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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绝代奇才-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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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桨声咿呀,水声哗哗,两个艄子真好膂力,尽管那河里正涨着春汛,流势湍急,二人双臂抡动,不消片刻便将船儿划到了河心。 
  此时,徐文俊、施耐庵、欧普祥、邹普胜四人站在船舱内,只觉脚下船板“嚓嚓”乱抖,小船东颠西簸,仿佛浪谷中一片树叶。施耐庵久住水乡,倒还耐得住,那徐、欧、邹三人长年在旱地生活,却哪里经得起这阵晃荡,立时双眼发花、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你抓住我,我攥住你,几乎站立不住。 
  几个人正自难过,忽听船头那年长些的艄子一声大叫:“阿也,不好,这船儿只怕要翻了!”叫声未落,只见那条船果然在河心激流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没等徐文俊等四人回过神来,小船猛地一斜,接着陡地一翻,“哗啦”一响,立时船底朝天。 
  施耐庵先前见这船儿颠颠簸簸,心中已然有备,没存想这翻船之事来得如此突兀,只觉着双目一黑,“扑通”跌进激流,立时“咕嘟”呛了口黄水。好在他自幼颇有水性,双脚一蹬,早又从浪尖里冒出头来,展眼看去,只见浊浪浑波之中,徐文俊、欧普祥、邹普胜三人一边乱抓乱蹬,一边大呼小叫,那模样煞是狼狈。他再掉头一看,不觉又惊又诧:只见那只小船哪曾翻下河底,好好儿在眼前晃荡,冷月星光之下,两个艄子兀立船头,嘴里哈哈笑道:“兀那四个腌臢泼货,既识得破俺兄弟是拦江劫人的强盗,却偏偏要上这贼船,没的倒兴喝水!如今见了俺们的手段罢?” 
  施耐庵见状,心中已然明白:显见得是这两个艄子故意弄翻小船,将他们四人扣进河心,又弄手段扳过船来,尽管是两个恶人,可这翻江搅海的手段却委实骇人。 
  那邹普胜在水里骂道:“直娘贼,是汉子与俺明枪明刀在岸上斗一百合,使这腌臢伎俩,算什么英雄?” 
  那年少的艄子在船头笑道:“这厮休得嘴硬,管他水里岸上,斗得赢的便是爷爷,喝了黄水的便是孙子!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等你喝得胀了肚皮,俺便捞上来,剥了你那衣服当酒钱!” 
  邹普胜气得双眼翻白,正待答话,猛可地一个大浪扑来,立时将他淹进水里。 
  约摸一盏茶时分,那两个艄子见戏耍得够了,撑着船将四个人依次捞上船来。此时,徐、欧、邹三人早已肚胀如鼓,双目紧闭,被那黄水浊汤灌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只有施耐庵在激流中屏住气息,缓缓游动,神志尚还清醒,此时,见徐文俊等三人落难,在水里又逃不过两个艄子,他灵机一动,也索性闭了双目,让那二人捞上船去,任意施为。 
  两个艄子心肠也委实歹毒,见狡计得手,立时将施耐庵等四人晾鱼般摆在舱板上,逐一搜检,将四个人的兵刃行囊一概归拢。那年幼些的艄子找了根细帆绳,将四个人一索儿捆了,又怕他们醒来罗唣,又拿来几团旧鱼网将四人一一塞了嘴,然后又唱着那渔歌,撑着船划向对岸。 
  堪堪就要靠岸,忽听到土堤上响起一个女子的叫声:“船家大哥,快将船儿撑过来,奴家有急事相求!” 
  两个艄子闻声对视一眼,那年幼些的艄子咧嘴笑道:“大哥,俺弟兄们今日好财喜,才弄得四个牛子下水,立时又来了一笔,管他娘,先过去看看再说。”说毕,手臂一缩一伸,长篙一点,那小船箭似地靠上了北岸。 
  两人抬头一看,河岸上立着一个娉娉婷婷的年轻女子,一绺裁云髻拢着秀发,簪珥钗环叮当乱响,上身穿一件浅色罗衫,罗衫上依稀瞧得出绣着碎花,腰间系一条深色八幅罗裙,缀紫镶金,煞是华丽,那庞儿虽看不甚清,微微的星光下朦胧可见眉目如画、娇俏秀媚。她两旁各立着一个红衫青裙的侍女,妖妖娆娆地站在岸边,挥着块罗巾正自招手。 
  两个艄子一见,认得是官府人家的内眷,心中又是一喜:休讲行囊银钱,便是此人头上钗环,身上绸缎,端的值钱不少。两个立时将船儿缓缓靠上了埠头。 
  那年长的艄子唱了个大喏,问道:“小娘子尊贵无比,为何不在家中享福,夤夜出行,不怕遇了歹人?” 
  那女子袅袅娜娜地敛衽施礼,娇声说道:“大哥救小女子则个。家中大妇妬毒,小女子存身不得,只好窃了些银两南去泗阳投靠俺舅舅,此刻只恐大哥不肯渡小女子过河。” 
  那年轻些的艄子早将一块芦席盖住了躺在船舱板上的四个人,走下船来接着说道:“小娘子休如此说,俺弟兄俩专一救助孤男寡女、失意英雄。既如此,就请快快上船。” 
  女子又道声谢,褰裙便走上船头,又招呼两个侍女抬上一个小小的钮丝银笼笥,对两个艄子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偷出家门,连夜逃奔了数十里,这腹中早已饥了,且让小女子先在这船头用过膳食再走。” 
  年轻些的艄子哪里耐烦,巴不得将她身上的簪珥衣裙立时抢到手,连忙喝道:“休罗唣,要吃饭过了河尽管吃,没的在此耽搁,误了俺弟兄的生意。” 
  那女子娇俏地揉了揉肚腹,哼哼道:“哎哟哟,雷公不打吃饭人,何况小女子委实是禁当不住这饥火燎心。倘若船到河心,俺一口黄水吐出来,岂不要了奴家小命!” 
  年长些的艄子听了,轻声说道:“罢了,兄弟,早吃晚吃,都是一般,何必执拗!就让这位小娘子先吃了饭再开船罢。” 
  话犹未了,那女子早命两个侍女在船头摆开了酒菜:只见薰蹄炸脍、鹿脯熊筋,酒香四溢。撩人眼馋,那年轻些的艄子几曾见过这等美味佳肴,立时双目呆瞪,嘴里涎水直咽,真后悔不该喝斥这女子。 
  那女子早已瞧科,连忙唤道:“大哥撑船辛苦,何不来共饮几杯,待会儿船撑得快些,也好让小女子早些逃出虎口。” 
  年轻些的艄子一听这声唤,连忙一拉那年长的艄子,说道:“大哥,这小娘子说得客气,何必泼了人家面子。要不,这餐酒饭就权当渡船钱罢!”一头说,一头便满满地斟了一杯酒,说话便要倾进嘴里。 
  此刻,却急坏了躺在船舱里的施耐庵。就在船儿靠岸,岸上那女子娇声浪语在船头罗唣之时,施耐庵躺在船舱芦席下却觉着耳朵里有些古怪,那呢呢哪哪的女声煞是耳熟。听着听着,他猛地心头一动:除非天底下确有如此声腔语调一模一样的人,这女子不是秦梅娘那女叛逆又待是谁?这女魔头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数日前刚刚在那柳林边脱逃,如何倏忽便到了这泗阳以北?徐、欧、邹三人四处寻她报仇,没存想却是打猎的掉进了圈虎阱,今日却怎生脱此一难? 
  想到此处,他朝徐文俊三人望了一眼,那三条汉子想必已然听出了秦梅娘的声音,一个个厮望着,眼底显着又恨又悔的神情。 
  这时,施耐庵复又拱开一角芦席,瞟眼朝船头望去。只见那秦梅娘正自殷勤劝酒,两个艄子美滋滋早一杯进肚,倒是那年长些的艄子心细,他见秦梅娘来得蹊跷,挟一口菜问道:“小娘子既是仓卒出逃,如何便带得如许丰盛的酒菜?”秦梅娘稍稍一怔,笑道:“不瞒大哥说,小女子不堪荼毒,早蓄逃意,每日都预备下许多膳食,以备急时之需,故尔潜逃之时,得以顺手捎带,今日却好款待两位恩公。” 
  年长的艄子忽然放下杯筷,“虎”地站起,指着秦梅娘那长长曳地的石榴红绫裙子,瞪目喝道:“好个娇娇媚媚、哀哀戚戚的落难女子!兀那裙子下面为何藏着利剑!” 
  这一声厉喝,端的骇人,那只顾喝酒的年轻艄子竟吓得一蹦蹦将起来,手握桨柄,展眼看去,那女子石榴裙下果然梗梗地藏着一把剑。这年轻艄子不觉叫道:“兀那婆娘快讲,你到底来此作甚?休要惹得爷爷性起,一桨劈了你这花骨朵般的好头颅!” 
  秦梅娘不慌不忙、不紧不慢,轻轻一撩石榴红绫,裙裾一闪,“铮”地掣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兵器来,不过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柳叶钢刀。这娇娇媚媚、凄凄楚楚的“落难女子”霎时变了脸,只见她横眉立目、满脸寒霜,指着两个艄子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你们两个拦江打劫的烂桨头,大白日瞎了眼!你们不认得姑奶奶,姑奶奶却早盯住了你们两个贼坯!俺早侦缉明白:你们这两兄弟一个叫什么‘八足水母’童杰,一个叫‘双尾白鳝’童俊,乃是当年梁山叛党童威、童猛后人!” 
  一句话惊得两个艄子齐齐一愣。就连躺在船舱里的施耐庵、徐文俊、欧普祥、邹普胜也都吃了一惊!开初,四个人被两个艄子施计翻船落水,只道他们是劫江的强盗;事后见秦梅娘恰好此时上船,还道两人是官府的暗探,与那女魔头串通一气捉拿他们四人?哪存想却遇上了两个梁山英雄的后代!徐文俊起先还牙痒痒地想要脱缚而起,一枪一个搠死两个使猾的艄子,此刻一听秦梅娘道出真实身份,心里头却不由得叫起好来:秦梅娘啊秦梅娘,遇上这两个狠对头,你这贼泼贱今日休想走脱! 
  施耐庵此刻心中亦自高兴:论武艺,二童恐怕不在徐文俊之下,何况又在水上,这女叛逆万万不是对手。他瞅着童杰、童俊二人,只盼着他们如刚才一样,一晃晃翻小船,将那秦梅娘淹个半死,然后生擒活捉。 
  童氏兄弟何尝不作如是想?只听童杰叉手问道:“嗬嗬,你这妇人只怕有千里眼、顺风耳!俺弟兄两个从山东躲到此处,隐姓埋名十余年,竟然被这鼠眼婆娘瞧破了行藏!既然知道俺兄弟两人名头,你便快快报上贱名,爷爷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秦梅娘莞尔一笑,石榴红裙在船板上窸窸窣窣拖了两步,忽地厉声说道:“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御封六品龙禁卫、宿州大营参将秦梅娘!有俺在,你们这些叛贼子孙休想走脱一人!” 
  童俊性子暴躁,“嗨”一声拔来船桨,怒眦欲裂,喝一声:“没脸舔狗官屁股的贼泼贱,俺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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