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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乘客搭了句茬:“那有啥办法?”
老人:“咋没办法?大伙都起来,跟他们干,告他们……”
司机更大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行了老党员,你行行好吧, 别骂了行不行……我看金县长这人挺好的,讲义气,办事仗义,是咱夏城难得的好人……”
又出来个金县长。我是第二次听这个称呼了。看来,这个县长知名度很广,而且人们评价不一,听老人的口气,此人好象是个无恶不作之徒,可司机却又说他“仗义”。而“仗义”这个词汇形容县长似乎不太合适……
没容我想出头绪,老人听到金县长三个字气得大骂起来:“放屁,他要是好人咱中国就没坏人了,他是夏城的罪人,应该枪毙……”
司机有点急了,大声打断老人的叫骂:“哎呀老党员,你想咋的呀, 不坐我的车就下去……”
司机回过脸来说话,因为分神,“哎呀”一声惊呼,客车驶上了路旁的沙包,差点栽进路沟。他急忙打舵,由于拐得急,“吱”的一声停在路上,熄火了。
司机起动了几次,马达轰了几声,却没有起来。司机对老党员:“不让你骂你偏骂,看见了吧,连汽车都反对你,不往前走了!”
有人笑了两声,但声音不大。
司机下车修车,老人忽然站起来:“让它怕吧,我不坐它了, 用脚走着回去!”
老人说着站起来,忿忿下车,没有一个人阻拦。
我的心一动,同小赵对视一眼,随老人下了车。
一些旅客也下车来透气。
2
下车后,我拦住要上路的老人:“老大爷,你这是上哪儿去?”
老人仍然气哼哼地:“你说能上哪儿?夏镇呗!”
我问:“您住在夏镇?”
老人:“那还有假?夏镇刘家堡村。你们是哪儿来的,去哪儿……”
没容我回答,后边一阵阵汽车喇叭声传来,打断了我的话。远远地,一溜车队疾驶而来,前面是几辆摩托开路,后边几辆摩托殿后,中间是几台高级轿车,显得十分威风气派。
旅客们和我们一样,都向驶来的车队看去,修车的司机用惊慌的声音说:“妈的,真倒霉,这车坏的可真不是地方!”小赵眼睛好使,一捅我:“哎,李队长,你看那台,象不象昨晚咱们坐的?”
驶来的车队里有一台黑色奔驰,为了证实是不是我们昨晚乘坐的那辆,我故意对那个哓舌的小青年说:“可真够气派的, 车里都坐着什么人哪,你们县里来上级领导了?”
青年:“什么上级领导,这都是金县长的车!”
小赵也假做不懂:“金县长?一个县级干部坐这高级的车?还有摩托开路?太过分了吧!”
青年咧嘴乐了一下:“哈,你还真把他当县长了!”
小赵奇怪地:“你说什么……不是你说的金县长吗?”
青年没等回答,车队已经临近。由于我们这台客车堵住一半公路,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
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那辆黑色奔驰,可它的车窗都是深色玻璃;看不清里边的人。
我认出来了,它肯定是我们昨晚乘坐那辆。那么,它现在里边坐着什么人呢?如果真是什么“金县长”,那么,昨晚的一切一定也是他安排的了。
我有些不安。
开路的摩托向看热闹的旅客们逼过来,人们纷纷后退让路。小赵后退得慢了点,差点被撞到,他冲开过的摩托叫了声: “怎么开车呢?”
摩托车手可能没听到,理也没理地驶过。
当两台高级轿车驶过时,我见到那个老人狠狠地冲它们吐口吐沫:“呸,没一个好东西!”
轿车驶过后,殿后的几辆摩托停下来,为首者摘下头盔,一只脚跨在地上,冲司机道:“你他妈眼睛瞎了,把车停到这儿, 没看到谁的车过来了吗?”
司机急忙陪着笑脸:“嘿嘿,对不起,车出毛病了, 俺不是故意停在这儿的……”
摩托手把头盔戴上欲离开,老人却在旁又唾一口: “懒蛤蟆挺腆肚皮,装什么大人物?这是国道,不是他姓金的修的!”
摩托手听了这话又摘下头盔,跳下摩托走到老人面前: “老东西,你是不是活腻了?”
老人身子一挺:“我活腻了怎么着?别人怕你们,我不怕,你们不就是仗着姓金的吗?哼,解放前我就打过恶霸狗腿子, 现在共产党的天下,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摩托手狞笑起来:“啊,我明白了, 你就是专门和金大哥过不去的老不死是不是?好,我今儿个就让你明白明白!”
摩托手说着,突然抡起拳头向老人脸上打去,可是,小赵就站在老人身边,当然不能让他猖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干什么?你可真行啊, 连老人都敢打,真是太英雄了!”
摩托手冲小赵狞笑起来:“怎么,一脚没踩住,咱夏城啥时冒出来一位大侠来呀……好,他老了你年轻,我打你!”
摩托手说着挥起另一只拳头向小赵打去,可这只手腕又被小赵抓住,摩托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旁边的同伙们大叫起来:“妈的, 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上!”
几名摩托手都跳下摩托冲上来,我不得不上前阻拦:“别、 别……干什么,住手,我们是警察……”
可是,没人听我的喝叱,摩托手们疯了一般冲上来,甚至连我也成了攻击的对象,我不得不奋起自卫。
老人在旁怒不可遏,把手中的拐杖抡起:“王八羔子, 你们也太恶了,我豁出这条老命和你们拼了……大伙都上!”
没人上。旅客们都在观望着,胆小的还往远处溜去或上了车。只有我们三人与几个摩托手打到一起,公路上乱成一团。对方虽然多几个人,但抵不住小赵的勇猛,一个个都被打倒在地。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正要阻拦小赵继续动手,却听他揪起一个头盔被打掉的摩托手叫起来:“李队长,你看,他们是不是……”
我注意观察,有点面熟。小赵大声道:“你忘了,在火车上……”
啊,他好象是火车上劫持刘大彪的歹徒之一。
这时,摩托手也认出了小赵,一惊,猛一使劲脱出身去,对同伙们叫了一声:“快,咱们走……”
没容我们回过神来,几名摩托手已经上了摩托,飞速驶去。一个小子逃跑时还回头叫道:“你们等着, 老子一定找你们算帐!”又对司机叫道:“妈的你也等着……”
司机叫起冤来:“这……这关我什么事啊……”
摩托手们消失了,我们也缓过神来,小赵对我道:“李队长,你认出来了吗?那小子是不是火车上劫持刘大彪的歹徒中的一个……”
是有点象,但当时和刚才都十分混乱,我不敢叫得太死。如果真是他们,又意味着什么?看来,我们去夏镇的决策是正确的,那里有工作可做。我高兴起来。
激斗结束,车也修好了,旅客们纷纷上车,我们和老人也上了车。到了车上,小赵激战的豪情仍在,对旅客们炫耀地大声道: “别说这几个猫猫狗狗,再多几个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可是,人们谁也不出声,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们。车也迟迟不开。
我正在奇怪,司机从前面走过来:“同志, 对不起了,你们坐别的车走吧。”对乘务员:“快点,把车票钱退给他们!”
我奇怪地:“哎,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坐车?”
司机麻搭着眼睛:“实在对不起,这车是我个人的, 我只想求个平安,真的,你们坐别的车走吧!”
小赵火了:“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在这半路上我们还上哪儿找别的车去?我们不下车,看你怎么办?”
司机对我低声下气地:“兄弟,求求您了, 我看出来了,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夏城的事情,可我还要在夏城住下去,还要跑这条线,挣钱养家糊口啊,求您了,带您的弟兄下车吧,我们退给你们车钱,加倍退给你们……你们不下车,我是不会开车的!”
车中一片寂静。旅客们都大睁着这个眼睛看着这个场面,很多人的眼神中还透出赞同司机的神情。唯有那个老人恨恨地嚷起来:“你们都咋的了?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哪,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有没有一点血性啊。这两位同志是给咱们出气呀,咱们咋能这么对待人家呀……”
可是,旅客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站起来,对小赵:“咱们下车!”
小赵想了想,跟我向车下走去。
才人也猛地站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们下车后,车门关上,开走。
老人指着车的背影骂起来:“你们不是中国人, 都是软骨头,怕死鬼!”
小赵也愤愤地:“是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啊,太不象话了,其实, 我跟他们干,还不是为大伙出气吗……”
我没有说什么,心头生起一股悲哀。在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中,我对国人的劣根性早有深刻体会,他们总是盼着别人为他们出头,替他们担风险,保护他们的利益,可一旦出头的人遇到危险,他们往往就远远躲开。而且,上帝的福音往往不如魔鬼的呼唤,他们往往依附于强大的一方,甚至助纣为虐,有意无意地帮助恶势力为害那些为他们利益奋斗的人。这也是地方黑社会恶势力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这样,我们只好步行前往夏镇。我注意到,一路上,不时有轿车从我们身边飞驶而过,都奔往刚才车队驶去的方向。他们是奔向哪里?那里又发生什么了事情呢?
3
下午4点多了,我们三人的身影还在踽踽而行,太阳已经栽西,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虽然很累,可这一路步行还是很有意义的,它使我们和老人成了朋友,一路上,他激动跟我们谈了很多很多,使我们对他、也对夏城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