,所以一出生就没有呼吸了。”
骗人,我明明听见了她哭,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可是她现在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我怀里,我还能说什么。
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乌黑的嘴唇却又那么明显。我用力的抬起自己的双手,想要去摸摸她,她的身子好冰,她一定不高兴,她一出生我就昏迷过去了,都没能抱抱她。
“唯一,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唯一……”不要离开我,我殷切期盼过的我的唯一,我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唯一,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我,既然把她带来我身边为什么又不肯让她睁开眼来看看我。
我多么希望她传承的是我的福气,我宁可死去的是我,她还那么小,还没有来得及看过这世界,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父亲母亲的疼爱。
我死死的将她抱紧怀里,心如刀割,哭得听不清任何的声音,苍白得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她。
如果可以,我愿意永堕地狱,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看着她长大,听她软绵绵的叫妈妈,任她撒娇和任性。
我爱她,可是我和她没有缘分。
因果轮回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放开她,让她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个世界,再干干净净的离开这里。
我和你再不会有别的孩子。我的唯一只有一个,她是我女儿,我只要她一个。
贞观二年六月十三,在我女儿死后第三天,长孙皇后产下了一名男婴,取名李治,字为善,也就是后来的唐高宗。他出生那天,立政殿里欢庆非常。李二是个好皇帝,即便即便是这样,他也该有他一国之君模样,早朝该上也必须上,即便他下了朝来见我,我也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不要说他,我连墨月都不想说一句话。
也许是我太任性,如果不是非要等着墨月,她就不会死。
唯一是我害死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要迁怒于他们,为什么墨月没有赶回来,为什么李二要离开。
我躺在床上盯手腕上的玉镯发呆,他就坐在我床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听小兰说,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你应该去看看。”
“我不会去的。”我那时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即使过去了很久,他依然不喜欢李治,这些他也没必要告诉我,也许他觉得,我所说的历史里面,倘若,没有他,我的孩子应该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