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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体恤民情的太子。将来定能做好朕这个位置。”天君抚须而笑,“朕已经想好了,为了能让你在坐朕这个位置的时候详知苍生疾苦,要安排你去人界历一场劫。等到雪凰上神度涅槃之时,你便和她一起下界去经历经历,也算是一场浴火重生啊。”
元昊顿了一顿。
的确,自己身为下一任掌管天界的天君,又怎么能够不经历一场劫难,他从未辜负过天君的希望,总是要把天君交付的事情做到最好,也不惮会是一场怎样的劫难,也不惮会不会是一场情劫。只不过,和他一同而去的居然是雪凰,这便让他隐隐生出一些不安来。但是,既然是一场逃不过的天劫,他就必须要成功,不管是谁,他都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顺利度过这场劫难之后,他便和这个徒弟再无瓜葛了。依照司命写故事的风格来看,总也逃不过贪嗔痴恨爱恶欲七字,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个爱字,让他惴惴不安。
思前想后了许久,他在从正殿到长乐宫的路上琢磨了一路,终于是在自己不擅长的这个爱字上想出了个办法来。既然总是要经历一番的,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元昊打算在这余下的时光里好好从雪凰身上钻研出爱字的真谛,以自己无师自通的悟性,大概在下界前也就把爱字给参悟透了。
于是就有了雪凰以为的元昊转性一说,她喜滋滋地当做元昊的真心相待,是因为在凡间对自己的情愫暗长,没想到,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风月计谋,勘破了,就会放下。
发已经干了七分,此刻开始拢也差不多了。元昊在手里变出一个桃木梳来,柔缓地梳了几下,发觉雪凰的发质极好,又软又细,握在手里就像一把云捻成的上好丝线,披在背后就像一匹光滑发亮的玄色云锦绸缎。一梳梳到尾,过程中一个结也没打,柔滑得像梳在了空气里,又像梳在一片黑云中。
安静的环境就容易让人思绪乱想,雪凰不知不觉想到了凡间汉代的一个京兆,叫做张敞,张敞给妻子画眉,长安城中传说甚盛,有司以此劾奏张敞。皇上问他,张敞便对答说“臣听说闺房之内,夫妇的私情,有超过画眉的”。这个故事曾让自己当成笑料笑了好久,试想一个堂堂的朝廷官员,竟然专情于这些闺阁之事,实在有愧国之栋梁这四字。不过今日元昊替她拢发,做这件同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事,她却又觉得一点也不可笑了,反而自己还乐在其中得很。甚至还认为,即便是这样一个给女仙梳着头的他,即便他现在不威严堂堂,也是完美的,也是白璧无瑕的。因为只要是他做的事,无论是什么,都会那样行云流水,让自己不能忽视,只能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被吸引。
彼时雪凰一心沉浸在欢欣暗喜里,完完全全是个小姑娘的娇羞样子,看不透身后动作温柔的人心里的想法。其实,就是面对面站在元昊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于她也是于事无补,欢喜已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灵台蒙尘。看不透猜不透,竹仙在那个月微满的夜里提醒的话一语成谶,她的心,从此以后,就掉入了无底洞,自己救不了自己,也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舴艋舟前行得慢如不动,说是前行更不如说是在原地打转,陷在重重的芙蕖里,看不到其他的路,只躲在一个微小的角落。从外边看不到里面,从里面也看不到外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片风景,如同画地为牢一般。
之后的日子元昊一直对雪凰很好,好得让她感觉有些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他深知雪凰的性子耐不住寂寞安静,不喜欢憋在长乐宫一个高耸宫墙包围着的宫殿里,便再也没有让她压抑天性做不愿做的事,时常带着她出自己的宫去玩。九重天的景色,万年不变,他们共看花容绰约的芍药圃,花开似锦的海棠轩,芳香四溢的蔷薇架,暗香浮动的木香棚。只是不晓得芍药的寓意是离别,海棠的寓意是苦恋,而那看上去神秘优雅的紫色蔷薇,也寓意了禁锢的幸福和悲怆。
游遍芳丛,就出了天界去到整个六界看遍无数的美好。他们站在云头俯瞰苍茫大地,山顶常年白雪皑皑的昆仑雪山,蓬莱、方丈、瀛海三座仙岛,和西王母四女儿居住的方诸山。那些美得不真实的风光,让雪凰每每出游都有新的惊喜,新的震撼,仿佛在进行一次次寻访和发掘美的过程,叫她在增长不少六界知识的同时,也让眼睛同心灵得到了放松抒怀。
越是美的景色,就越能触动人心。日日的相处之下,每一次的并肩,每一天的快乐,每一回就着日出朝霞,落日余晖的瑰丽光芒里看到的对方的脸。一点一滴都已经在心里落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慢慢的,也就聚成了永生永世都挥之不去的记忆。每回感动都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可是鸿毳沉舟,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的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到最后,就是勘破,也无法放不下。
最后离雪凰的涅槃只剩下了短短一月,可能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雪凰觉得从凡间回来后的日子快得不可思议,不过是一眨眼的须臾片刻,自己和元昊的相处时光就已经只剩下那么几天,让她并不是怎么敢相信。
越是靠近离别的日子,她就越来越失魂落魄,整天不是听不见别人叫她,就是走路时撞着什么东西。凤凰夫妇只以为她是紧张近在眉睫的涅槃,分别都劝解了她好几次,叫她不要过分害怕担忧,保持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以她现在的修为,加之各界人士曾给的帮助,顺利度过涅槃已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可凤凰夫妇的劝解并未见效,雪凰还是愁眉不展,似乎,她的心结并不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卷 琴出凤凰 前尘尽忘 第十卷(1)
那是雪凰当元昊徒弟的最后一日,她若有所失地进入长乐殿,跨入清净阁时差点被尺高的门槛给绊倒,一个往前倾,几乎是行着大礼进入了清净阁。
但也是这个失误,让雪凰终于是一下子收回了思绪,神行归一,忙恢复上神的冷静姿态,抬了头去看元昊是否看到了自己的笑话。
可抬头时却并没有听到元昊清浅的笑意,奇怪,以近来师傅对她的态度来推测,此刻应该开开她的玩笑,嘲笑她一两声才对,就是不笑她没半点上神的仪态,也该禁不住笑起来。可是此刻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不成没看到吗?但自己做出的声响明明这么大,以他那么敏锐,不可能没看到的。
雪凰略带疑惑地完全抬起头,但就在那一瞬间,疑惑的表情变得僵硬,渐渐的,眉间微微蹙起,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可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痛楚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哪里冒出来的。
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一袭曳地三尺的绿罗裙,上有大大小小不尽的柳叶花纹点缀,华丽又精致,裙下若隐若现一双金缕绣花鞋,也是精致小巧得可爱。然后是不盈一握的柳腰,系着一条绿丝绦,云织霞绣,呈半透明状无风自动,勾勒出更加婀娜的身姿。
那女子正在翻看书架上的几本书,一听到雪凰进来了,就连忙转过了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恭谦温柔的笑容,只是在那之前,雪凰分明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嘲笑。她柳眉细细,眉眼柔和,天生一段风流韵味尽在眉梢。女子大约是从未见过那么一个不顾仪态的上神,禁不住捂嘴矜持的笑了一笑,行动好似风拂柳,轻移几步走过来冲着雪凰屈膝福了一福,细声道:“拂柳,见过上神。”
雪凰连忙敛了敛衣,整理好自己的形象,虽说拂柳比自己年纪大了一些,可他们草木要修成人形本就不易,需要比飞禽走兽更多的日月精华,所以即便是年纪要大,算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小辈,自己可以在师傅面前不拘小节,可再怎么也不能在一个小辈面前失了态。她干干笑了笑,脱口而出:“原来是拂柳仙子啊,你来长乐宫这是来找太子殿下?”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不是失言吗,重提旧事,似乎是故意让拂柳心里不好受。一百年前的事,她已经从竹仙那儿知道是拂柳吃了亏,现在她这样说,无疑是在给拂柳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自己这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实在是张容易闯祸的嘴。不过,不管是谁吃了亏,拂柳与师傅现在也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她为什么好端端会过来呢?不是她自己给自己添堵么?
想的虽是拂柳怎么会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事,心里头却也和她以为的拂柳心思一样堵塞了起来,如同一条原本淙淙流动的溪水被无缘无故中间截流了,又窒息又闷闷的,胸口堵得慌。
拂柳果然脸色稍许一变,低头咬了会儿牙,等面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了,才开始回话:“上神,说的不错。拂柳的确是有事来找太子殿下,可殿下方才被天君叫去了,便让拂柳在清净阁里等会儿。”
原来师傅又是被天君叫去了,近日来天君也不知是有多少事要处理,总是将师傅叫去,短则四五刻,多则个把时辰。她也已经习惯一个人在清净阁等他,因为知道师傅回来就会带她去到处游玩,有了期待,便也不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难熬。现在想想,就是这些枯燥的等待,也是值得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怀念品味的。
今日拂柳仙子来了,待会儿师傅回来后大约也不会再带自己去各方玩了吧,雪凰微微失落。眼睛一瞟,落在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红木书桌中间的书架上,就连书架上曾经叫她耗费心力去背的书,如今看来也是好的。只不过一看那些书,雪凰就乎而想到了一件事,当初师傅叫她在三个月内背出一堆一尺高的书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些书都是孤本,普通神仙连见也见不到,可是现在,他竟留拂柳在这里随意看。原来,师傅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的,又或者说,在他的心里,拂柳仙子并不普通。是啊,人家至少也是他的前未婚妻,自然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