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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看,才能看出那汗巾的一头竟然满满地堵在她嘴里。
伏在门外的施耐庵一看,心中已是大悟:怪不得这些女子听凭摆布,原来这清河郡主在她们身上施了障眼法,厚厚的毡帽盖在头颈,遮住了堵口的汗巾,紧裹在身上的斗篷笼住了身躯,也掩藏了她们被缚住的双臂,如此严密的伪装,寻常人如何识得他破?施耐庵又仔细瞧了瞧默立在厅内那余下的二十三名“秀女”,果然都是一样地塞了口,缚了臂,哪里挣得脱叫得出?此时,他已然认出:当日在张秋镇上遇见的林中莺,与站在厅内的那个妇人,眉目身姿、神态气质煞是相似。心中不觉慨叹:当年翠屏山一役,林中莺的父母被俘之后,都以为与那些在张秋镇河滩上被戮的冤魂一道含恨泉壤,却谁知这林徐氏未曾死去,竟落到了豺狼手里,看起来必是那扩廓帖木儿之流在临刑之时耍了手腕,来设这金钩钓鱼的狡计。
这时,屋内的余廷心早一把扯出堵在林徐氏嘴里的汗巾,厉声喝问道:“你这贼妇,果然是翠屏山贼首林景的浑家么?”
林徐氏头一偏,眉一撇,紧闭嘴唇,不肯作答。
余廷心见她这鄙夷的神态,不觉恼羞成怒,“铮”地一声拔刀出鞘,叹道:“贱妇人,竟敢藐视俺朝廷大将!识相的,今日便出去招降你那女儿及其同党效命朝廷,不然,俺便将你乱刀剁死!”
卜颜帖木儿也圆瞪双目,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兜胸一把抓住林徐氏,喝道:“你这叛贼的婆娘!再不答话,便叫你粉身碎骨?”
忽地,那林徐氏轻声说道:“要俺答话,须应允俺一件事儿!”
清河郡主一听,曳着长裙走过来,一把拨开卜颜帖木儿,笑容可掬地问道:“你要俺答应什么事儿?”
林徐氏望着清河郡主说道:“自从俺这些姊妹妯娌们被俘以来,本以为身为绿林眷属,必被处以极刑,谁知被郡主收留,不仅免了屠戮之祸,每日还得以温饱,实是感恩不浅。俺们已暗中商量妥当:只要郡主差遣,万死不辞,倘有尺寸之功,也好报答郡主庇荫之德。”
清河郡主眼珠儿转了几转,半信半疑地问道:“往日你们在俺帐下,不言不笑,今日为何又如此听话?敢莫是想骗俺么?”
林徐氏诚惶诚恐地说道:“郡主说哪里话来?妾身有几颗头颅,敢诓骗殿下?往日里只因思恋家乡,又恐遭那些兵丁的污辱,故尔愁眉苦脸。如今已然亲眼目睹朝廷百万铁骑、兵强将勇,俺夫婿们那造反的事儿八成儿无有好下场。可怜俺妇人家怎禁得每日担惊受怕、捆绑吊打,因此便决然幡然悔悟,作一个太平百姓、朝廷顺民。”
清河郡主听毕微微点头。那余廷心却上前劝道:“郡主,这妇人花言巧语,休要中了她的圈套!”
清河郡主手掌一摆,不去理他,却对林徐氏问道:“俺相信你一片忠心。你适才要俺答允的是甚么事儿?”
林徐氏道:“郡主,俺姊妹妯娌们此番南来,除了饮食漱洗大小解,一直缚着臂堵着嘴,女儿家怎禁得长日如此?再说,要俺们去招降夫婿儿女,也须放开手,整整面容、理理衣裙,方能走得出门去。还望郡主行个方便,先为她们解了束缚罢。”
余廷心一听,瞋目叱道:“好个如意算盘!你们想放了绑缚,伺机逃走么?”
清河郡主笑道:“余将军休要多虑,这秘室上有绝妙机关,下有卜颜将军与你我在此,休讲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便是三头六臂的叛党魔君,插翅也难逃出去!”说着,俯下身来,给林徐氏解了臂上的绑缚。卜颜帖木儿、余廷心不敢违拗,七手八脚,扳过那些妇女的身躯,一一解了绑缚,扯了口中汗巾。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林徐氏厉声叫道:“姊妹们,虎口绵羊,拚也是死,不拚也是死,逃得一个算一个呀!”叫声未毕,她一纵身,一头撞在那清河郡主的胸脯之上,那蒙古贵妇哪曾防备,立时被撞了个趔趄。
那二十余个被俘的妇女刚刚被解开绑缚,听到这一声喝,顾不得双臂酸麻,口鼻气促,早把憋在胸中的悲苦屈辱一古脑儿倾在眼前的三个仇敌身上,她们咬牙切齿,如疯似狂,扑到清河郡主、卜颜帖木儿、余廷心身上,连捶带踹、又咬又抓。此时变起仓促,清河郡主被林徐氏一撞撞乱了阵脚,一时使不出招式,那林徐氏率着五六个女人一顿乱抓乱打,登时被抓乱了鬓发,扯破裙子;卜颜帖木儿自恃艺高力大,压根儿未曾防备,被七八个妇女拳脚交下,脸颊上早着了一记,登时鲜血淋漓,急切间待要去拔兵刃,却被她们裹住手脚,哪里来得及!倒是余廷心早有警觉,掣刀一纵,避过了十几只恶狠狠抓上双眼的手爪,饶是如此,背上的战袍亦自扯了个窟窿。
施耐庵、卢起凤、朱尚三人想从室内人的对话中听清楚许多事情的原委,故尔一时未曾发作,此刻见屋内大变陡起,哪里还按捺得住,只听得朱尚一声怒喝,挺剑便要破门杀入。
正在此时,猛听得林徐氏在屋内叫道:“姊妹们,休要挤在这里!快快逃出洞口!”一头说,一头用身体拦住了余廷心等三个恶贼的去路。此时,屋内情势早已逆转,清河郡主稳住身形,飞腿踢倒了两名女俘,卜颜帖木儿暴吼如雷,挥拳击伤了三四个对手,余廷心舞着寒森森的长刀,已然一刀刺穿了一个女子的胸膛。众妇女听了林徐氏这声吼,已然明白她的用意,纷纷冲向屋门,一时挤挤嘈嘈,倒把卢起凤等三人堵在门外。
三个人正自焦躁,只见屋内情势更加惨烈,余廷心、卜颜帖木儿二人舞着兵器,见人便搠、遇人便砍,又有五六个女子被杀倒在地。亏得林徐氏自幼学得几招武艺,左闪右拦,凭一双肉掌拦在前面,才阻滞了三个仇敌的屠戮。
这时,清河郡主已然大发雌威,长臂一晃,早将两个“秀女”的双手反翦拧住,她怒声叫道:“两个蠢驴,杀了人质,俺找谁要叛党去?快快住手,与俺拿活的!”说着,捞起两个女俘腰间的裙子顺手一缠,一脚踹倒在地,身形一闪,早又捉住了两个“秀女”!余廷心、卜颜帖木儿闻声,立时还刀入鞘,连拧带搂,霎时便满屋缚起人来。
卢起凤见状,吼一声:“姊妹们,俺们来也!”吼声未毕,纵入屋内,“无影飞链”后发先至,冷电一道,早袭上余廷心的面门!
黑影中跃出三个救星,众“秀女”不觉大喜,立时让出一条路来,施耐庵、朱尚两人持剑立时杀进了屋内。
余廷心正在缚着一个女子,倏见一道白光直奔眉心,听风辨器,情知来了劲敌,一撒手中麻绳,托地耸身后跃,却哪里来得及,“嗤”的一声,左耳轮早钻了个血洞。一声“不好”尚未叫出,那边清河郡主、卜颜帖木儿也早与施耐庵、朱尚交起手来。
清河郡主一边招架,一边暗暗吃惊:阁子里分明安着机关,这几个人如何潜入秘室的?想到此,她不觉厉声喝道:“卜颜将军、余将军,大敌当前,休要管那些妇人,她们走不了的!”叫毕,率着两个帮手,抖擞精神,与施耐庵厮拼起来。
众“秀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又惊又怕,呆瞪瞪地挤在一旁,竟然忘了逃走。三对敌手翻翻滚滚,斗不及十合,清河郡主早试出施耐庵手头上功夫有限,大叫一声:“卜颜将军,你去捉人,这两个都交与俺了!”说毕,舞着日月双刀,接住了朱尚、施耐庵两股长剑。
约摸又斗得几个回合,施、朱二人双战清河郡主,灯昏屋窄,两人展不开剑式,犹自处在下风,卢起凤一根无影飞链虽然厉害,碍着屋里挤着许多受难姊妹,一时施展不开,竟被余廷心着着制了机先。
三个人边打边退,渐渐退出暗室,退过了甬道,退上阶梯,直退到了那间阁子之内。
一到了宽敞明亮处所,卢起凤那无影飞链便显出威力,他身如飘蓬,眼似掣电,手腕恰似奔泉惊鸿,瞧不见那银链如何挥洒,却漫天皆是凛人的寒芒,余廷心虽然身手矫捷、久经恶阵,却哪里见过这等手段,立时吓得胆战心惊。有道是:技高一着,缚手缚脚,余廷心心中一寒,手下已然迟滞,霎时间便变得手忙脚乱、险象丛生。
清河郡主独斗朱尚、施耐庵,此时也渐渐吃紧。朱尚那柄青钢剑自幼得乃父精心传授,使出来套路精纯、招式奇诡,已令清河郡主暗暗心惊,加之此时施耐庵也从日月双刀的重压下喘过气来,神闲气定,福至心灵,竟从容使出那几招“快活剑式”,足踏圭步,剑走偏锋,只见一缕森森精芒,鬼魅般直在对手眉头、胁下、咽喉、丹田上下倏动,直把个清河郡主斗得冷汗浸浸。施耐庵使得性发,瞅了个空子,得便处长剑一转,喝一声“着”,那湛卢宝剑霜刃一抖,早刺中那清河郡主肩窝。她闷哼一声,待要去看那伤口,手中双刀慢得一慢,朱尚那柄剑已然搠到心窝,这女豪强心中一凛,叫声不好,长发一摆,头颈疾仰,腰腹一挺,只听得“呼呼”一阵风响,她竟在电光石火之际吸胸曲膝,一个“倒挂金钩”,拔地倒跃出丈余之遥。朱尚那柄剑来势何等迅疾,他见对手这一闪避的身影煞是惊人,嘴里喝一声“好”,手中剑已然变刺为削,直划向清河郡主曲起的腰腹,这一招以变制变果然奏效,饶是清河郡主腾挪迅捷,那青钢剑“嗤啦”一声,早在她锁子甲上划开一道长口,顺势往下一带,堪堪儿便划断了那系在腰间勒甲丝绦。清河郡主避过这夺命一剑,喘息未定,忽听得膝下“沙啷啷”一声大响,那一副护裆重铠和两片护膝黄金锁子甲已然落地,紧接着腰间一松,那条金丝团花波斯绸长裙“窸溜溜”褪到了腿弯,露出了膝裤绑腿,她正自狼狈,猛见施耐庵、朱尚两柄长剑如怪蟒出林,双双攻到,待要走避,岂料那条裙子软绵绵、滑溜溜地裹住了腿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