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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仿佛没感觉到秦桧言语中的锋芒,只是微微笑道:“既如此,请——”
秦桧瞄了西门庆一眼,心下得意地怜悯:“你也就只能笑这最后一刻了,嘿嘿嘿……”
当下抖擞精神,连踱三步,朗声道:“沁园春·雪!”
早有手下一群帮闲篾片齐声喝起彩来:“天使大人好敏捷的才思!便是那曹子建再世,温庭筠重生,也及不得天使大人万一啊!”
秦桧听了心下嘀咕:“曹子建?温庭筠?那是谁?这帮货马屁虽然拍得舒服,但总是要引经据典,弄得老子半精不明,减了我多少兴头!”
不过好戏正在等自己往下演,秦桧也懒得教诲马屁精们要向通俗易懂的风格努力了,只是目光炯炯,扫视处,自觉顾盼生威,传说中英雄豪杰胸怀天地,手引江河,也就这样了。
西门庆亦是暗暗点头:“娘炮要发癔症了!”
就听娘炮秦桧朗声吟诵道:“北风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这半阙《沁园春》一出,果然王八之气横扫全场,宴会厅但凡胸中有几点墨汁的,都惊得呆了。
却听西门庆大叫一声:“住口!”
正享受众人震撼感觉的秦桧被惊得一缩脖子,心下一慌:“莫非这西门庆被我王霸之气一震,恼羞成怒之下,要撕下仁义的假面具,露出古惑仔本相了?”
却不料西门庆也是满脸激动,戟指了秦桧叫道:“天使大人,这样的绝世名篇,若不能当场记录下来,你就是千古的罪人!等一下——快拿纸笔来!”
众人纷纷应和,有那敬业的主编记者早把招文袋里的纸笔掏了出来,又有人迫不及待地用酒磨墨,造化可惜四字,却是顾不得了。
秦桧把众人轻狂颠倒之态尽数收在眼里,把他的小心肝儿乐得嘣嘣直蹦,自思道:“果然是一群乡下土包子!本少只是略出小计,就能叫你们震精到岛国!”
白秀英看着夫郎王八之气覆盖全场,即使东京热做粉头时见惯了大场面,亦兴奋得脑溢血未遂一次,只觉自己第一夫人的前途一片光明。
须臾间,纸墨笔砚齐备,众人奋笔疾书,将秦桧的鸿篇巨作恭录之后,纷乱的场面陡然一静,鸦雀无声中,无数双眼睛皆注目到了秦桧的身上。
秦桧只觉得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天皇巨星万人空巷的感觉,也就这了!
唯一遗憾的是,这里不是杀人放火的糙老爷们,就是咬文嚼字的没用书生,女粉丝实在是太少了——看来自己铁棒磨成绣花针的宏伟后宫计划,还任重道远啊!
秦桧正孤芳自赏地感慨着,西门庆已经把手中书纸递给了旁边的前辽国皇帝:“敖鲁斡贤弟,你看我记录得没错吧?”说着使个眼色。
接纸后,耶律敖鲁斡按捺住震惊之色,向西门庆点了点头,又将西门庆的记载和眼色传递给了旁边的大理国主段和誉……
不一会儿工夫,西门庆的记录已经宴会厅中或位高权重,或德高望重的人手中传遍。众人看了,再望向场中秦桧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异色。
西门庆这才残忍地打捞起了正沉浸在得意的海洋里遨游的秦桧:“天使大人,请你继续!”
秦桧傲然一笑,暗想道:“本少只出半招,就让你们震惊;看我火力全开,非叫你们疯狂不可!”
想到壮怀激烈处,秦桧慷慨激昂地继续背诵:“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
背到这里时,突然一哽,心下连珠价地叫起苦来:“坏了!现在成吉思汗还在娘胎里没出世呢!我要是原样照搬,那不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旁人问起成吉思汗是谁,叫我怎么圆谎?”
见他突然停顿,一脸江郎才尽的惶恐之色,西门庆关心地埋怨起来:“天使大人,正当佳妙之时,何以一蹶不振?”
无数人跟着点头,越是高明的家伙越着急,恨不得掐着秦桧的喉咙将他倒转,把其人肚里的存稿挤出来。
秦桧额头见汗,映着宴会厅里的灯火,突然间灵光一闪——“我好笨啊!成吉思汗虽然还是几光年打不着的关系,但不是前面有个大金国吗?啊哟也不对!大金国已经让西门庆给灭了,幸好大金的前面还有大辽——果然本少是天生的主角光环,处处都能高人一等!”
把脸一抹,秦桧再次挂上胸有成竹的皮相,悠然笑道:“一蹶不振,那是万万没有的!这样俗气的词,不要扯在本少的身上!刚才的停顿,只是我在构思而已——构思你们懂吗?嗐!这么高深的学问,谅你们也领会不了!”
通过一番借踩人抬高自己之后,秦桧故态复萌,重新抑扬顿挫:“……一代天骄,辽国皇帝,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哈哈哈哈——”
他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倒也罢了,放着耶律敖鲁斡在此,居然鄙薄起辽人的历代先帝来,这不是当面打脸吗?敖鲁斡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再加酒有些多了,就想长身而起——管你什么狗屁天屎,先给你来个大背挎,让尔尝尝一代天骄子孙的厉害!这正是:
正喜光环为主角,又惊祸胎是毒舌。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七三章 南郭
秦桧一阙《沁园春·雪》震摄全场,正得意间,却不防座中跳起了耶律敖鲁斡,大叫道:“直娘贼!你招摇撞骗,诋毁别人祖先,咱家须饶你不得!”
声到人到,怒气冲冲间两只手已经朝着秦桧直抓了过来。
可怜秦桧丈二的天使摸不着头脑,一边急闪,一边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哎哎!这位大哥,小弟好好的可没得罪你呀,怎的动起粗来了?哎哟喂……”
旁观者很多都是梁山出身的老粗,早看秦桧不顺眼,见他受窘,无不幸灾乐祸,只在一边和哄取笑,谁也不来打圆场;而那些明白道理的,都知道秦桧一句“辽国皇帝只识弯弓射大雕”戳了耶律敖鲁斡的肺管子,谁愿意上前替秦桧当挡箭牌?于是也袖手旁观,场面于是一片混乱。
白秀英大急,推了身边老父一把。白玉乔有心上前,但一想自己年纪高大了,那耶律敖鲁斡虎一般的后生,自己上去不送菜吗?因此一推身边两位草莽豪杰,摆出准国丈的威势喝道:“天使大人养你们何用?还不速速上前护主?!”
那俩草莽豪杰虽得秦桧青眼入了幕府,但身临中华联邦群英会中,就象秦舞阳入秦庭,早唬得脚软了。此时被白玉乔临阵点将,二人对望一眼,扭扭捏捏而出,却又成了小脚媳妇回娘家,半天挪不得一步儿。
关键时刻还是西门庆仗义,抢步伸手按住了耶律敖鲁斡:“贤弟,人家是天使,休要莽撞!”
正在耶律敖鲁斡拳锋之下狼狈不堪的秦桧如同听到纶音玉旨一般,连忙接口:“是啊是啊!大哥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啊!”
耶律敖鲁斡看了看秦桧,又看了看西门庆,酒晕的头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哈哈大笑,停步不追,只是朝着秦桧摇头:“罢罢罢!放着元首在此,我跟你这种人计较甚么?我还乐得看笑话儿呢!”说着笑吟吟转身归座。
闹了这一出,秦桧心有余悸,见耶律敖鲁斡被西门庆镇压着不敢无礼了,这才羞恼起来,开始秋后算帐:“这位大哥,咱们前世无冤,后世无仇,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怎么就针对起我来?若非本少是玉皇天使,行动间有百圣护身,刚才岂不被你打死了?”
他手下那些主编记者们方才一个个躲得远远的,现在急忙上前解惑道:“公子,须怪不得敖鲁斡殿下——他本是辽国一帝,不久前加入中华联邦,你词中有对辽国历代先皇不敬处,殿下是仁孝之人,手中更掌握十万雄兵,听了自然不忿。”
一听耶律敖鲁斡手掌十万雄兵,秦桧眼睛就亮了,心道:“此人既然曾是辽国皇帝,加入中华联邦屈居西门庆之下,换谁谁甘心啊?我何不好好笼络他一番,让他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那时老子跟西门庆叫板,腰也能硬上几分!”
想到得意处,秦桧急忙上前施个肥礼,陪笑道:“不知大哥是辽国的天皇,是小弟言语中无礼了,该打!该打啊!大哥休要生气,待小弟把原句改一改,为大哥祖先避讳——我将那‘辽国皇帝’改为‘匈奴单于’,大哥却中意吗?”
一言出口,却又一阵提心吊胆:“哎哟!这宴会厅中,可不会有人是那匈奴单于的直系血亲吧?”
万幸的是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这种糟糕情况没有出现。旁边早有白玉乔喝起彩来:“好!贤婿这一改,正是点铁成金,尽得风流!”
西门庆听得分明,肚里暗笑:“这老龟奴和小娘炮,自己作死!”
耶律敖鲁斡本待再不嘲理这秦桧,没想到这家伙反倒自己兜揽上来了,不收拾他一下反而显得口懒,于是冷笑道:“哦?天使大人把旧作改成了什么?”
秦桧眨了眨眼:“匈奴单(dan)于啊!”
耶律敖鲁斡追问:“你确定是单(dan)于?”
秦桧一心要讨十万雄兵之主的欢心,斩钉截铁地道:“没错啊!”
宴会厅里的有识之士,尽都注目于秦桧身上,脸色无不精彩。
白秀英虽不当名妓许多年,但积累下的文化底子还没有荒废,听夫郎所言,看众人脸色,心下暗暗叫苦,急忙上步将秦桧用力一扯:“夫君醉了!”
将秦桧的头扯入怀中后,白秀英附耳道:“夫君,那两个字不念单(dan)于,念单(chan)于!”
“哎哟!我艹它马勒戈壁的!原来这中国字跟外语一样坑爹啊!”秦桧心里惨叫一声。本来脑袋在白秀英高耸绵软处一滚让他心里一荡,这回倒好,弄得羞惭与欲望双飞,脸颊与菊花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