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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蹲在路边卖首饰的,公主凑过去挑挑选选,又指挥秦景,“全买下来!回家给我娘扔着玩儿!”
看到捏糖人的,公主笑,“这个阿静肯定喜欢吧?对了这个人能不能买下来啊?”捏糖人的老人家被一个小姑娘追着问你值多少银子一百两够不够,都要吓坏了,幸好之后那姑娘被一个一脸黑线的青年使劲拖走了。
“这些都要!我摆一个玩,扔一个玩,回头再给娘他们送几个!”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全是我的!”
“买买买!”
“掏银子……全买了!”
公主这种暴发户的买法,赢得了小贩们的广泛欢迎。她被恭维得眉开眼笑,一回头,人海茫茫,她的侍卫大人去哪里了?公主慌了,秦景不会见她太过分,丢下她不管了吧?
“秦景?你在哪里?”
“属下在这里。”一排堆得比人还高的布料后,传来秦侍卫平静的声音。
公主绕过去,看到秦景的样子,整个人都被一大堆东西埋了,瓶瓶罐罐布料珠贝,肩上臂上怀里,全是她买的宝贝儿。公主忍俊不住,想凑过去搂住他胳膊,都没地方下手。
她难得的脸红,觉得不好意思,“我买这么多,你都拿不了,怎么不提醒我?”
“公主高兴就好,”秦景好淡然,“属下拿不下,也可以请人帮着拿。”他见公主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都在发光,却不说话,侧了侧脸,依然不习惯公主的炽烈目光,“公主还需要买什么?”
公主望着这个人:对她真是太好了!
她新奇于这些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他一点都不扫她的性子,任她玩得高兴。她在前面走得欢快,把一堆堆货物都交给他,秦景也没有抱怨一句。而只要她一回头,他就在后面跟着。
公主心中温暖:她真是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个人一直跟在她后面,她随时回头,都能看到他。
“秦景,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公主娇声。
秦景淡声,“属下对公主并不好,公主跟着属下吃了很多苦。属下本一无所有,这些外物,在属下能满足公主的时候,又何必介意。”
他说的这么平静,完全发自肺腑。
公主的心软成了一团,要不是实在没法下手,她真想扑过去抱着他亲一口,“不买了,咱们回去吧!”
她金枝玉叶,她锦衣玉食,她从没过过苦日子,她不曾坐马车坐的腿软,她不曾坐船坐的连日头晕……这些日子逃亡路上的艰辛,是公主之前从来没尝试过的。
她也跟秦景抱怨,也跟秦景哭鼻子,不高兴了也打秦景。但是她心甘情愿这样,并不觉得后悔。只要那个人是他,她就可以压抑自己的坏脾气,忍受那些辛苦,去和他在一起。
就算这短短几天,像偷来的一样。
公主想帮他拿一些,秦景连忙拒绝。公主这么娇弱,跟着他风餐露宿,无论她怎么表示自己很开心,秦景都觉得委屈了她。在他有能力的范围内,他一点苦都不愿意让她受。
所以回去的路上,就变成了秦景在前面走,公主在后面小跑着追。
公主道,“你让我帮帮你嘛!我不觉得辛苦啊。”
秦景没回应她。
公主跟这块木头在一起,早就习惯自说自话了,“秦景你站住!你这么不听我的话,我要生气了!”
“你还不理我?呜呜呜,你一定是嫌我烦对不对?嫌我老对你指手画脚对不对?好啊你的本性这么快就暴露了……”
公主说得自己都快真生气了,秦景还气定神闲地走在前头,一点都不受她影响。公主挫败,秦景要是愚忠,都好啊!偏偏他还不是!
不过……她依然有办法治他!
公主停住步子,咬着唇哭丧道,“我走不动了,腿好疼!”
这下,秦景是真的停了步子,回头来看她。公主就站在他身后,委屈地看着他走近。秦景心里知道公主可能在作,但他偏偏就是心疼她,看眼自己身上满当当的货物,再看眼盯着他的公主。秦景叹口气,将身上挂着的东西一点点卸下来,丢在路边。他弯下腰,蹲在公主脚边。
秦景伸手捏了捏公主的腿,并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他仰头看公主,公主调皮地冲他飞个媚眼,跟软骨蛇一样,人一下子趴到他背上,“我好累!你背我走吧。”
公主倒都倒得歪了,差点跌到地上,秦景伸手接住她,反手一推,将她送到了自己背上。
秦景先让公主等一下,去跟路边的一个老汉说了几句话,让对方帮忙看下货,才回来背公主。
公主被他背起来,伸手戳他的脸,笑盈盈,“秦景,你脸皮厚了啊。”他以前光天化日,都不怎么敢和她走近的,现在敢背她了!一大进步!
秦景疏淡的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有公主日日敲打,又是哭哭啼啼又是撒娇卖痴,他总得有进步啊。
公主俯身亲他一口。
秦景步子微趔趄,急急躲开微红的脸。他低声,“这个还不行。”
“知道,”公主搂着他脖颈,埋怨道,“什么时候你敢亲我呢?秦景,我能等到那一天吗?你不会残忍地让我等到海枯石烂吧?”
秦景装作没听到。
两人这样回到了小屋前,公主从他身上跳下来,正想抱怨秦景的背好硬,就见秦景望着一个方向,公主探头看去。
他们这个静无人烟的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迎来了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十五六岁左右,穿着粗布衣裙,发上别着一根木簪,和村里那些姑娘家打扮差不多。但她容貌却很不错,眼似水杏,花容月貌,立在院子里,左顾右盼,神色间几分焦急、几分期待,那种顾盼神飞的风姿,随便来个人,怎么也得神魂颠倒啊。
在这么个小村里还藏着这样的小美人,公主都觉得惊讶。
这小美人儿听到院外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他们,眼底掠起惊喜之色。她狐疑的目光从公主身上飘过去,落到了一边站得挺直的七尺男儿身上。
公主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少女飞扑过来的雀跃劲儿,“秦大哥!真的是你!”
公主从来没见过秦景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他这个人冷淡得很,对谁都一个样。但这个小姑娘扑过来拉他的手臂,他竟然没推开,反而叫了对方一声,“阿月妹妹。”
不熟悉秦景的人,只会觉得他声音平白清冷,没什么感情。熟悉秦景的公主,却听出了他平静下的那点儿开怀。
他在高兴。
被叫做阿月妹妹的少女激动得不得了,“是我啊!秦大哥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家院门开着,屋子有扫过的痕迹,就猜你是不是回来了。我在这里等好久了,好怕不是你,而是遭了贼……我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真是你!真是太好了!”
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寒暄——她前世看陈昭和白鸾歌亲热的时候,只想掐死那两个人;她现在看着秦景和这个陌生姑娘,也想掐死这两个。
她难道真的这么倒霉,遇上的男人全都有青梅竹马?她总是那个插一脚的后来者?
公主眯眸:如果是这样,秦景就去死好了。
不能成为她的,他就去死吧。
不过他不用担心,他死了,也不会和他的青梅竹马埋在一起;就算他死了,他的骨灰也是她的。
谁也别想拿走。
秦景不知道是察觉到了公主的黑暗想法,还是终于想起了她,回头将公主介绍给对方,“这是我的……主子。”然后就卡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公主。
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公主微微一笑,“我叫宜安。”她的名字只有父母知道,她并不打算告诉陌生人——而且说不定这陌生人很快就成死人呢。
“宜、宜安姑娘好。”阿月被公主黑得发亮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又转向秦景了,“秦大哥刚回来,什么还没有准备,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秦景没有应下,反而看向公主。
秦景的表现让公主舒服了一点,宜安公主点头,“好啊。”
阿月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当然是对着秦景。秦景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了,看了公主一眼。
等阿月忙活着回家跟娘说喜讯、开心地走后,秦景迟疑下,问公主,“公主是不是不舒服?”
宜安公主摇头,一脸期待道,“我没有吃过农家饭菜,这倒是个有趣的经历。”
“公主真这样觉得?”秦景还是觉得她不对劲。
公主点头。
秦景不是多话的人,虽然还是觉得公主状态不对劲,但她都说没事了,他也不会多问,只默默关注着。而公主则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她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心里却在想:秦景,如果你不是我的,我就杀了你。你死后,我当然会陪着你的。不要怕。
☆☆☆
在公主和秦景逃亡到万潮村期间,陈昭从康州赶回来,回到了公主出嫁的仪驾中。他风尘仆仆,神色间却不显狼狈,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拜见公主。
在驿馆里坐立不安的白鸾歌和木兰都听到了外头世子的请安声,她们两个一个吓得摔了手中碗碟,一个眼底浮现兴奋之色。
白鸾歌简直想冲出去了,“是表哥!表哥他回来了!”她原先一直觉得宜安公主不可能这么轻易允诺她,心里一直不安着。再加上还得装模作样地假扮公主、提防别人认出她,那个心理压力大的啊。
眼下一门之隔,表哥温和的声音就在门外,白鸾歌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现,好想告诉表哥自己的艰辛。
木兰拦住她,“白姑娘!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一起啊!”她心里只比白鸾歌更为痛苦:白鸾歌真是不管不顾,满眼就只有世子;可是木兰不是啊!
公主不见了!白鸾歌假扮公主!骗婚或悔婚!
哪一桩是好事啊?
被人发现,公主没事,有事的是他们这些下人啊。作为直接听到公主计划的木兰,这几天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是自己的催命符——木兰完全没想过公主会保全她。
公主脾气那么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