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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枪将董平听了,一时恍然大悟,向西门庆道:“不久前四泉哥哥让我岳父给高俅送了一笔重礼,莫非便是料到了今日?妙啊!只消再让我岳父给高俅二次送礼,时迁兄弟随在旁边,伺机下手,三才天地阵的那张阵图还不是手到擒来?”
众好汉听了大喜,皆点头称善。西门庆和时迁相视而笑,笑容颇为高深莫测。
当日,时迁便下山,坐船往东平府去了。
刘梦龙水军到来后,妄想封锁梁山水路,因此和梁山水军交了一回手。刘梦龙的江南水军仗着船坚器利,横冲直撞而来,却不想被西门庆准备了无数石灰水,尽都泼到了刘梦龙船上。那石灰水滑溜,刘梦龙的水军猝不及防之下,一步一跟头,光顾摔跤了,还怎么打仗?早有准备的梁山水军没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一艘大艨艟,几十只小斗舰,刘梦龙吃了一亏后,结水寨自守,不敢再来招惹,现在的梁山水面,大规模的调兵遣将是不行的了,但私人细作的来往,依然是畅通无阻。
时迁到了东平府,暗中见了知府程万里,送上西门庆书信。上一回程万里兵败被擒,幸亏他有个好女儿,招了双枪将董平做女婿,西门庆这才饶他不杀,给了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程万里从此借坡下驴,一门心思为老百姓办事,他的官声气质,这些日子来渐渐变化得好了。尝到了甜头后,程万里索性肆无忌惮地做起了清官,有梁山给他撑腰,他还怕个屁呀?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过了朝廷的耳目。高俅这回进剿梁山到了郓州,程万里依西门庆的吩咐,早早就送了一笔豪礼过去,因此深得高俅赏识,满口许的都是保举话,可能是为了把普通的保举变成重重的保举,今天程万里又来了,而且同样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送礼再多,高俅不嫌多;送礼一少,高俅不高兴;要是什么都不送,高俅可就要害人了。眼见程太守这么知情识趣儿,高俅投桃报李,在军营中设盛宴款待程万里,他从东京教坊司带出来的歌童舞女筵前助兴,一时宾主尽欢。
宴上高俅和九个节度使陪着程万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程万里带来的随行人员自有高俅的随员来招呼,同样在偏帐另开数席,三汤五割的盛情款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万里的心腹便对高俅的心腹说:“我家大人还有几分薄礼要交欢几位节度使,还请哥哥派人指示几位节度使的营帐,让小弟们把礼物送去才好。”
高俅的心腹刚刚收了孝敬,正是骚情得恨不能长出个尾巴来摇的空儿,听到这合情合理的要求,那还有甚么说的?当下就安排人手,带程万里的人往几个节度使营里送人情去,程万里的心腹就随手点了几人,让他们去跑腿,其他人继续吃吃喝喝。
时迁也在被点的行列,他和其他几个怨声载道的伴当捧了礼物,分头去送。当送到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的营帐时,时迁不动声色地把一封书信羼进了礼单中去。
荆忠在高俅那里喝了一场闷酒后,终于回来了——自从他自告奋勇地出了一回战之后,他的地位在王焕等人眼里颇有升高,从前是狗屁不如,一文不值,现在是有如狗屁,值得一文,今日比之昨日,更胜了一筹。
更胜一筹的荆忠还是陪嫁妹子的命,在迎接程万里的酒宴上跑了一场龙套后,闷闷不乐地回来了。进到营中,穿着纸盔甲的亲兵上来禀告荆大人,刚才郓州知府程万里派人送礼来了。
荆忠就感慨:“果然是他妈的文官啊!做事面面俱到,连自己这没时运的都想着,要不怎么是读书人呢?”
感慨完了问:“礼单在哪里?拿来我看!”
礼单到手,荆忠三翻两翻,翻出一封书信来,打开一看,荆忠是大吃一惊。这正是:
故人欲走通天路,公子先铺试金石。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六章 战斗檄文
荆忠万万没想到,梁山的手脚竟伸得这么长,把密书都送到自己营帐里来了。
心惊胆战的荆忠急忙问亲兵道:“可有哪个胆大的狗才,妄动了本帅的书信?”底下人连称不敢。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荆忠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背地里烧了书信,自己呆呆坐在那里思量。
程万里肯定和梁山有勾搭,这是无庸置疑的事了。在梁山脚下做官,如果没有在暗地里和梁山互通款曲,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道理不但荆忠能想明白,高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那有什么关系?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梁山的yin威下一时虚与委蛇,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朝廷大军到来,程万里不就来贡献他自己的力量了吗?其人送来的金珠宝贝可是实实在在的。
在此之前,高俅和荆忠都是这样想的,但现在荆忠却明白了,程万里和自己一样,其实都不愿意在朝廷这艘大船上老实呆着,都想趁机替自家谋算些什么——所以,西门庆的那封书信才会穿越过千军万马,出现在自己面前。
西门庆在信中说,荆忠如若想归顺梁山,必须献上投名状。眼前正好有一座三才天地阵,如果荆忠能把三才天地阵的阵图想办法弄来,那么梁山之上,必然给他荆家虚位以待。
这个条件令荆忠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有些窃喜。或许在西门庆等梁山好汉看来,三才天地阵的阵图何等紧要,高俅必然密密收藏,唯恐泄露,但实际情况却是——高俅根本没把那卷纸当回事!那些阵图就随便扔在中军帐的香桌上面,高俅美其名曰这是太庙请出来的神物,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当然要供起来吃香火,最重要的是——大家查阅起来也方便。
王焕等人倒也深以为然,这些天几个节度使围着阵图布置了不少东西,不必每次都到高俅那里请一回,确实方便不少。
但现在如果荆忠过去临摹一份儿,同样是方便不少。
因为程万里和高俅相见恨晚,所以在高俅的盛情挽留下,程万里在高俅营中住了一天。第二天,荆忠和几个节度使都来回拜程万里——节度使的头衔虽比一州知府要大,但北宋重文轻武,仅有虚衔的节度使收了拥有实权的知府送的礼,是一定要亲身来回拜的。
荆忠又做了一回陪嫁的妹子,等前面八个节度使都与程万里寒暄完走了,他才上去,递出一个礼盒——程万里身边的时迁一看大喜,不等程万里开言推辞客气,他就自顾自地上前,把那个礼盒接了过来。
旁边的程万里先是心头愕然,随后就恍然大悟,暗叫道:“厉害!想不到梁山的细作无孔不入,连新晋的节度使荆忠都是他们的暗哨人马!”
荆忠和程万里想着,都是彼此相视一笑,颇有些志同道合的意味儿。这时时迁又向程万里使个眼色,程万里便摆开官腔,吩咐时迁等人先回东平府整理官衙之事,待他程大人辞过高太尉,随后就回。
暗看着时迁抱了盒子转身而去,程万里径来向高俅告辞。高俅虚留了几句,然后引众将把程万里一行人送出营门。程万里坐了轿子往回走,心也跟着轿子一颠一颠地起伏颤动,这样的经历,对他这种只会做官的书呆子来说,实在过于刺激了些,身在高俅营中时还不觉得,现在事定了,反而隐隐后怕起来,却又说不出的兴奋!
眼望梁山方向,程万里心道:“不知那个时迁带走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甚么?梁山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忒好了?竟然连我也蒙在鼓里!”
程万里心上受委屈的同时,时迁已经到了水泊边,坐上了接应的快船,一桨荡开,直往金沙滩来。水路中遇到了梁山巡逻的船只,阮氏三雄听到是时迁回来了,亲自引大舰队过来保护,倒让时迁受宠若惊了一回。
到了金沙滩,时迁下船直奔聚义厅,西门庆等人早已接到了传迅的响箭,都等在了那里。一见面,也不必多说废话,从时迁带回的盒子中取出荆忠临摹的阵图,众人围成一圈儿参详。
有了阵图,在座的很多人都是行家,与观阵时的所见所闻稍做印证,这一座三才天地阵的奥妙,顿时便呼之欲出了。
西门庆却是个外行,阵图上那些圈圈点点杠杠道道看得他眼花缭乱,不由得问道:“这张图不假?”
栾廷玉笑道:“便有人想造假,也没那么大的才学,能凭空杜撰出一座这般严整的大阵来!”
呼延灼指着阵图也道:“总帅请看——这座三才天地阵确实非同小可,阵中有阵,阵里套阵,阵头、阵尾、阵眼、阵耳,处处皆有奥妙!若无这张阵图,我们贸然兴兵前去攻打,只怕是凶多吉少。”
西门庆不耻下问:“这张阵图,博大精深,我实在看不明白。还请众位哥哥从基础指点予我,让我也能领教一下这座三才天地阵的凶险精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