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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却仿佛毫不领情一般,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甩开胳膊,转身气鼓鼓地朝阳伞下的冰饮摊走去。
真田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眉。将帽檐向下按了按,他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蹲在冰饮摊的阴影里,六条团子小口小口的吃完冰棍,扔掉木棒,慢条斯理地擦擦手,“回去吧。”
喔。
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真田心里稍微有些庆幸,现在回去的话,就不用考虑晚上住在哪里了。他们什么证件都没有带,去旅馆投宿的话,说不定会被当作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联系警察的。
离家出走。
这时,真田才突然意识到,他们这突然从神奈川消失的行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应该就叫做“离家出走”。
被一股守护弱小的豪情冲动鼓舞着而踏上这漫长的旅程,国中一年级生真田弦一郎,甚至未曾来及思考过,这一行径究竟会对家人乃至朋友带来怎样的震动。
虽然真田认为他仅仅在尽武士职责,保护向他救助的小妹妹而已。然而,不管怎么看,六条团子目前所做的,都只是单纯的“逃家”。
不知不觉间,武士真田弦一郎竟协助了一场“少女的离家出走”,简直就像那些在腥风血雨的幕末时代留下无数传说的仗剑浪客所为。
然而激荡在胸怀的英雄情结却在现实的呼吸声迫近之时无情触礁。
回家的列车上,真田渐渐踌躇起来。
南风5号列车正疾速在山岳间,到前方冈山换乘希望号,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横滨。
回到神奈川,突然消失三天的他该如何面对家人。除了不辞而别令家人恐慌之外,还要加上拐带即将升学的小妹妹的罪名。
小学时,真田弦一郎擅自在朋友家留宿,便被严厉的父亲罚了一整天紧闭。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次绝对不是关一晚禁闭能够解决的,甚至,其程度一定会超出以往所有责罚。
父亲铁青的脸和母亲哭泣的泪颜不断交错在他的脑海中。
突然间,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田园风光消失,车厢内顿时被黑暗笼罩。进入穿山隧道了。
黑暗中,真田恍然生出一种念头,自己将要面对的前路,就好像这正穿行而过的漫长隧道一般。尽管无论是谁都知道,隧道的尽头终会有光明在等待,但期间的黑暗幽深却不会因此而减轻一分。
久违的恐慌感,此时,再一次降临于真田弦一郎身上。
四饼,杠!
章十九
周日的藤泽站人头攒动。
“六条君。”
犹豫再三,真田终于还是上前拦住了六条团子。
白皙的少女低着头,沉默的朝前只是走。突然被挡住前路,不由得微微惊了一下。
“我会还你钱的。”
听到这种话,真田原本黝黑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分。
“不用还。”他不快的蹙起眉,“回去被六条叔叔追究的话,就说是我出的主意。”
“啊,那个啊。”六条团子满不在乎的模样,“不会被发现的。爸爸现在没精力来管我。只会以为我去女同学家玩了吧。”
听到这话,真田还在发楞,六条翘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朝他鞠了一躬后,摇摇晃晃的上了电车。
简直像是心情大好。
不知为何,真田感到,六条团子最后的那个笑容,仿佛包含着诸如讽刺嘲笑幸灾乐祸之类的恶质情绪。
这一定是错觉。
目送六条团子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自动门里,真田移动脚步,开始专心考虑即将面对的严峻形势。
武士应该坚决的承担起责任。把心一横,真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走去。
原本应该坐电车的路程,换成步行,也只要大概一小时左右。但直到两小时后,真田才终于望见了那一片熟悉的青瓦。
这一次迈进家门,或许要禁闭到暑假结束方能再次走出来。怀抱着即使这样也要果敢面对的心情,真田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弦一郎?”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真田妈妈望见他,先是一楞。
“母亲。”
要做到“勇于承担责任”,真的比在宣纸上写下浮于表面的六个汉字艰难很多。厚厚的唇紧张的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像是有千斤重量压在上面,光是嚅动着招呼一声,就耗费了真田全身力气。
“对不起,我……”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妈妈笑眯眯的。
瞳孔一瞬间放大,真田几乎难以置信的瞪视着面前的母亲。
“您……不生气?”
“诶?”妈妈像是意外的样子,随即掩着嘴轻笑起来,“爸爸倒是有些生气呐,说弦一郎不知道自己说一声,竟然让别家爸爸打电话来通知。呐,弦一郎这么担心的话,怎么还敢做这种事情呐。”
“啊……”六条正义先生竟然知道女儿逃家的事,真田弦一郎整个人都糊涂了。他茫然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虽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还是去向父亲道歉吧。
父亲正坐在后院书房中翻看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抬眉瞥了一眼,冲弦一郎无声的点点头,便继续阅读手中文件。
“父亲,请原谅我不告而别的行为。”伏下身体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弦一郎老实的趴在榻榻米上等待父亲发落。
“喔,玩的怎么样?”父亲从文件上抬起眼镜,表情颇为和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幸村叔叔说要教你海钓,学会了吗?”
幸村叔叔?
这会,饶是真田再老实,也已经明白过来,幸村在此间做过手脚。
“啊——”他拖长声音答应着。不善撒谎的他,需要迅速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应对。
“幸村叔叔临时有工作,提前带我们回来了。”
“喔。”父亲微微颔首。
见父亲复又低头去看文件,真田弦一郎默默行礼后,便打算回去自己房间。
“下次想和朋友出去玩直接说就行了。”
父亲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真田一惊之下匆忙回身。
父亲没有抬眼,只是自顾自摇头,“也怪我,平时对你太严厉。”
沉甸甸的愧疚像坠入水中的石块,强烈的冲击着心脏,一瞬间,有液体冲上眼眶。真田慌忙昂起头,将软弱的眼泪逼回眼眶。
在去道场贯彻对于“欺瞒家人”的自我惩罚之前,真田给幸村打了通电话。
“真田?”挚友熟悉的声音透着意外。“回来了?”
为什么幸村叔叔会打那通电话,为什么会知道他悄然离家?
想问的问题太多太多。真田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沉默间,对面的少年轻轻笑起来,“那时候,真田包里不是插着崭新的列车时刻表吗。我想,这家伙冲动起来要做什么呢,不替他打掩护,会糟糕的呐。没想到,真田这么快就回来了。”
液体冲上眼眶的酸楚感再次袭来,真田抽了抽鼻子,听到听筒里那个温和的声音说,“别太感动呐,真田。”
“太……太松懈了。”在情绪进一步失控之前,真田仓惶挂上电话。
不要再松懈下去了,真田弦一郎!
手掌在脸上“啪啪”的用力拍着,真田转身向道场走去。
待真田所在的一年A班从澳大利亚修学旅行回来时,夏天已经快要过去。
摸了摸书包里软绵绵的玩偶,真田正犹豫地站在十字街口。
修学旅行快结束时,同学们均是忙于采购纪念品,女孩们笑着,比划着,拿起一个个可爱的小工艺品。
就连男生们也是一样。
真田回到宾馆房间,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茶几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那是柳莲二被家里的女人们拜托采购的绵羊油。
那时,皮肤黝黑的少年下意识摸摸财布,忽而记起了那个终究没能保住的小小锡兵。一种购买纪念品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但是他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这个吧,精市会喜欢的。”
柳莲二从临街的店铺上拿起的,是灰色树袋熊玩偶。
树袋熊看起来温温软软,却是固执的只吃桉树叶的死硬派。柳莲二眯着眼睛诚恳的向真田科普。
原本正犹豫着玩偶显得太过女生气。传入耳中的这句话终于令真田终于下定决心。
而且……
真田望着将绵软的树袋熊抱在怀里的挚友,由衷的觉得,那灰蒙蒙的毛色和幸村的“绀鼠色”头发很般配。
那微笑着向真田表示感谢的白皙少年,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只柔软的玩偶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然而,真田的包里还躺着另一只树袋熊。
在澳洲时,他一共买了四只树袋熊玩偶。妹妹美咲和小侄子佐助已经各自欢天喜地的挑走了一只。只有最后这只,他不知道怎么去联系六条妹妹。
国中一年级的真田还没有购买手机,他也不清楚六条的手机号码。他更没办法再次站到南湘南小学的门口——幸村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找不到借口。
于是,国中一年级的真田弦一郎拥有了一个大秘密,一个被他人发觉后一定会嘲笑不已的秘密。
那个伴随他每天上学放学的大大书包里,除了课本和网球拍之外,还藏着一只绵绵软软的灰蒙蒙的树袋熊。
他始终期待着,有一日,能够在路上偶遇六条妹妹,将这个从澳洲漂洋过海的纪念品送到她手中。
那毛茸茸的树袋熊就这样藏身于他书包的角落里,孤零零的,从秋风初起的夏末一直躺倒寒蝉鸣泣的深秋。
直到他犹豫着徘徊着站到了那个约定的十字路口。
是六条团子打到家里的电话,她喊着“弦一郎哥哥”,问他有没有时间,然后便约他在百货店附近的十字路口见面。
真田提前一个小时,带着树袋熊到达了约定之地。
他在心里默默排演着台词,希望合适的措辞会令成功率提高一些。至少,六条团子不要像小时候拒绝柿种那样,粗暴的丢开这只树袋熊。
“弦一郎哥哥。”
在真田来得及将树袋熊取出之前,六条团子递到面前的东西封堵了他的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