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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母亲继续请假的提议,体温稍一降下来,真田便勉力支撑着去了学校。
作为班长,风机委员,突然因为一点小病就倒下缺课。突然要回到学校面对几天不见的同学时,真田简直羞愤难当。
他为自己弱小的心灵和不够强健的体魄,深深的羞耻着反省着,几乎缺少足够的勇气踏入那习以为常的校舍。
“真田。”幸村从背后赶上来,笑意盎然的向他打着招呼,“病好了吗?我听阿姨说你刚退烧?”
真田下意识的低下头。
他知道幸村是非常细心而敏感的人,只要精神稍有放松就会被幸村看穿弱点,然后用以取笑。心情不错的时候,真田会把幸村的窥探当作自己自控力的测试器。
然而他现在没有心情同幸村玩闹。
不想被幸村察觉,不想被幸村看笑话。
不想看见幸村。
他快步走开。
“呐,我帮你向部长请了假,网球部的训练暂时不用参加。”幸村的声音不依不饶的从后方传来。
真田继续前行着。
“中午去医务室休息下吧,真田的脸色很不好。”
“哦。”真田低低的应着,没有回头。
“真田,我去找六条团子谈了……”
急速转身,真田死死的瞪大眼睛令人恐惧的盯着那淡然的少年。
“幸村!”
真田式怒吼因大病初愈而缺乏往日震慑人心的中气,尽管如此,那因愤慨而涨红的脸上的狰狞却没有因此减少一分。
面部肌肉不住的小跳着,真田感到面上的每一缕神经都在失控的抽搐。
“你想干什么!”
他怒不可遏。
真之卷终
(请务必看作者有话说)
感伤的对话
章一
随机邀请路过女生共进下午茶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第二天发现对方是班上新到转学生的概率是多少?
这种事情发生在真田弦一郎身上的概率又是多少?
就算拿这个问题去问满口数据的柳莲二,大约也只会得出一个非常低的数字。毕竟,生活不是小说也不是连续剧,没有谁会轻易答应可以陌生人的邀约。
这样的时机却真实的出现在了身边。
这样的巧合,不禁让人开始怀疑除了用“缘分”不可能有其他解释。
“前辈,你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吗?”
耳边正被这样的追问质疑着。
惊愕中,幸村又一次记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情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偶尔在美化委员会站在一起。
其他人都还没到,空落落的会议室里两个陌生的人意外的独处。幸村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挑起闲聊话题缓解气氛。
他看见黑色书包的角上用金色丝线绣着精致的“T。 R”。
“名字绣得很漂亮,你妈妈手真巧。”
“我没有妈妈。”那女孩却这样爽快地回答道。
幸村一下尴尬起来。
一般不会这样回答吧。
“不,是我自己绣的。”轻巧的绕过“妈妈”的话题;又或者触景生情,悲伤的低声回应。
这样直接而干脆的平铺直叙,简直像包含着刻意想看对方狼狈尴尬模样的恶意。
恶意?
幸村心里一动。
但他分明不认得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常出现在美化委员会的熟面孔。看徽章是低一年级的学生,可他也从来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学妹。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他息事宁人的道歉。
那女孩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像是抓住了什么进攻目标,她冷静的开口,语气咄咄逼人。
“不,她没有死。我刚出生她就离婚走人了,我没见过她。”
空气中暗暗潜行的朦胧恶意瞬间闪过爪牙的寒光。
那时的幸村精市还远没有后来那么从容不迫——至少能够从容的装出不迫的模样。对于眼前这完全超乎他生活经历的情状,他彻底的无措了。
“哦,对不起。”
女孩安静地立着,不发一言。
其他美化委员还没有到。幸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既然对方已经将隐秘的伤口揭示给自己这个陌生人看了。
绝对没有弄错,女孩提起那个“她”时的语气里充满着恶意。
一般这种时候,旁人都会说些什么“请别怨恨她,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之类的良言。
然而太肤浅了不是吗?
就像是处在温暖室内的人指责路边饥寒交迫的乞丐不多穿些衣服一样。居高临下、毫无意义。换成他自己,被人说这种话一定会无名火起。
于是幸村终于开口,“的确,这世界上是有着那样不爱孩子的父母,所以做子女的更要多爱自己一些。”
他以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善良的,最体贴最宽慰人心的话。
至少那个时候,他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现在,十五岁的幸村回首过去,望见南湘南小学那扇灰色朦胧的落地玻璃窗后,九岁的幸村精市仓皇无助的身影。他才终于发觉,说那种自以为聪明的漂亮话的自己有多么残忍。
有些事即使当事人心知肚明却并不代表愿意被他人提起。
即使冷漠的论断着自己不被父母所爱,这样的话,也绝对不想从他人口中听到。那无疑是将自己的可悲与可怜乘方,换算成他人廉价的同情。
只有经历过艰难的人,才知道被他人用怜悯目光望着时的苦楚。
经过那场几乎摧毁他所有梦想与希望的疾病折磨,拼命挣扎着重新站起的十四岁的幸村精市深深地懂得这种痛楚。
所有的悲伤,愤怒,怨怼全都在他人那轻松的“怜悯”中变成了无力的小丑剧。仿佛只要表达情感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可笑闹剧。
只有强压住内心深深的绝望,面上装出无所谓的模样,才能在那无孔不入的刺探进来的同情中保住最后的尊严,残喘着存活下来。
真正的伤痛是一个人的事情,无需他人赘言。
那时候,真田的铁拳救赎了他。
【大家都在努力,你凭什么说放弃。】狠狠的一记铁拳打在脸上,传达着满满的愤怒。
没有把他当做病人,没有视他为无辜受害者。只是冲动又直接的表达了对他缺乏男子汉勇气的失望。
所以幸村感谢真田,不仅仅因为生病之初,真田那郑重其事的承诺为他撑起了梦想的余地。
然而尚未承受起这一场残忍成长的国小时代的幸村,尚且天真而自信着。
说完这样自以为切入角度体贴独特的安慰之言,他和善的注视着那名少女。
“哦。”那女孩子像是不领情一般,冷冷的。好在其他班级的美化委员很快到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幸村便迅速加入熟悉的他们中间,离开了这尴尬的气氛。
不过是一面之缘,幸村原本未必会记得住这个代替生病的美化委员来开会的四年A班女生。如果不是那偶尔掉落地面的书本,或许,他很快便会忘记这段相遇。
四年级下学期时,幸村曾从真田那里借了一本童话书。应了真田不要他归还的奇怪要求,幸村翻阅后便搁在了书架上。
那次同女生在美化委员会交谈后不久,幸村翻动书架时无意将它撞落在地,却在掉落的封面背后,意外的瞥见了一行小小的字体。“六条团子,7月12日”
六条团子。
这个陌生的名字令幸村敏感的联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不解之谜。
国小二年级时,一个令人心生不悦的绰号在南湘南小学里流传开来。
“幸村精市像花轮。”
乘着幸村校园名人头衔和樱桃小丸子动画片热播的东风,这样的说法迅速遍了整个南湘南小学。
对于从小心气甚高的幸村来说,这简直就是j□j裸的侮辱。
那时幸村记起,在这个绰号出现在南湘南小学之前,更早的时候,网球俱乐部的小伙伴真田曾经问过他关于“花轮”的问题。那个忠厚老实的男孩不可能会做出这样尖锐的联想。那时,幸村便意识到了,真田在南湘南小学的认识的人即是这恶毒绰号的来源。
真田的交友并不广泛。幸村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揪出来那个胆敢在背后阴损他的人。
二年级的幸村没有想到,真田宁愿被自己一次次恶意的击倒在地,也绝对不愿出卖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竟然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即使说了他幸村的坏话,真田也要包庇对方。幸村不明白。
……
在南湘南小学内找到六条团子的名字并不困难。
学校的成绩榜上,四年级的年级第一名“松尾芭蕉”斗大的红字下面,便是屈居年级第二的六条团子。
四年A班的六条团子。原来这便是真田一直以来想要包庇的人。
升上五年级时,敢于将幸村喊做“花轮”的人几乎已经绝迹。
早在这个绰号刚流行时,幸村便公然表明了自己的不悦态度。最初女孩子们嬉笑着喊他绰号,也无非是想要引起校园偶像的注意而已。真的惹校园偶像发火,她们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风波早已平息的五年级,幸村并没有什么想要追究对方的心情。
无非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又或者是单纯的看风头过盛的他不顺眼而故意的编排。幸村还没有小气到要和一个女孩子计较几年前的事情。
他只是好奇。
真田包庇的是女孩子。这是比谁给他起绰号“花轮”更加有趣的事情。所以那天,幸村借口学生代表选拔,去到四年A班门口点名找“六条团子”。
那时,幸村一眼便望见了那个曾在美化委员会令他难堪而尴尬的清冷少女。她正沉默的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翻动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六条团子。”应门的学生朝着班级里叫喊着。
教室里许多人都好奇的望向门口的幸村,那个女生也一下抬头朝门口望过来。四目相交时,幸村下意识的微笑,礼貌的同她招呼着。
那女生却起身走到门口来。“前辈,找我有什么事?”
每每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