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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鸾歌着急想办法的时候,门竟然从外面推开了。白鸾歌惊讶地看着木兰低着头走进屋,她身后,跟着衣白似雪的秀雅公子。
木兰沉默着,一句话没说,进了屋就让到了一边。
陈昭站在离內厢尚有几步远的地方,悠然拱手问安,“公主既不肯见人,也不让老神医看诊,我身为公主的未来夫君,实在很担心公主。冒犯了公主,我稍后自向公主请罪。”
他说话的语调一贯轻柔,漫不经心。白鸾歌却听出了几分寒意,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躲在纱帐后,心中犹豫不决。没等她想清楚,就见陈昭大踏步进了內厢房,伸手扯开一层层纱幔。屋中纱幔一道道相连,随着陈昭的大幅度动作,全都塌落下来。若是真正的公主,恐怕早就怒了。
可惜,白鸾歌不是真正的公主。
她终究在陈昭的步步紧逼中,任由表哥掀开了最后一道纱帐。屋中一片静,尘烟在光线中飞扬,她的身姿一览无余,抬目,与表哥对视。
白鸾歌咬唇,“表哥,你听我说……啊!”
呼吸不畅,她的脖颈被陈昭掐住。
白鸾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瞬不离地看着陈昭。他不是最疼她吗?他不是从小就对她好吗?就算她做错了,他为什么一句都不问,就给她判了死刑呢?
“表、表哥……”白鸾歌抓住他掐住自己的手,想唤回他的神智。
站在老远的木兰躲得更远了:陈世子连自己表妹都敢掐,自己没被他当场弄死,真的该说自己运气好了。
陈昭望着白鸾歌的目光晦暗不明,神情复杂,好半晌,他才问,“公主呢?”
“表哥!”白鸾歌觉得真是委屈,泪水从眼中滚落,“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呀!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只想着那个公主?是她不要你,是她……”
“这些话我并不想听,”陈昭淡声打断,他低眼看白鸾歌,语气里带着诱哄的味道,“鸾歌,你是我表妹,我也不想伤你。你要听话,乖一些,我总会向着你的。现在,你告诉我,公主去了哪里?”
白鸾歌猛地推开他掐着自己的手,或许陈昭有那么一瞬想杀了她,但他到底对她有感情,如他所说,他并不是真的想对付她。白鸾歌轻而易举推开陈昭,连连后退,尖声喊,“公主公主!你为什么口口声声就记得公主?!你不记得我们以前了吗?你不记得我们也有过快乐的日子吗?表哥,我不想你娶公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边说边哭,竟给他跪了下去。
“够了!”陈昭厉声打断她的话,他向前几步,突地冷笑,“你又知道什么?为了这一天,我付出了多少,你并不知道!”
白鸾歌怔住,呆呆地看着陈昭。表哥素来温和闲淡,做事不紧不慢,说话向来带着笑,可有朝一日,陈昭撕下了这张皮,让她看到了他背后的阴冷。
陈昭说,“鸾歌,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这场婚事的失误,我会杀了你。我给过你机会,但我不喜欢你总是挑衅我。”
白鸾歌被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说着那样的话,眼泪掉得更多,心中更为悲凉。
她大声叫道,“我没有错!你答应我娘要照顾我的,你不能这样!”
她又捂着脸哭,“你明明说过对我好的,你明明说一辈子对我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要娶她呀,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之后我都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机会?”陈昭笑容嘲讽,“我自己的机会都没人给,为什么要给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我已付出代价……凭什么你们就不用!”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白鸾歌被陈昭目中的阴沉给吓住了,这一刻,她恍惚觉得表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阴风阵阵中,不管他伪装的多平和,总有露出狰狞嘴脸吃人的时候。
“哟,这是怎么了?”在屋中气氛紧张中,忽然响起一道含笑的男声。
众人回头,见刘既明悠然敲了敲门板,走进了屋中。刘既明笑容一如既往,“你们这对未婚夫妻还真有些意思,我大老远就听到了这里动静。不过世子,我们公主脾气直,若有得罪你……”他看到了跪在陈昭脚边的陌生女子,目光已经扫过全屋,却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他的声音慢慢静了下去,将话说完,“若得罪你,你也不要跟她计较。”
他对一屋子人淡声,“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昭知道,是自己突然闯入公主房中,被刘既明的人知道了。陈昭已经争取了时间,但在刘既明眼皮下,却当然不可能彻底压下这件事。事已至此,婚事恐怕要延期,他得跟大公子沟通。
陈昭心情并不好,刘既明对自己素来信任不够,再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怀疑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刘既明对一边跪着瑟瑟发抖的木兰点个头,找地方坐下,“你来说。”又邀请陈世子一起坐,对于白鸾歌,他直接当做没看见。
事情败露,两大主子坐镇,木兰一点都不敢隐瞒,把事情全说了出去。中间被打断无数次,因为大公子不需要她的“我觉得”“我认为”“我想”,他只要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陈昭的心在木兰复述中,一点点沉了下去:刘既明不要情绪化的描述,他只要客观真相。而这对陈昭很不利,因为只看眼睛所见的,这像是白鸾歌把宜安公主给逼走了。并且,刘既明还让木兰叙述了白鸾歌和他的关系。
刘既明是不管真相与否,都要把过错抹向南明王府了。
陈昭不得不感叹,这位大公子,不愧是前世跟着平王打拼天下的人才,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理清了利弊,不动声色地给南明王府抹黑了。如果他是刘既明,当然也会这么做:真相?那是什么?反正大家看到的就是白鸾歌假扮公主!公主走丢了?那不是在白鸾歌出现之后的事么!白鸾歌是嫌疑人,南明王府和陈世子就是她背后的人!
刘既明要是一心搞死南明王府,再给木兰挖几个陷阱,就可以给南明王府定罪了。
但是陈昭当然不会让刘既明这样做。他站起,面色发白,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身子摇摇欲晃,“秦景……对!是秦景!是他带走公主!我素来待他不薄,南明王府也没有对不住他,他竟敢绑架公主!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主子……欺人太甚!”
他又一脸心痛地看着白鸾歌,“你母亲早逝,我好心收留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心中拿你当妹妹待,我父母也当你是女儿,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能与人说清楚呢?鸾歌,你……”他说到激动处,竟怅然难言。
刘既明不禁对陈世子肃然起敬:秦景绑架公主?白鸾歌有负王府恩情?陈世子真是张嘴就来,撇关系撇得这么干净这么真诚!
陈世子又转身,对刘既明拱手,“大公子,秦景绑架公主,是我管教不严之故。我这便亲自派人追探秦景,务必救出公主!请大公子看在我也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刘既明目光微闪,有些犹豫,但陈昭说得激忿填膺,又多次伤心得说不下去,刘既明还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他以为陈昭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但他没想到,陈昭出了门,竟真的带着自己的心腹离开了。刘既明看着陈世子留下的人手,沉默不言。
“大公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去追杀秦景?”刘既明的心腹凑上来。
“秦景给人背黑锅了吧,”刘既明漠不关心地笑了笑,“秦景、白鸾歌……说牺牲就牺牲,这位世子真是够心狠,在这方面,我不如他。”
他确实不如陈昭心狠,他在看到白鸾歌假扮公主的刹那,想到的就是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为公主把这件事兜住。不管公主有错没错,错的都是别人,与公主无关!这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当然永远都不会错。
刘既明道,“把木兰和白鸾歌关起来,不要审问,不要动作,静待消息。我们的人兵分两路,主队进入康州,驻扎于此,开始执行咱们来此的任务。另一队,派出去找寻公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用急,咱们的主力留在康州,小队人马派出去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人,先跟着陈世子他们看看吧。”
“大公子不担心公主吗?世子说秦景绑架了公主!”
刘既明嗤笑一声,他的妹妹,是普通人能绑架得了的吗?还是在这么多侍卫巡逻下?说没有内鬼,简直不可能。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他不急,一切等宜安公主回来再说。
在来这一趟之前,刘既明压根没想到宜安公主的出嫁会这么一波三折。
刘既明是真不太担心,公主很了解他的手段,她离去前,一定预料到这件事的结果不会超出他的控制,才敢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毛笔。现在,刘既明隐约觉得故事还不会到此结束,他便看着吧,看这些人还要怎么折腾。
宜安公主当然不知道那些人已经为她的后手乱成了一团,她留秦景去修补他的破屋子,自己要去镇上一趟。自然,她将金银全都抱到了自己这里。
秦景不放心她,想陪她一道。
公主娇羞捧脸,“不要嘛!人家要做不方便你知道的事情……哎呀,你懂的呀!”
“……”秦景不懂!
他被公主嗲嗲的“人家”给震住,侧头深吸一口气。公主这时不时邪魅狷狂的风格,真把他累得够呛。秦景沉思着,为了适应公主,他是不是真的需要找时间补习一下公主的黄色小话本?
公主最喜欢的是哪本来着?是什么妖女还是什么夜魔?
秦景洁身自好二十年,自认识公主,被公主强迫着接受重口味教育,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坐上牛车的公主向自己挥着手告别,笑容无忧无虑,秦景眼底浮起淡淡笑意。当然是幸的,他能遇上公主,已经够他惊喜一辈子了。她喜欢什么,他总要试着给她。
但是秦侍卫啊,他恐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