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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专门负责这个的,就是王公公了。
冬天吃的多半都是小火锅,有肉有菜,还有热汤,暖暖的一锅下去,舒服极了。
抱琴端着小锅回屋,元春皱了皱眉头,看着天色已晚,外面又起风了,还是没让抱琴出去吃。
宫里有多憋屈,从这儿就能看出来了,原本一人一个院子的元春,现在跟抱琴挤在一间屋子里,得在这儿睡觉,还得在同一间屋子里吃饭。
要不是……元春告诫自己再忍忍,等过了年说不定就好了,到时候她身上的孝期过去……
抱琴看着元春脸色不好,很是识相的飞速吃完了小锅子,又开了片刻窗子透气,这才张罗着打水,伺候元春睡下。
宫里早上起床是寅时初刻,也就是三点,当早班的宫女可能会起得更早,这样一换算,大概也就是□□点就得睡了。
伺候元春躺下,抱琴亢奋的睡不着觉。
“你去干嘛。”元春看抱琴又有要出去的打算,问道。
“今晚上吃多了,我去外面走走。”
元春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又说:“天冷了,早点睡。”
抱琴点头,“我去端些热水就回来。”
元春翻了个身,面朝里,不说话了。
抱琴去拿了盆子,又提了个铜壶,这才出了门。现在这个时间,要热水的多,抱琴又是因为心里焦虑睡不着才出来的,因此也不着急,将东西放在地上,口中道“晚上吃多了,消消食”,便帮着负责烧水的小太监倒水了。
皇后宫里烧水的炉子本来就多,再加上有抱琴帮忙,一刻多钟就将打水的宫女太监打发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叩响了坤宁宫的大门,之后的说话声音就有点小了,听不太清楚。
抱琴打了个哈欠,“今儿当了一天班也累了,我回去睡了。”
抱琴一出水房,便看见从皇后房里出来的翠竹姑姑,她见到抱琴脸上一喜,道:“东西放下,你随我来一趟。”
翠竹姑姑带着她还有其他四个宫女去了皇后房里。
皇后应该已经睡下了,外面裹着大红色的袍子,从领口露出一抹浅黄色的寝衣来。头发被完全拆开了,披散在两边,里面夹杂着不少银丝。
皇后半闭着眼睛,左手撑着太阳穴,轻轻的揉着。
她面前跪着景阳宫的张姑姑。“娘娘,李贵人不知怎么的从床上摔了下来,然后就一直喊疼,还有点出血。”
皇后右手拍了桌子,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张姑姑就像被掐住脖子一般止住了话语。
皇后抬头看了看翠竹,她立马道:“今儿晚上没班的就这五个,我全带来了。”
皇后不经意的扫了她们一遍说,“景阳宫的贵人怕是要生了,头胎都慢,得先去两个人看着,顺便跑腿回话。翠竹,你去请太医。”话虽这么说,皇后并没有具体指派是谁去景阳宫。
抱琴的心又开始一阵乱跳了,皇后娘娘指派差事,从来都是说谁谁去干什么,或者干脆直接交给翠竹姑姑,哪有像今天这么样有点询问的意思在里面的,今晚一定有事,太子逼宫!
剩下几个人也都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皇后有点反常,几人交换眼神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抱琴上前一步,“愿为娘娘分忧。”
刚睡着就被人叫醒,皇后有些不耐烦,又道:“就抱琴和初夏去,有了什么动静再来回我。”说着,翠竹姑姑将腰牌递给了抱琴,道:“去班房领个灯笼,要是有侍卫问起,就拿腰牌给他们看。”
抱琴称是,紧紧捏着手里属于皇后宫中的腰牌,另一手提着灯笼,跟着张姑姑,后面跟着初夏,坚定的走进了黑暗中。
☆、第028章
从坤宁宫东边的永祥门出去;一路往北;穿过钟粹宫前面的夹道;就到了景阳宫。理论上是这样的;当然实际上的路也要这么走,但是真的走出去却没那么简单。
三个人还没走出永祥门的时候,张姑姑突然停住了,她举着灯笼回头道:“你们进宫的时候姑姑想必说过,不过我还是要交待一句,宫里夜里阴气重;我们沿着右边走;不能出声。”
抱琴脑里全是太子逼宫四个大字,不断从前后左右立体式浮现,听到张姑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跟上了。
永祥门还是属于坤宁宫的管辖范围,看门的太监连腰牌都没看,这第一道门就这么很是容易的出去了。
坤宁宫属于内廷后三宫之一,有自己独立的宫墙,外面是青石板铺的大路,路上有侍卫巡逻的,等到进到钟粹宫夹道西门,便进入了东六宫,皇帝的后宫里是不会有侍卫的。不过如果太子真的逼宫了,万一还在这条路上遇见侍卫,就不知道皇后的腰牌是不是那么管用了。
从永祥门到钟粹宫西门不过两三百米的路,却是最最危险的一段。
抱琴浑身紧绷,前面的张姑姑也是怕李贵人有个什么闪失,步子迈的一步比一步大,就是苦了跟在后面的初夏,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身矮腿短,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走出去不过三五十米,前面就遇上了一队八人的巡逻队伍。
领头的侍卫眼睛一眯,小声喝道:“你们是哪个宫的。”
三人停下,抱琴跟张姑姑并排而立,张姑姑先是递上自己的腰牌,道:“景阳宫李贵人生产,我来回皇后娘娘。”
抱琴跟着第二个递上腰牌,“我们两个是皇后娘娘差去照看的。”这话说的语气刻板,里面冷冰冰的一点笑意都没有,再加上抱琴刻意板着脸,硬生生将自己的年龄又拉大的几岁。
领头的侍卫道:“两位姑姑都是有差事的。”话虽这样说,可是那两面腰牌却被递给了身后的其他侍卫,没还过来。
抱琴是没在夜里出过公差,但是张姑姑出过,按理不该是这样的,但是面对带着大刀又有在宫里杀人权限的侍卫,张姑姑除了出冷汗,再没别的办法了。
抱琴微微将头扬起,在对面那八个侍卫头上一扫。
能看出来里面有皇帝的人马。
比如领头的那位晚饭里包括御酒一杯,御酒是什么酒?皇帝赐的才叫御酒。
那剩下的人是谁的呢?比如现在捏着腰牌不放的,有可能是太子的人马,正在考虑要不要对太子母后的宫里人下手。
那两个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的,有可能是其他皇子派来分一杯羹的,似乎在想嫁祸的可能性。
抱琴微微一笑,知道里面有皇帝的人马立刻就放心了,“我们要去景阳宫。”
领头的侍卫点了点头,转头回去看着腰牌又递了回来,不过将腰牌还了回来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护送着三人一起走到了钟粹宫西门,看着她们进去,宫门再次落锁才离开。
东六宫里看门的都是太监,太监是不会为难宫女的,看到腰牌就放行了。
抱琴又走进了景阳宫。
李贵人住在景阳宫的西侧殿,贵人按律是八名宫女,不过李贵人做了这么一件不讨皇后喜欢的事情,皇后将她的宫女减到了四名,派过来的还都是些新进宫的小宫女,第一次当差。搁在别的宫里都是负责净房或者扫地这种差事的,别说伺候孕妇了,连伺候人都没学会。李贵人有心告状,但是皇帝是无暇关心这种小事的,而且她现在处于禁足中,也见不到皇帝,所以李贵人从来到景阳宫开始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等到肚里的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她没等到给她迁宫或者解封的旨意,连奶孩子的嬷嬷皇后都找的慢慢吞吞,甚至身边只有两个个老到驼背的接生嬷嬷看着,她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虽然有张姑姑时不时的劝解,她也承认张姑姑说的有理,但是年轻气盛不是那么容易就转过来的,比如今天晚上的这一跤,也是她气不过拿东西扔宫女才造成的。
李贵人现在躺在床上抱着肚子疼的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心中无比后悔。
见到张姑姑带人进来,周全正面上一喜,但是等到他看清楚一个是抱琴,而另一个宫女才十三岁的时候,头上还有道疤,明显是宫中盛传被太子扔了茶杯的那一位,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皇后派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这黑锅他们是背定了。
“别急,皇后说了要派翠竹姑姑去请太医的。”张姑姑急忙安慰道。
周全正点点头,几人在班房坐下,抱琴看初夏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便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慢慢喝着。
皇后真的会请太医吗?内廷戌时末刻落锁,之后能敲开大门的就只有皇帝和皇后了。如果晚上太子逼宫,皇后会冒这个风险吗?万一消息走漏如何是好?
无人说话,安静的宫里只能听到李贵人时不时的尖叫。
“我去看看。”张姑姑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沉闷了,打算去偏殿探探李贵人究竟如何了。
坤宁宫里,皇后房里只有她跟翠竹两人。
皇后双手拉着披风,似乎有点发抖。
翠竹的确是没办法去找太医了,皇后宫里一共只有五块腰牌,给了太子四块,还有一块在抱琴手里,她已经出不去了。
除非皇后能亲自出马,靠着这张脸和皇后的仪仗,才能敲开坤宁门,去到太医值班的地方。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也坐下吧,我一人等的心焦。”
“娘娘还是去躺躺吧,仔细明天头疼。”
皇后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找了皇后的大装出来,不管明天是谁进来,这都是我最后一次穿了。”明天要是太子进来,她得穿着这身衣服去给他造势,要是太子失败了……
“娘娘!”
景阳宫里,照看李贵人的接生嬷嬷袖子卷到胳膊肘上,手上湿湿的还沾着血。她从李贵人的侧殿出来,冲等在门口的张姑姑摇了摇头,两个都是在宫中待了许久的老人了,一个眼神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李贵人怕是不好了。
房里李贵人□□声又起,接生嬷嬷转身回去了。
“小主省着点力气,一会才好生。”接生嬷嬷轻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