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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被蔡氏看得毛了,急忙告辞了出来,见梁伟锁象泥塑木雕一样呆立在那里,一笑打个手势,两个小喽罗整了梁伟锁,跟在西门庆后面就走。
直走到黄河岸边的僻静处,梁伟锁才突然回魂,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跟头把势地直扑到了西门庆面前,二话不说只是“砰砰”磕头。
西门庆侧身避开,斥道:“我生平最不喜欢被人家硬拜,没的折寿——梁猥琐,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在这里乱拜怎的?”
梁伟锁抬起头来,满眼是泪,哽咽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西门庆星官菩萨——”
西门庆打了个寒噤,急忙挥手道:“省几个字儿,就叫外公!”说这话时,不由得想起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时间暗暗好笑。
梁伟锁往前爬几步,想去抱西门庆的腿,被一脚蹬开后,那眼泪顿时哗哗地下来,身边黄河立马水位上涨。
就听梁伟锁惨叫一样哀求起来:“外公!外公!求你可怜孩儿,我那儿子才只有六岁啊!我是个小人,见钱眼开,做过不少坏事,可我从没伤过人啊!为什么,为什么报应这么惨,老子作了孽,却要还在我儿子身上?外公!外公!现在只有你能救得了我儿子了!只要您老人家点点头,就是千刀万剐了我,我也甘愿啊!……”
西门庆打断了他的哭嚎,冷着声音道:“梁猥琐,当初你千方百计剥削民脂民膏时,可曾想到会有今ri?对你们这等人来说,父债子还,正是恰如其分,你早知今ri,何必当初?”
梁伟锁连打自己耳光,两颊顿时肿起,口中兀自挣扎着道:“小人知悔了!小人知悔了!千刀万箭,小人也愿意领受,只求顶替下我那孩儿,他是无辜的啊!”
西门庆让小喽罗上前拉住了梁伟锁,不许他再疯了一样自残,然后放缓了口气道:“你如此舔犊情深,倒也可怜!罢了,你口口声声说只有我能救你孩儿,言外之意,可是要我扣住那蔡氏刁婆,不放她回大名府吗?”
梁伟锁一声不吭,只是又挣扎着跪倒叩起头来。
西门庆嗤笑一声,摇头道:“你这真是睡里梦里的想头!须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梁山既然收了赎金,当然要放人,否则传扬出去,岂不叫天下绿林耻笑?这短命念头,再也休提!”
看到梁伟锁眼中露出绝望之se,西门庆又悠然道:“不过——看你可怜,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却不知你愿不愿依计行事?”这正是:
夫人心肠惊蛇蝎,公子计策走魍魉。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八章 提起刀来
听到西门庆说有妙计为自己解噩,梁伟锁爱子心切,有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忙不迭地连声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西门庆轻描淡写地道:“计将安出?听我道来。其实简单得很,这个蔡氏夫人既然如此残暴,换成李氏夫人却又如何?”
梁伟锁听了大张着两只眼睛,不知西门庆所云的言语中究竟藏有何物,半天后才嗫嚅道:“这个……却不知外公何意?”
西门庆摇头道:“你这人真是榆木脑袋,不点不透,我就奇怪象你这样笨的家伙怎么可以做管家呢?”
梁伟锁小心地捍卫自己的尊严:“现在是条狗就能当官,小人做个管家,又算得甚么?”
西门庆点头道:“此言鞭辟入里,大合世情真意,看来你还没傻到家,可以与你论道矣。这么说!我们梁山既然收了赎金,自然要把肉票放回去。但蔡氏婆娘是只母老虎,放虎归山,必要伤人,挖你儿子的眼睛事小,祸害全河北的黎民百姓事大!”
梁伟锁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暗中腹诽道:“那些泥腿子就算统统死了也罢了,他们哪里比得上我儿子金贵?”只是听西门庆说来说去,却始终不切入正题,梁伟锁心急如焚,偏偏却催不得位面旅行指南。
却听西门庆道:“俗话说‘只有千ri做贼,哪有千ri防贼’?我们梁山总不能派出人马钉在蔡氏婆娘身边,不许她害人,我们毕竟是朝廷眼里的反叛,不是御史台里的中丞大人,管得一时,管不得一世。既如此,只好釜底抽薪,偷梁换柱!”
梁伟锁jing神一振:“愿闻外公其详!”
西门庆道:“今ri却是机缘巧合,此处正有梁家两位夫人。蔡氏夫人不是东西,我们梁山干脆收容了她算了;另一位李氏夫人,大可以蒙了面纱,坐了车轿,妆成蔡氏的模样回到大名府城,届时岂不是皆大欢喜?”
梁伟锁听了异想天开得胆大包天的主意,愣了半晌,方道:“这……这……瓶儿夫人虽然温柔和顺,为人远胜那个蔡家的醋怪,但是梁府中人多眼杂,就这么回去了,非露馅儿不可啊!”
西门庆便把手一摊:“所以说嘛!现在不就是你这个管家挑大梁的时候了吗?你抢在队伍之前先回大名府,把府里所有见过蔡氏真面目的下人都遣散了,至于蔡氏最心腹亲密的那些丑奴儿们,此前我已经杀得一个不剩。如此一来,这位新蔡氏夫人从此深居简出,上有世杰兄宠爱护持,下有你梁猥琐遮挡掩护,必然是皮笊篱舀汤。滴水不漏!”
梁伟锁又呆了半晌,然后苦着脸道:“瓶儿夫人如果冒名进了大名府,当了老爷的家,那是一万年也不错的!可是,蔡家的那醋怪是当朝蔡太师的女儿,两处常年书信来往不绝,若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更何况河北盐政整改,听说朝廷派出专员,很可能就是我家老爷的大舅子蔡攸!如果他来了,妹妹总不能不见哥哥?那时见光死,身为始作俑者,小人不消说自然是粉身碎骨,就是我家老爷也要下一回油锅哩!”
西门庆睥睨着这个猥琐男人,冷笑道:“说得甚么扯淡的屁话?你这种家伙,临大难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最是可恶!既然你前怕狼后怕虎的,就由得蔡氏回去,掏你儿子的眼珠子!”
一言未毕,梁伟锁已经麻溜地跪倒连连磕头:“外公息怒!外公息怒!小人知罪了!”
西门庆这才款款地道:“说到书信,我就不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熟知蔡家内幕的梁世杰会对付不来!至于蔡攸那厮,嘿嘿!我们梁山不久前刚取下了大宦官李彦的人头,那颗头孤单无对,看着甚是可怜。若蔡攸敢来河北,正好请他与李彦做个伴儿,也是门当户对的绝配!”
梁伟锁听着西门庆言语中杀气盎然,心中不由得坚定起来,咬牙道:“既然外公算无遗策,那小人还怕甚么?瓶儿夫人入主梁府的事,小人一肩担了,保准不叫瓶儿夫人受些须委屈!”
西门庆上下打量了梁伟锁几眼,嘴角挑起了一弯冷笑的残月:“这件事你愿意一力承担?”
梁伟锁用力点头:“都在小人身上!既然如花凤姐那一批人都死了,那小人还有甚么愁的?回去后将府中人尽数遣发了,重新买一批奴婢回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谁又能知道眼前夫人的真假呢?”
“说得很动听,不错!”西门庆轻飘飘地夸了梁伟锁一声,突然话风一转,“可是。我怎么相信你?”
梁伟锁又一愣,陪笑道:“外公说什么相信?”
指着梁伟锁的鼻子,西门庆冷笑道:“你这厮从来不是好人,仗了梁中书的势,又为蔡氏做伥,在大名府中也是一恶!象你这种人,我从来都信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yin违,坏我的事?”
梁伟锁急道:“小人愿意说个誓……”
西门庆断然道:“免了!粉头的逼里响一声儿,比你们这些贪婪之徒神前的大誓还更靠谱些!空口白话,老子不信,你先把个投名状来!”
梁伟锁听西门庆言语中锋头不善,心中忐忑不安,急忙顺着西门庆的话头道:“既如此,请纸笔来,小人愿意写个投名状。若违了誓言时,叫小人不得好死!”
西门庆“嘿”了一声,旁边两个小喽罗便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做个投名状?不是让你写字,是让你去杀个人。提颗人头在手,比甚么鬼哭狼嚎的大誓都有用,那时你的真心自然就显出来了!”
“杀?人?”梁伟锁一听这话,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西门庆伸出手指,在梁伟锁死水无澜的眼睛前面晃了两晃,悠然道:“杀个人而已,何必摆出这等死老娘的面孔来?引刀一割,从此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做不做?”
梁伟锁呆滞的眼珠子以点带面活动起来,总算将僵硬的全身疏导通了,整个人都在哆嗦,颤声道:“好……”
西门庆“哦”了一声:“好?你答应了?”
梁伟锁“扑嗵”一声拜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好我的外公啊……您老人家行行好……饶了小的……呜呜呜呜呜……”
西门庆心道:“从这厮的这副怂包样儿看来,他确实没见过人命、经过湿活儿。在贪官污吏堆里,这种人算是可以挽救的一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薄惩总是必要的!”
转身看着滚滚滔滔的黄河水一路奔腾向东,其势决然无回,西门庆不由得心旷神怡。
待梁伟锁哭声渐低,西门庆才慢慢地道:“男人嘛!胆子总得大一些。往你儿子身上想想!一个六岁的小家伙,在剧痛之后,只会拉着你的手,喃喃地道:‘爸爸!天怎么不亮了?四面为什么这么黑?’。你听着,那是什么味道?为了你的儿子,你愿意受千刀万剐,但现在我不想剐你,只想让你去剐别人。哦!现在就让你剐人忒也难为了你,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去杀别人!”
听到西门庆提起了儿子,梁伟锁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涩声道:“我……我应该……去杀哪个?”
西门庆笑道:“我们梁山好汉,岂是枉杀无辜之人?放心!我们要你杀的人,自有取死之道,天理知之,亦不为罪。那个蔡氏婆娘,你把她杀了!”
此言一出,梁伟锁大惊失se。原来西门庆不但要自己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