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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芋子,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很像我?”
专注于沙冰的小野芋子头也懒得抬一下,衔着吸管含糊不清的嘲笑,“又在犯蠢……你什么时候多了私生子?”
“呵。”幸村笑笑,扬起目光环视着这属于他的小小玻璃花房,“今年昙花也快开花了呐。”
……
又是那熟悉的笑容。
下意识皱紧眉头,真田莫名觉得眼前少女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他的多年至交幸村精市。
【我和她是有着相同气息的人。】幸村曾同他这么形容过六条团子。
可是,六条团子却是极度讨厌幸村的。
或许,正因为相似所以讨厌?真田觉得自己想到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
不过相似的话,就好办了。对付幸村,他一贯单刀直入。
真田突然多了几分底气,“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团子?”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六条团子淡定的握起杯子,“刚刚经过的那位并非我的母亲。”
“可是,你铅笔盒里的照片上,明明就是她,而且……”
【而且,那时,你向她恶言相向。】
后半句话,真田没有说出口,吞了口唾沫,他观察着六条团子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这位脾气很大的小小姐。
虽然“气息相同”,可是,惹怒她可比惹怒幸村麻烦多了。至少,真田并不害怕激怒幸村,但六条……他却是委实是怕。六条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这次没有幸村在旁边罩他,他自己恐怕应付不来。
六条团子歪过脑袋仔细地瞧着他,良久,突然扑哧一笑。
“弦一郎哥哥,有问题的话,就直接问啊。”
仿佛察觉自己被看了笑话,真田有些着恼,但对方却是不能冲她发火的六条团子。他闷闷不乐的转开脸,一言不发。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容因火气而紧绷着。
“那位是我妈妈的妹妹。”故作轻松的挠挠耳朵,六条团子向后靠去。沙发靠垫松松软软,将她整个后背埋没进去。
对面的真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他毕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倒也忘记追问为什么她要把那照片放到铅笔盒里。
见真田露出得到满意答案的表情,六条团子竟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决定不再隐瞒,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将心情都说与他人听。
从亲戚那里听说电视明星是妈妈的妹妹之后,便潜入学校储藏室偷到毕业纪念册里的照片。每日对着那张据说有七八成像妈妈的脸,幻想着从未见过的母亲微笑的模样,还丢脸的流下几滴眼泪。
这样卑微而痛苦的心情,如果强迫自己以言语的形式再次重复,残酷地将勉强止血的伤疤再次划开。让那些尚未愈合的血肉无助的暴露于空气中,所有的那些求而不得一瞬间重新释放……
六条团子一瞬间噤若寒蝉。
有些事情本来就该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消化,一个人安静的闭上眼睛。
自以为是的关心只会徒增痛苦。
小野芋子问起她对幸村的嫌恶时,她笑着说起了小学时候抬绘图板的事情。
那时,她一个人拖着沉重的绘图板蹒跚而行。背后,那些男生们却对她的困难视若无睹,只顾着热情的围着一个大受欢迎的漂亮女生,帮她拿扇子同她聊天。
早就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只是照常冷笑着,用力挺直腰背,做出坚强的样子来。不知何时从身旁经过的幸村,却伸手帮助了她。
“他不用去像那些男生一样围着小公主谄媚。光是他存在的本身便耀眼到令任何骄傲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放下自尊心,投射过去欣赏的目光。所以,更加不想被这种人同情。”
那时,她对那名叫做小野芋子的少女如是说道。对方大为赞同的点着头,兴奋地表示理解。
然而,那不过是应付小野芋子这样女生的托词。也只有那样只有嘴巴坏的乐观少女才会轻易接受这“充满少女心性”的理由吧。
若是面对弦一郎哥哥,恐怕要编出另外一套说辞来才能过关呢。六条团子忍不住弯起嘴角,歪过脑袋打量起对面不知为何面色沉郁的少年。
真田皱眉沉思着,半响,终于瞪大眼睛诚恳道,“对不起,团子,我什么都不清楚,还自以为正义。没有考虑到你失去母亲的痛苦,还那样猜忌你……”
“我妈妈没有死。是我骗了你。”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六条团子从容应答。
真田弦一郎再次露出被雷劈焦的表情,仿佛面对一团超出他智商范围杂乱毛线团,找不到解开一切复杂状况的那根线头。
原本颇有些看笑话心态的六条团子,终于不忍起来。
“那个人的的确确只是我妈妈的妹妹,同时,我妈妈也确实没有死,她去了国外。”
突然放松地朝着天花板仰起脑袋,六条团子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玩弄着手指,故作轻松的,“对方要我去参加外婆的寿宴。我不想去,让爸爸推辞了。几次邀约失败之后,那个人大约以为是爸爸从中作梗,便试图强行带走我。被我当街闹了那么一场,她也该知道我的态度了,不会再找来了吧。刚刚不是故意装作没看见的走过去了吗。”
“可是,那毕竟是你的外婆。”
冷漠的陈述当即得到了真田弦一郎这般回应。
六条团子托着腮,歪靠在沙发扶手上,似笑非笑。
虽然有点讨厌。却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这样刚正不阿,就不是真田弦一郎了啊。
任性而自私的她,总是被这样的真田弦一郎所照亮所拯救。
中村葵。
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从一年级起,就整个跟在大姐头的身后,自以为是大姐头最亲密的朋友,整日不可一世的模样。那个时候,六条团子书桌上刻着的猪头字样,突然消失不见的自动铅笔,几乎都是中村葵做的,或是她授意大姐头的跟班做的。
六条团子知道。那时,在体育馆的背面,她听到中村葵尖细不耐的声音,“惨白惨白的脸看着就叫人讨厌!那副自以为柔弱可爱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了。”
中村葵的皮肤并不像大多数女孩子那样白皙,但也没有真田弦一郎那么黝黑,现在再度回想起来,大约就是时尚杂志书上所说的那种,近年来最流行的,健康亮泽的小麦色吧。不过一年级的孩子们并不懂得所谓的“小麦色”,只是单方面的觉得,还是白皙比较漂亮。
所以,这就构成了中村葵对六条团子最初的厌恶来源吧。
白皙到近乎透明,泛着病态柔弱感的皮肤,不爱说话的沉默个性。怎么看都是一个班级里最容易被排斥孤立的那种人。即使是十五岁的六条团子回身去看那个纤细弱小的自己,也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六条团子巧妙的利用五大三粗的真田弦一郎成功恐吓了同班女生之后,中村葵计算之下的陷害事件仍然时不时的发生着。
没错,不过是小事而已,就算作业故意被人抽掉而被老师责骂,从大人,不,即使只是从国中生的角度来看,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已。这个广阔的世界中,有更多更惨痛的教训在等待着所有人,小学生的一点点心机算得上什么。
可是……对于真正身处其地的小学生六条团子来说,那真的就是全世界。
无辜被责骂的委屈无处发泄,眼泪几乎坠下来的瞬间,又被愤愤然的老师斥责不准装可怜。强忍着哽咽和满腹辛酸还要在回到教室之前擦干眼泪——不然,只会招致以中村葵那群人更加猛烈的嘲笑和讥讽。
每天都被无穷无尽的痛苦缠绕着,心上压着无法移动的巨石,光是迈动双脚前往学校的路途都是那么的沉重。
如果那个人消失就好了。
中村葵消失吧,中村葵去死吧!
在那个六条团子的幻想所构成的自由世界里,唤作美由子的那个人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话,在无垠的海边高喊,在幽深茂密的山谷里呼唤,在浪花卷起的白色飞沫里回荡,在树梢叶片的细微颤动中传诵。
中村葵去死吧!
然后,她真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嘛,我终于码出了一章……快恭喜我……
你们还记得中村葵吗?记得吗?记得吗?记得吗?上帝视角开的还好么?转换的还算自然么,我有些不熟悉呢……求评论求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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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很辛苦的拯救了一天世界!
69
死亡;是巨大的轰响。“砰”的一声,以坠落的姿态。
国小四年级;班导老师面色沉痛的走进教室,将那起发生在电车上的不幸意外事故消息告知全班时;铅笔盒从手中滑脱;铁质的方盒撞上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震撼的每个人心底都在颤抖。
六条团子低下头去捡掉落在地的铅笔盒。
死一般的片刻沉寂后;惊叫声;细语声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刺探而来。似乎还有低低的呜咽声;从教室右后方的角落里传来。和中村葵关系很好的大姐头就坐在那里。
一片安静的骚动中;没有人注意六条团子的举动。
一滴液体坠落在铅笔盒撞瘪的地方,沿着伤痕化成一滩不规则的椭圆形。
两滴,三滴……更多的泪水急促的倾泻而下。
多年后,十五岁的六条团子仍清楚的记得那些泪珠滴落时的模样,湮湿了灰白色的水泥地面,快速的形成着一个个边缘不规则的深青色圆形,然后模模糊糊的连成一片,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四年级时,中村葵早已不再专注的欺负六条团子。一来是时间久了总会生厌,二来那时的六条团子已经不是那种被欺负之后手足无措的孤立者了。交了几个并不和中村葵交好的朋友,在几次明里暗中的反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