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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屋后小心翼翼地偷偷一瞥,萧老爷没在,这才松了口气,挨着华月喜坐下。
看见徐灵芸的小动作,华月喜好笑道:“老爷去沐浴换衣,没这么快回来的。”
萧老爷这阵子连自己的院子和书房都没去,把账本和平日用的都让小厮搬了过来,直接在月夕院里住下了。
见萧老爷如此重视华月喜,徐灵芸心里还是替娘亲高兴的:“老爷对娘亲真好。”
“究竟好不好,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了。”华月喜幽幽说完,没等徐灵芸回过神来,又问道:“听闻那位金小姐要办花宴,还请了你去?”
徐灵芸点了点头,答道:“金小姐替我向大太太求情,等教养嬷嬷来了,能让我一起旁听。”
“她帮了你一回,你便不好意思拒绝邀请了?”华月喜明白了她的想法,轻轻叹气:“真是是实心眼的姑娘,不过这才是我的女儿。去花宴也没什么,只是你该明白,有些侥幸的想法要不得。”
“娘亲,我知道的。”徐灵芸趴在她的膝头上,很明白这次花宴,对她来说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你知道就好,我不能出去,能护着你的地方还是少。正好这回花宴也有男客,即使萧老爷不去,萧大少总是会接待一番。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一些。”华月喜抚了抚徐灵芸的发髻,柔声问道:“最近我只在院子里养胎,倒是忽略了你,芸儿会不会觉得难过了?”
“哪有的事,娘亲别多想了,能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徐灵芸急急仰起脸,生怕华月喜想左了,累得心情不好,坏了身子。
华月喜轻轻笑出声来,点着她的鼻尖道:“我就知道,我的好女儿哪里会计较这些。娘亲怕只怕,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闹得你不清净了。”
徐灵芸摇摇头,从来没把那些糟心事放在心上。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却是自己的,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没必要听,她还是明白的。
“你啊,总是懂事得让我一点儿都不操心,反而让娘亲有些难过了,仿佛没了用武之地。”华月喜不是不想徐灵芸像别的女儿家一样,在她的怀里撒娇,偶尔任性跋扈,偶尔使点小脾气。只是她们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徐灵芸小小年纪就越发乖巧伶俐,从来不惹事,从来不发脾气,也从来不哭,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头。
华月喜低低叹着气,苦笑道:“看着别的姑娘家活泼可爱的,就觉得我家芸儿沉稳谨慎得像小老婆子一样,着实让人心疼。”
“娘亲胡说什么呢?芸儿有你这么好的娘亲,是天大的福分呢!”徐灵芸的脸颊在华月喜膝头上蹭了蹭,直蹭得发髻也乱了,才停了下来。
华月喜心里的低落才好一些,两人又腻歪了一阵,趁着萧老爷回来前,徐灵芸匆匆走了。
她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够坚强,没想到反而让华月喜更担心。
徐灵芸也明白,她说是远离是非,更多的却是在逃避麻烦,不掺合不高调,隐藏自己的身影,根本不是解决之道。
就像她一点点地存着体己,最后连想给生父的画轴买一个稍微结实名贵的紫檀木匣子都拿不出来。要不是萧晗开口,让自己把花茶放在铺子里卖,有了干股,或许日子依旧是紧巴巴的,不管想买什么,连打赏都要从体己里勉强挤出来。
回到院子,徐灵芸瞧见满脸担忧的春英,笑笑道:“还是把萧老爷送的那支钗子拿出来,那天花宴便戴上。”
春英欢欢喜喜地从匣子里小心取出那支别致的钗子,戴在徐灵芸的发髻上,笑眯眯地赞道:“姑娘戴上这个,果然是最好看的。那天花宴,就算在小姐们身边,也毫不逊色!”
“就你嘴巴甜,最会哄人。”徐灵芸笑笑,看着铜镜里的人,骤然发现她这些日子因为忙碌花茶,略略消瘦了一些,脸颊鼓鼓的肉褪了一点,下巴居然变得有些尖了。
她摸着下巴,自己如今隐约能瞧出与华月喜有几分相似了。
虽说比不上华月喜的妩媚优雅,也有着几分娇美可人。
春英凑过来,看着镜中人,赞叹道:“姑娘越发漂亮了,下个月,姑娘便有十四了吧。”
“是啊,转眼就要大一岁了。”徐灵芸看着长开了一点的自己,不知不觉,她在萧府,也有尽六年的时日了。
花宴当天一清早,春英就匆忙把迷迷糊糊得徐灵芸叫醒。
徐灵芸闭着眼被她伺候着洗漱完,瞧见窗外还灰蒙蒙的,不由纳闷:“春英,这天才刚亮,花宴得两个时辰之后了吧?”
“要打扮漂亮,自然要早早起来了。”春英服侍她穿戴好衣裙,拿起梳子认认真真地理顺那头乌黑的长发:“姑娘今儿要美美的,别让人小看了去!”
“好,”徐灵芸笑笑,任由春英忙碌地捣鼓了。
只是春英拿出妆匣时,她不由一愣,沉默了下来。
春英知道徐灵芸一向不喜脂粉,平日素面朝的,只是花宴不认真打扮,不免有些失礼,便劝道:“姑娘,只擦一点点,好歹把口脂抹上。”
“不用,我自己来。”徐灵芸打开妆匣,有些笨拙地画眉,幸好春英早早叫起了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尝试。
终于画好眉,她给自己点了胭脂,抹上淡淡的口脂。属于脂粉的清淡香气在身上萦绕,这一刻,徐灵芸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铜镜里的人熟悉又陌生,徐灵芸仔细端详,满意地笑道:“春英,我们该走了。”
折腾了许久,天已经大亮,春英看着镜子前变得光彩动人的自家姑娘,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来赞叹。
或许徐灵芸还不如二太太那般美艳惑人,只是灵动的双眸,一袭宝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衣带束起的纤腰盈盈一握,淡妆下精致的眉眼,都让人眼前一亮。
迎风而走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馨香,举手投足一派从容。
春英看着自家姑娘,都说有女初长成,徐灵芸打扮后霎时间迸发出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目。
她忽然觉得,徐灵芸身上似乎少了些压抑沉闷,仿佛挣脱了枷锁,浑身变得轻快起来一样。
春英摇摇头,对自己想的这个比喻,不由好笑。
金琳筹办的花宴就设在后花园,园中原本被徐灵芸采摘后光秃秃的花儿,都让花匠重新换过了。鲜艳斑斓的色彩,浓厚的花香扑面而来,让夏日的暑气似是减轻了不少。
徐灵芸略略一扫,孔雀草、一串红、夏堇、长春花、千日红,还有朱蜃。看来金琳为了这场花宴,颇费心思。好几种少见的花儿,不过几天就让人送来了。
“徐姐姐来了?”金琳眼尖,远远见一身蓝衣的徐灵芸站在姹紫嫣红的花海里,发髻上那支银钗,一只展翅欲飞的小巧蝴蝶更是玲珑惹眼,瞧得她一怔。
只是等徐灵芸转过头来,金琳更诧异了。
今儿的徐灵芸居然精心打扮了,不像是她往日低调沉稳的性子。
金琳的思绪不过在一刹那,很快便笑着迎了上来,牵住徐灵芸的手笑眯眯地道:“其他姑娘已经到了,只差徐姐姐了。”
徐灵芸略略挑眉,明明小丫鬟来报的是巳时末,她已经提早了小半个时辰来了,那些故交的小姐们却是都到了?
果真如同华月喜所说,自己所想的那般,这一场哪里是花宴,根本是鸿门宴。
她眯了眯眼,也没去深究是谁说错了时辰。即便如今自己辩解,金琳只把责任推到小丫鬟的身上,倒是撇清了关系,反而是她迟到不说,越是辩解,旁人只道自己是狡辩罢了。
徐灵芸笑笑,踏进花园的凉亭里,石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新鲜瓜果,亭子内已有三位年轻的姑娘,她便盈盈行礼后,歉意地笑道:“是我来迟了,很该罚一罚,就罚我把留下的那么一点海棠花茶让出来给各位尝一尝如何?”
三位年轻的姑娘,左边粉色衣裙约莫十一、二岁,圆圆的小脸,双眼霎时瞪得圆滚滚的,热切地问道:“可是萧家花茶铺子里极少见的海棠花茶?娘亲派人去问了几回,都说被贵人订下了,我早就想尝一尝了。”
见她如此迫不及待,中间那位穿着碧绿衣裙的端庄姑娘不悦地皱了皱眉,瞪了粉衣姑娘一眼:“嫣儿。”
粉衣姑娘耷拉着脑袋,颇为郁闷。
绿衣姑娘扭过头,才对徐灵芸矜持地笑笑:“我是韩若莲,这是我嫡亲妹妹韩若嫣。家妹无状,徐姑娘不必理会她的戏言而破费了。”
“哪里算是破费,明明是我来迟了,当做是一点赔罪的小心意罢了。”徐灵芸笑吟吟地让春英会院子里去取海棠花茶,又不忘给花茶铺子解释道:“不是铺子里估计不卖,而是这海棠极难种活,又是十分少见的花儿,工序繁琐,最后一月下来只得半斤,便只能先到先得了。我那里也只余下二两左右,还请韩小姐不要介意才是。”
“徐姑娘客气了,”韩若莲心里也是想尝一尝那海棠花茶,据说如今只有宇王妃买了去,赞不绝口,说是极品花茶也不为过。可惜产量少,铺子卖的少,她一介商户哪里抢得过哪些皇亲国戚,也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没想到徐灵芸如此大方,把手上剩余的花茶都拿出来招待她们,对这位萧家妾带来的外姓女儿,印象好了不少,脸色便和缓下来。
见韩若莲没有再反对,韩若嫣高兴地就要跳起来,一双眼洋溢着欢喜,甜甜地道:“多谢徐姐姐了。”
“哼,她是哪门子的姐姐?”凉亭角落里一个低头赏花的红衣姑娘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娇艳的容貌,只是眉梢里带着讥讽,神色满是冷傲,生生把一张美艳的相貌变得冷若冰霜,生人勿进:“韩家什么时候穷酸成这样,不过是一点花茶,就能够收买到你们两姐妹了?”
金琳讪讪地笑着上前来打圆场,对徐灵芸介绍道:“徐姐姐,这是欧阳家的盈儿姐姐。”
徐灵芸点了点头,算是对欧阳盈简单打了招呼。像她这样的姑娘,实在不好打交道,反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