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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还不知道啊?”刘武像是得知了什么大新闻,又卖起关子来,说了这话,只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往下灌,不再说下文。
“知道什么?”
“皇上觉得唐赛儿这么长时间抓不着,遂令法司,凡北京、山东境内女道士、尼姑,都要逮捕到京城去诘问哩!”
“什么?”苏湛听了这话,也是暗暗吃惊,没想到朱棣如此暴虐,竟然为了抓一个唐赛儿,弄得两地的清修都不得安生!这法令一下,多少无辜妇人将要跟着遭殃!
苏湛急道:“你还知道什么?赶快说来!”
“据说朝廷调拨锦衣卫来山东逮捕缉拿尼姑、女道士了,正在路上!我看咱呐,一时半会是回不去喽!”刘武此时说来,如同说笑话一般,轻描淡写,戏谑之意很浓。
可是苏湛听来,却觉得胸闷气短,自己当时一时迟疑,没有和那宾鸿争斗、把那唐赛儿拦住,如今看来,竟要连累别人。说得好像是当时自己心软,放了那反贼头领,但是那仓促之间,哪有那么多思考和计策?那时只怕吴晓月伤了,只第一个顾着她的安危,把她拉到身边,哪里还先想着剿匪立功?只是,锦衣卫缇骑当年被纪纲统领留下来的恶习,苏湛也是一清二楚,他们一路押着这些白白嫩嫩的道士、尼姑去京城,这路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苏湛不敢再深思!
连日来愁眉苦脸的吴晓月听了这话也难以沉默下去,只瞪着大眼睛道:“怎么会这样?”
刘武满不在乎地“嗨”了一声,道:“你们这两天不出门,没见那大街上啊,都是官兵押着道士、尼姑的往衙门狱里走,那唱念之声,加上哭哭啼啼,真是满街都乱了套了!”
苏湛道:“走,跟我去衙门看看。”说着,出门见了刘文,叫他照顾吴晓月,自己和刘武径直去了衙门。
张玙和王真也正忙得不可开交,衙门的牢狱不大,这下子,人满为患,又提供不了那么多伙食,大部分的囚犯只能饿着。
苏湛到了那牢房一看,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满满地拥挤着尼姑、女道士,有老有少,高矮不齐,见了有人进来,更是人声鼎沸,有叫嚷的,有哭泣的,乱作一团。
“大人!大人!放我们出去!”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应接不暇的叫嚷声、疑问声都向着苏湛抛来,苏湛见那一个个无辜的脸庞,实在心中不忍,只好又退了出去。
苏湛直接找到了王真,道:“皇上的命令不是诘问么?怎么把他们都像囚犯一样关了起来?”
王真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皇上是说将他们押送到京城去,我这不正在安排押运么?”
苏湛怒道:“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京城,这些人病得病死、吓得吓死,哪还能有什么线索?”
“你和我吼也没用啊!”王真并没有和苏湛计较,“这不是刚接到调令,我们这就去济南府,和你的上司汇合呢!”
“谁?”苏湛这几天没有心思打听朝廷的命令,听了王真的话,也不由地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夏煜,夏大人!”
想到到了济南府就能见到夏煜,这翻天覆地的混乱也许他能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加之已经许久没见他的思念,此时都在心中纷至沓来,苏湛和刘武忙回了客栈收拾行装,次日就和王真一路去了济南府。
一路颠簸,到达济南府衙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几日,正是暮色四起,卫青早已在门口恭敬迎着几人,见到苏湛,自然和她尤为亲切,在他看来,苏湛当时让他只等着好消息,如今已经升任都指挥使,已然成真。苏湛心思也不在这里,想到要见到夏煜,早已迫不及待,只客气地敷衍他两句,便急忙向他身后张望,然而四下苍茫寻觅,却没见到夏煜的影子。
“锦衣卫……夏大人没有来么?”苏湛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时吴晓月也刚刚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在苏湛身后不远处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百转千折,看着苏湛消瘦的背影,听着她强自压抑着心悸的语气,一时间回忆起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忽然觉得浮生掠影,有此一个挚友,也不算枉活一回。
卫青听了苏湛的发问,笑道:“夏大人去城西了,已经派人送信去了。”说话间,一转头,又笑道:“瞧,这不是回来了么?”
苏湛竦然侧望,只见那那斜阳西下,其色如金,一匹枣色马上带着一人,须臾间已行至近前。那马上笔直坐立着夏煜,勒马侍立时,夕照从他的身后漫过来,像是他像貌清竣的身影嵌在了一片茫茫的金子中,只觉得光芒万丈,让人无法瞩目。
他下了马,疾步走了过来,眉宇间仍是淡然,只低声说道:“苏大人,王大人来到了。”但是他眸子中深深掩藏的如火焰灼烧般的情绪和那额上因疾行而渗出的细汗,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此时的苏湛,见了夏煜,已经全然忘记了心中多日来的不快,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一时间全已飞散不见,纵使四周兵马林立,但是在苏湛的观感中,却似完全消隐,这如金子一般的天地之间,只剩了她和夏煜两人,以及那在心头久久萦绕的重逢的欢喜。
只是苏湛和王真刚从外地赶来,少不了交代事宜,跟着一行人到了衙门里,把吴晓月、刘文、刘武安顿好,才又和卫青、夏煜详细说了说抓捕唐赛儿以及久寻不到的情形,接着,便又说起方圆多少里的尼姑庵和道士观里,都将女道士和尼姑都悉数搜查逮捕来的事情,几人说到这里,嘴上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脸上却都已经显露出不快。
公事谈完,又是晚宴,士兵们也安排了好酒好菜自不必说,这几个当官的更是山珍美味,少不了觥筹交错。
苏湛哪有心思听他们的奉承,此时心中激荡,只把那目光时不时地向夏煜飘去,夏煜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嘴角噙着笑,对苏湛的目光悉数收了,只淡淡微笑回应,却不过多表示。但是,就是那么一个久违的微笑,苏湛也觉得两人的心气像是通到了一起似的,喝下的辛辣的烈酒也似蜜糖似的一般甜腻,不觉间就多喝了几杯。
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后世的苏湛也谈过恋爱,却从来没有尝过如今的这种感觉,夏煜和自己之间的感情,竟如同那诗中、戏里说的唱的一般,只觉得一颦一笑都是轰轰烈烈,一言一行都是勾魂摄魄,一别一离都是肝肠寸断。若不是亲身经历,叫别人说来,自己只觉得是荒唐,可是自己这真的身在其中,此时此刻,恨不得马上扑到他的怀里去,把这些日子来的相思,一点一滴地都说给他听。
卫青哪知道这里面的曲曲折折,那酒桌上,依旧提起旧事,大着舌头笑着说道:“苏大人,都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但是我却不得不说,我佩服你!若不是你,也没有我的今天!就说当年你为了救皇长孙殿下,差点连命都没了,这忠肝义胆,我等何其佩服!来来,我敬你一杯!”
苏湛正沉浸在甜蜜中和夏煜小心抛着媚眼,却突然见夏煜脸色稍变,这才被卫青的话唤回神来,略一体味,只叫苦不迭,哪辈子的事儿,又拿出来破坏气氛!只好举杯对卫青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后别提了!”
卫青哪里听出苏湛是真意,只以为他不过是谦虚,自然接着说:“怎么能不提?我这和你说了实话吧,那场景,谁会像你一般舍身,拖着一条伤腿拼死相护?啧啧,那气概,那情谊,说起来……唉,我等都是惭愧啊!”
苏湛又急又气,这与夏煜相逢的节骨眼上,卫青不识时务地提起当年自己拼上老命去救朱瞻基的事,只觉得方才温存全叫他的话击碎,只恨不得他赶紧闭嘴,便道:“好了好了,卫大人你喝多了。”边说着,边去瞧夏煜的脸色,夏煜依然微笑着,似是在听旁人的事,可是那眸子中的热情,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些。
第二百零四章 辣手摧花
酒宴闹腾到半夜,好容易散了,抬头看看,那天上晨光熹微,晓星欲灭,虽有微风阵阵,却是迎面不寒。
卫青真是喝多了,夏煜帮着送回了房里,苏湛寻思着,只好自己先悄悄潜到夏煜住的屋子外面,等着他回来以便说上两句话。哪知他住的小院外面,连这夜里也有两个小将跟蹲门貂似的守着,自己要是大半夜地跑去,反而让人觉得诡异。
如此想想,便又忍下心思,沿着凄冷的院墙往回走,却正看着有个人沿着路朝自己住处走去,定睛细看,可不是夏煜是谁?苏湛心里一阵畅快,几乎要呼喊他的名字,心中想到夏煜定是以为自己回了住处,便去找寻,但是这大半夜里,她赶紧又把半张的差点呼出声的小嘴闭上,急忙跨步向夏煜赶去。
夏煜走到半路,却突然听到声响,回首望来,见苏湛向自己跑来,也霍地转身迎来,两人砰地撞到一处,像是两块磁铁似的,紧紧吸在一起!
苏湛顾不得那么多,只觉得心中仓皇乱跳,一把搂住夏煜的脖颈,向着他单薄的唇儿,轻轻撕咬似的吻了一下。然后仰面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只觉得欣喜得快要哭出来,不知为何又心慌意乱。
夏煜的脸上也浮着灼热,似千言万语奔涌在喉头,却一个字也没说得出来,凝望了苏湛片刻,却只道:“你一切都好吧?”
“好。”苏湛掩饰住话音中的哽咽,“你呢?”
“好。就是想你。”夏煜说了这话,只接着捧起苏湛的小脸,向着那樱唇啄去,片刻间,两人唇齿香甜,只觉得气息慌乱,无限暧昧旖旎,紧紧拥在一起,就似要把对方嵌入自己肉中一般。
长长深情一吻结束,夏煜的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苏湛脸上倏地通红,心也跟着乱跳,这顷刻忘情,这时回过神来,却也怕人看到,忙拉着夏煜往无人院中的林子假山里走,夏煜随着她走进暗处,在小树丛中坐在青青草地上,有树木掩映,那曙光仍是照不见二人。
这坐下的时候,夏煜腰间的佩刀叮地碰地响了一声,一声微鸣却似突然给苏湛泼了盆冷水,虽然她的语气仍雀跃,却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