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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了,就这一个,袁婆婆是抱着袁公公的骨灰坛走的,她要我把她们烧在一起,装在一个坛子,她说那样她跟袁公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晓星轻柔地摸着怀中的坛子,如同摸着无价的珍宝。
“我们重新替他们立一块墓吧。”辰霄听着她的讲述,心中也有些感动。这是一对致死相随的爱侣,那棵繁茂的相思树曾是他们彼此的鉴证,如今树不在了,他们依然在一起,彼此相融,即使吹散在风中,只怕也不会将他们分开,这正是:
红豆种相思,结发凝红烛。
月影浮沉花影斜,春去几寒暑。
落红不相弃,随君逐何处!
销骨融魂化埃尘,生死亦同墓。
晓星点点头,三人寻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葬在原处最为合适,即使“相思”成灰,情根依旧在原地深植。找了块略平整的大石做墓碑,辰霄问:“要如何刻?”晓星仰头看着旁边的残木,她不知道袁公公的名字,甚至连袁婆婆是什么姓氏都不知道,心中暗暗难过,这墓碑该刻什么?几十年来他二人早已将名姓淡忘,只这个袁字也权仅为她方便称呼罢了。“就刻……相思冢吧。”
第十章
晓星轻抚着石碑上“相思冢”三个字,从衣领内掏出一串相思豆穿成的项链,这是当年袁婆婆用旁边这棵相思树上的豆子串给她的,如今这些豆子已经不能再发芽了,只好等他日寻些种子再在墓旁重新种一棵相思树了。
跪伏在墓前磕了几个头,被辰霄兄妹扶起。辰汐说:“晓星,如今你的木屋被烧掉了,还是跟我们走吧。”
“是啊,如今木屋被毁,又没了障云阵庇护,这里已无法安身,不如就先跟我们一起走,他日这山林重新长出来,你若想回来再说。”
晓星欲要开口,却如鲠在喉,不能言语,只好微微点了点头,跪在墓前又拜了几拜。
“大哥!汐汐!”只见远处几丛人影奔来,跑在最前那个,一身白衣似雪,手持一柄赤红炫日长剑左右挥扫,将挡在前方尚有余焰的焦木劈倒,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约三四丈开外,足尖轻点,一个飞身已至三人面前。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白衣之人正是昨日去雇车马的居辰昀。只见他他满面汗水,大口喘着气,一到近前就抓着辰霄与辰汐上下打看。
辰霄拍着紧紧抓住他臂膀的辰昀说道:“我们没事,幸好在地窖中躲过大火,不然你们此番寻来只怕见到的就是三具焦炭了。”
“今日一早起身前来,谁知赶到据此几里外就见火光冲天,果然起了山火。火势太猛无法进入,幸好你们都没事。”又将手中赤红长剑递给辰霄,“全仗上次遇劫大哥给我防身防身的羲和剑,否则断无法辟出路进来。”
“是啊,少庄主,二少主见这里起了大火,急得当时就要冲进来救人,我等极力劝阻才拦下来,否则这样大的山火恐怕也已葬身火海了。”“是啊,是啊,幸好少庄主和小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众随从七嘴八舌的说着。
“好了,大家辛苦了,先在此休息一下吧。”辰霄接过羲和剑,已有人递上水袋,他将水袋递给晓星,“喝点水吧。”又转头对辰昀说:“此次不知何因起了山火,晓星姑娘的家也因此被毁,我决定邀她与我们同去杭州陆师伯家做客。”
辰昀看向晓星,点头一笑道:“这是自然,之前大哥与小妹多亏晓星姑娘照顾,原也该邀请同去杭州走走,何况陆叔伯个性爽朗,也是个好客之人。晓星姑娘不必有何担心。”晓星闻言也只略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些时候,一行人准备上路,辰昀将辰汐从地上搀起来,“汐汐,听大哥说你脚扭伤了不便行走,二哥背你如何?”
辰汐挽住晓星的胳膊说:“我不要!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人背,我要跟晓星一起走。”
“别闹了,你现在没有手杖怎么走?难道要晓星扶着你?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不然让大哥背你?”辰霄开口道。
辰汐别过小脸道:“不要,我不要人背,没有手杖,那你把羲和剑给我拄着。”
见她执意想自己走路,也不再劝,辰霄将羲和剑递给她,“喏,你自己要走的啊,羲和剑可不比木头手杖,沉的很,到时别走不动又吵着让人背你。”辰汐一把接过羲和剑,杵在地上,“不会,不会。”
辰昀见状皱眉道:“大哥,怎么能让小妹拿羲和剑当手杖呢?若让爹知道定然会生气的。”辰霄哈哈一笑,“不过是把略坚韧锋利,比其他刀剑略沉些的剑罢了,天下之物能尽其用才是有用之物,现在不用来打架,做手杖不是刚好?走吧,天黑之前我们还要赶到镇上休息。”辰昀薄唇紧抿,没说什么,跟在辰霄身后一同下山。
来到山下,辰汐与晓星同乘一辆马车,辰霄与一众随从骑马前行。
一路上晓星仍不爱言语,辰汐搜肠刮肚地讲些趣事逗她开心,结果均已失败告终,终于实在无聊,厌厌睡去。晓星爬出车外,与赶车的车夫并排坐着。辰霄驱马近前,开口问道:“怎么?车里太闷了吗?”晓星仰头道:“不是,那个……辰汐睡着了。”辰霄朗声大笑,伸出手道:“来,抓住我的手。”抓住晓星的手,手臂向回一扯,将晓星拉到马上与他同乘一骑。
辰昀驱马近前,笑道:“想必这几日晓星姑娘也吃了不少小妹睡着时的苦头吧?”晓星羞涩地点头道:“呵呵……确实……领教过了。”辰霄兄弟闻言相视大笑。
当夜,众人行至镇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接着赶路。接近杭州府地,一路上倒很太平,本也不急赶路,所以一路走走停停,东瞧西看,直走了三四日才到杭州城。自杭州城北门而入,晓星掀起帘子,只见道路两旁楼阁林立,行人往来不绝,商贩叫卖声声。看不尽的繁华景象,听不完的燕语莺歌,三步一亭桥五步一水榭,这真是:水国多台榭,吴风尚管弦。每家皆有酒,无处不过船。
行至城北一宽门大院众人驻马,但见两只威武石兽蹲踞于阶前,拾阶而上,两扇镶着黄铜牟钉的朱红大门上方悬着一面黑底匾额,上书“顺远镖局”四个镏金大字。辰霄勒缰下马,上前抱拳道:“曙雀山庄居辰霄协二弟居辰昀三妹居辰汐前来拜会顺远镖局陆总镖头。”
门旁侍者听来者所报名号,立即迎上前去,恭身言道:“原来是曙雀山庄少庄主,小的们在此久候多时,总镖头早有交代:少庄主等人到了不必通报,直接恭请进后院休息,小的这就吩咐下面准备,为诸位接风洗尘。”
辰霄点头道:“多谢总镖头厚待,那就有劳小哥带路吧。”其他人也跟着下马,辰霄与辰昀两兄弟随着门侍一同来到东厢一处别致院落,而晓星与辰汐原本被是安排了两个丫鬟引她们去西厢休息,可辰汐吵着不要,辰霄只好对赶过来伺候的老管家说:“舍妹年幼,第一次出远门,尚不适应,还需要我等在身边看顾,不如与我们一同住在这里好了。”这老管家自然知道这几位都是总镖头的师门子侄,镖局的贵客,不敢违逆,因此便允了。
兄妹三人连同晓星,每人一间屋子,老管家吩咐为几位贵客准备热水沐浴。辰霄步入房间,老管家恭身跟随其后,此屋向阳而设,倒是宽敞雅致,一副六折山水屏风后面摆了个香樟浴桶,几个仆役小厮正在忙着提桶灌水调试水温。辰霄转身问老管家:“请问李管家,陆师伯不在府内么?怎么没见出来。”
老管家满面堆笑道:“居少庄主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总镖头接了一趟镖,指名要总镖头亲自护送,走了近一个月了,想必这两天就会回来。”
辰霄点点头,又问道:“这次接到陆师伯来信,说有意金盆洗手,可是真的?”
“唉!”老管家闻言叹了口气,“是真的,总镖头他……唉,其实这次邀请二位少庄主前来一是为了请几位来杭州游玩,再也是想看看你二人之中可有人能接替他管理顺远镖局。”
“陆师伯正当壮年,如何突然有退隐之意?”辰霄觉得此事有蹊跷,继续追问。
老管家面色微变,略一迟疑,走到屏风后面对几个小厮道:“好了,这里不需要伺候了,居少庄主要沐浴更衣,你们都出去吧。”众人应诺退下,老管家步到门口,四下探看,退回身将门关上。转回身,一双老眼泪光隐隐。辰霄见此形状,亦知老管家必有重要隐情相告,即刻将其他窗子掩好,拉着老管家坐下道:“李管家,在下幼时住在府上就多承你老人家照拂,如今有何难处但讲无妨,在下能力所及自当尽力。”
听少庄主如此说,老管家禁不住老泪纵横。“不瞒少庄主,我们总镖头一生未娶,单身一人,我们也费尽心力想为他寻个好人家的女子作伴,但他老人家哪家都看不上。谁知前几个月走镖回来,竟带个女人在身边,日夜与总镖头腻在一起。不久之后总镖头就萌生归隐之意,甚至还要将整个镖局交给那女子的什么远房哥哥打理,我等以死相劝,总镖头这才说他膝下无子,又没有什么亲人眷属,只有居庄主的两位少庄主算是子侄亲人,为人处事干练,权可交托。因此这才捎信给居庄主,邀请两位少庄主来此做客。”
辰霄深锁双眉,“哦?竟有此事?那女子是什么人?有何来历?现在何处?”
老管家听此言又是一阵喟叹,“那女子蒙着面,除了总镖头没人见过长相,听声音倒是软腻娇弱,想必正处妙龄,没人知道什么来历,总镖头也没说过。自总镖头带回来,起居坐卧半刻也离不开她,这次出镖居然也带在身边。”
“那她那个远房哥哥现在何处?”辰霄低头沉思,这女人来历蹊跷,想陆师伯不是这等贪恋女色之人,是何原因迷恋一个女子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