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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越前少年一脸不自在,想翻白眼却又不得不顾忌“少女”形象的模样,莫名的,真田忽然有些愉快。
反正他真田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灰姑娘是切原赤也还是越前龙马,原本就没有分别,一样都是爱吵爱闹,个子也不算高的小鬼。
他不动声色的沉声开口,“我们来过一遍台词,越前。快开场了。”
得罪幸村是不明智的行为。
通过这次的经历,真田再次确认了这条人生格言。
最后的最后,当他将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个子少年抱在怀中时,对方脸上的窘迫羞愧各种表情交织,颜色精彩的像绘画教室里打翻了的调色盘。
幕布拉上的那一刻,在共演者们戏谑的目光中,越前少年几乎无地自容。
“真田,谢谢。”幸村走进卸妆室,靠在门上看真田换下带流苏肩章的王子华服。
真田不明所以的瞥了他一眼。
“那个借位吻辛苦你了。”
“哼。”于真田来说,所谓的借位吻不过是完成任务般的做出个偏过头的动作而已。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见真田不搭腔,幸村轻轻笑笑,“戏剧社在隔壁体育馆有场表演,你不去看看?”
真田不解的望着他。
“六条学妹作为编剧的第一部戏,不去捧场吗?”幸村意味深长的瞥着他,“最后编剧会上台谢幕,正需要人上去献花……”
“执事咖啡屋的工作还没完成。”真田冷冷的打断了幸村的话。
无非又是想要取笑他。
斜眼去瞥幸村面上表情,真田无动于衷的板着脸,不给幸村任何看穿自己的机会。
幸村却只是笑。直到真田换上执事服离开卸妆室,幸村的目光仍然如影随行的粘在他身上。
走廊里,真田正了正细细的黑色领带,眼前下意识的浮现起那双替自己整理领带的白皙双手。心下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关于六条团子,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情绪,令真田愈加无法容忍听到她的消息。
从旁人口中听说她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被人用窥探的眼光期待着作出什么反应。
这样的念头令他胸闷气短,满腹怨气却又无从发泄。
步出剧场,真田最终还是走向了体育馆。
那里似乎早已散场。透过半敞的铁门远远望去,只能看到空旷的场地上简陋的摆放着一排排无人问津的折叠凳。
走到铁门前,真田仔细端详着上面贴着的海报,最下方一行小字显示的开演时间同网球部的舞台剧几乎是同时。
幸村在耍他,显而易见。
眉宇间深深的凝结着,真田注视着那行小字,这毫无长进的丑陋字体一看便知出自何人之手。
连公开海报都写成这等模样。太松懈了!
一股无名之火窜上来,真田猛然将那丢人现眼的海报撕下来。下一刻,却将其细致的折成方块,稳妥的放进了口袋里。
他走进那空无一人的体育馆。抬眼望去,远远的,搭建成舞台模样的主席台那里竟有人影晃动。
真田目瞪口呆的杵在门口,注视着立在那里的娇小身影。
六条团子眼神茫然的注视着前方空旷的体育馆,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不到初次演出成功的喜悦,那个女孩空茫的面容上只有一切辛苦忙碌结束后的彻底放空。
真田无措的藏身在半掩的铁门后,这种情况似乎无法上前去道贺,但已经来到这里,他也不想就此离开。
突然,舞台上的那个人影做了一件令真田大惊失色,几乎当场跌倒的事情。
她扑通一声整个人趴下去,下巴搁在地上,将背部拱起来,像尺蠖一样在铺着地毯的舞台上拱动着朝前。
过了一会又变成不断抖动的章鱼,再然后是摇摆不定的鸭子,最后一动不动变成了大木桩。
虽然那些形象都抽象的难以辨认,但真田还是觉得自己看懂了。
他犹豫片刻,终于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总觉得,如果被自high中的六条妹妹发现自己偷看的话,会当场被对方恼羞成怒的狂殴。
虽然真田觉得六条妹妹委实没有什么战斗力,被那软绵绵的小拳头揍几下也无所谓,但……除此之外,他一定会倒更多的霉的。
会像惹恼了幸村一样悲惨而倒霉。
没由来的,真田就是这么觉得。
幸村和六条团子。这两人之间的联系真田始终不懂。
幸村手术那天,真田曾见过六条团子。
手术成功结束后,为了不影响病人休息,在病房外远远望了几眼后,真田便离开了综合病院。
刚出门便遇到了一群不认识的女生们,为首的那个似乎是那位曾与幸村有过短暂的一个月恋情的学妹。
那位学妹急切的望着真田,口中喊着前辈,向他询问幸村的手术情况。
真田想起了那个紧紧同幸村阿姨依偎在一起的同班女生小野君,这会儿,她正踮脚着趴在病房门口拼命地张望着,焦灼而紧张。
于是他向那名小学妹点点头,用尽量不那么硬邦邦的声音回答道,“手术顺利,幸村正在休息。”
那群女生们互相顾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向真田道谢后,便各自散去。
幸村一向便是如此受到女生们关注。真田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早年在俱乐部练习时,幸村无意间跌伤甚至仅仅是剐破皮,便会被大批女生围着嘘寒问暖。而他真田弦一郎那怕是被砸到流鼻血,也不会有什么人关心。喔,除了幸村,幸村倒是很关心他。
反正真田弦一郎也并不在乎,他曾经想象过,自己被一群女生围起来如此关心个不停的情形,顿时寒毛倒竖。所以,对于被热情过度的女孩子围起来的幸村,他总是充满了同情。
然而,当他在医院前瞥见坐在花坛边沿的六条团子时,心中微微的得意感瞬间烟消云散。
九条,碰!
章三十一
“团子,来医院看病?”
真田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然而他不想去承认,只是默默的望着端坐在花坛边的少女,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六条的眼光像巡逻般在真田的面部上下打量着,半响突然启齿一笑,“不,只是来看看。”
医院有什么好看的。
真田沉默的立着,不追问,却也不愿就此走开。
僵持中,六条团子却起身拍了拍裙摆打算离去。见所去方向相同,真田立刻拔脚跟上。
这一次,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六条团子难得没有快速走开,放缓脚步不疾不徐的落在真田身旁。
“看起来,那位幸村君的手术成功了?”她冷不防开口。
果然也是来打探幸村的消息。
一瞬间,真田抿紧嘴唇。艰难的点了点头,他不再说话。
“弦一郎哥哥。”六条团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叫得弦一郎心底一动,刚刚生出了一丝不满顷刻烟消云散。
“人的话,一旦处于生死关头,就好像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了吗?”
真田讶然,不知所谓的望着六条团子。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
没有办法回答。
真田弦一郎短短的十五年人生中,似乎从未怨恨过什么人,要去原谅之类的说法,没有办法理解。甚至从他的角度来看,是那些执着于恨意的人太过偏狭了。
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值得去那样念念不忘的记挂于心怀着憎恨的心情——除了国仇家恨那般震撼人心的大事件。可是,这样和平的年代里,除了偶尔见诸报端的杀人事件,普通人身上,似乎并不会发生什么无法谅解的遭遇。
“不……不知道。”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六条团子轻笑出声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所以我才喜欢和弦一郎哥哥呆在一起呐。”远望着西天的云彩,她漫不经心的飘出这样一句话。
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大脑里混乱一片,全身的血似乎都涌了上来,胸口像快要裂开一样的胀满着,里面的心脏已经快要撞破血肉的阻隔跳将出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冲破束缚,全身都在膨胀着,肉体要被撕裂的辛苦感觉。但并不想摆脱这样的辛苦,这感觉就像是被折磨的快乐。
真田弦一郎的手指在发抖。
“我……”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想要说点什么。我也喜欢和你呆在一起。或者更多的别的什么。
“再见。”在他来得及说出口之前,六条团子突然冲真田挥挥手,“我的公交车到了。”
真田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趟公交车。他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六条团子轻快的跑上公交,甚至忘记和她挥手告别。
直到目送着那辆土黄色的公交车绝尘而出,他才意识到更该讨厌的是自己。
为什么不一起上车呢。
真田为刚刚拿冲入自己脑海的怪异想法莫名不已。为什么要上车,那并不是自己要前往的方向。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一定要和六条妹妹说的话。反正还会再见面的。
他抓抓头,丝毫没有意识到从身边溜走的这种遗憾感究竟是什么。
就像此时,在热热闹闹的海原祭的末尾,真田抓抓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间体育馆,没有去打扰六条妹妹,也没有试图去探寻,那个趴在舞台上手舞足蹈的女孩子倒底为什么做这样的怪事。
时光稍纵即逝。失去的机会便永远不会再回转。
那时的真田尚且没有意识到,那是他在国中三年内最后一次见到六条团子。
升学,对于真田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特殊的感觉。
初等部一起打网球的朋友们全都一起直升了立海大高等部,继续在同一个网球部里打着球。虽然进入了新的班级,但为数不少都是旧识,仿佛只是当初国中二年级那年的班级调整,大多数认识的人都还在,转身在走廊中就能遇见。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一分半重叠。
三年级的下学期,因为课程的调整,能够望见六条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