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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回头笑道:
“快跟上来呀,看你扛着恁般多的东西,且让我帮你提几样。”
依承天忙笑道:
“大姐还是快去伺候小姐吧,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丫头白了依承天一眼,又看看他穿的衣衫,笑道:
“确是不难看,那你就快来哟!”
这种突然关怀之情,令依承天想呕,前倨后恭,端看衣着外表,真是俗不可耐。
前面走的于飞鸿,她的步子可轻盈,头上顶着她刚刚买的一顶纱制插花小帽,衬托得她那美得有些俏的脸蛋,表现出一股惹人遐思的风度,俏丽婀娜,犹似天上仙女下凡来。
后面跟的俏丫头,却又不时地回头望望依承天,更是看一眼,掩口一声琉璃声轻笑,笑得依承天想起荒岛上的那个蛮女,这丫头的笑声还真像那蛮女的声音。
现在,三人已到了岸边。
岸边上早见四个壮汉在候着,见三人回来,四人忙先向于飞鸿见礼。
这时又见依承天似是变了个人似的,俱都一愣,忙又上前帮着拿东西。
于是,飞龙寨的快船起碇了。
于飞鸿这日也十分高兴,她站在船头远望焦山,丫头就站在她一边。
船尾上四个人合摇两只大木橹,而依承天就是坐在他们不远的船面上,那间美丽的大舱,依承天是不敢造次的进去歇腿的。
快船已到了江心,这里正有着激流,船头偏着顶浪摇,晚风也在阵阵吹送,只是迎着船头吹。
突然间,于飞鸿一声惊叫,只见她疾伸手空中去抓,却见她一把抓空,原来她头上的那顶花帽竟被江风吹落江中,悠悠的向下游漂去。
这时那丫头也叫起来,等到四个摇船的停橹,那花帽已在十丈外了。
依承天便在这时候,突然一个鲤鱼跃龙门式,腾身两丈高,虚空中突然拧身塌腰,快不可言地潜入江水中——
就在船上人一阵惊叹中,突见水面上的那顶花帽,顶着流水向快船漂来,等到快要接近快船时候,突又见花帽上飘中,水花轻响,江水倏分,依承天一手拍向船舷,人已坐在船板上。
只听他低声道:
“只怕小姐一时间不能再戴了!”
丫头双目惊吓得几乎鼓出眼眶外。
四个摇船汉子更是彼此惊奇地对望着,一个个流露出令人难以相信的样子。
于飞鸿缓缓接过那顶花帽,紧紧地盯着依承天,道:
“你是北方人?”
依承天点头,道:
“是呀。”
于飞鸿又道:
“闻听北方人多是旱鸭子,而你却身负高人一等水性,倒是令人看不出来呀!”
依承天站起来抖去一身水滴,虽是三月阳春,但还是寒意逼人,于飞鸿缓缓转身走向那间华丽的舱内,边又道:
“身上全湿了,到舱里来坐着吧。”
依承天笑笑,道:
“我不冷,外面坐着风吹衣衫干得快。”边抖着湿衣,看看四个正施力摇船汉子,又道:“北方的人是有不少旱鸭子,但那常年住在黄河岸的人们,却都是水性极佳之人,而我就是住在黄问岸的。”
已进入舱门帘处,于飞鸿闻言回头望,锐利的目光落在依承天的面上,她那薄厚适中的小嘴欲开又闭,轻点着头,而令依承天有些腼腆地把一颗湿漉漉的头垂了下去……
于是,于飞鸿笑了。
笑得有些神秘,因为她的这一笑,谁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如果真的要说于飞鸿的笑中含意,大概是她觉得依承天的羞赧令她好笑吧!
其实依承天的羞赧也是于飞鸿逼视出来的,因为依承天又在于飞鸿那利如鹰目的眼神中,忽然想起了前年那个荒岛上的蛮女来,那天晚上,蛮女在他身上如蛇一般的缠得他手足无措,如果——
如果是现在,他绝对难以避过那种诱惑,因为那时他才十四五,而今呢!他大了,他不是鲁男子,也许他会比那蛮女更疯狂,只可惜——
只可惜现在的于飞鸿不是那蛮女,她是不同于那荒岛上的蛮女,甚至不同于一般女子的。
这一点依承天十分清楚。
柳残阳 》》 《血魄忠魂困蛟龙》
二十一、依承天初上飞龙寨
飞龙寨的一号快船就在天刚擦黑的时候靠了岸。
靠在堤岸边,正是飞龙寨前面的大水湾内。
于飞鸿尚未下船,就对船上四个汉子吩咐,道:
“一切东西由你们拿着,他一身全湿不好拿。”边又深沉地望了依承天一眼,这才下船往山寨上走去。
顺着台阶已经到了大寨门口,于飞鸿对丫头道:
“去把霍总管找来。”
丫头抿嘴向依承天一笑,早向一处偏院走去。
于飞鸿又招呼四个拿东西汉子,道:
“把东西送进去吧。”
现在,依承天却正傻哈哈的望着面前这片大宅院,心中在暗想,只怕比之山的另一面寺庙少说也大上一倍多,而这些却全是义父依水寒拼斗一生所创立的基业,却又在一件意外的海难中全拱手让人,甚至……
于飞鸿便在这时候走近依承天,她面无表情的问:
“你知道我为何带你上镇江却又替你换上新的衣着吗?”
对于这种突然的一问,依承天只能摇摇头。
于飞鸿嘴角一紧,似笑非笑地道:
“因为你姓依,是依伯的亲戚,而依伯又死在海上。”
依承天露出个无奈,道:
“这么说来,我来的可真不凑巧,怪不得来的时候那位守在山道上的兄弟赶我走了。”
便在这时候,丫头已领着总管霍大光走来。
原来一年多前,霍大光暗中潜入太湖,在方亭之下一场血拼重伤之后,回来焦山,又被送到镇江疗治而躲过石腾蛟攻来焦山的一战,他休养了半年才又复原。
伤愈后的霍大光,急欲报那一箭之仇,所以对于各分舵的训练极为重视,且不时在于长泰面前怂恿,时刻想同太湖黑龙帮在水面上一决雌雄。
现在他却在飞龙寨的大门下出现了。依承天在几盏大灯笼的照耀下,可把这霍大光看了个仔细,是的,就是那个老头子。
那个劈手打了他几个嘴巴子的老头。
也是那个要人活活烧死他的大扁嘴巴老头儿。
看,他手中不正就是握着一管能敲烂人头的旱烟袋吗?
柳树村中的那一幕光景,这一辈子我小癞子都不会忘记,老不死的霍老头,如果不是——
依承天正在想呢,早见霍大光对自己在相面,边惊奇的道:
“面像有些熟呢?”
于飞鸿笑道:
“他是由北地来的,你怎会认识他。”
霍大光道:
“小姐要给他个什么样的职务?”
于飞鸿道:
“先给他安置在大寨吧,带他去住的地方,等我同爹商量以后再说。”
依承天便在这时机笑问道:
“小姐,既然我那未见过面的堂伯已在海上失事,他的家人呢?比方还有我那未曾见过面的伯母呢?能否容我去见上一面,远地来了我这么个穷亲戚,总不能不去给她老人家叩个头什么的……”
霍大光面色一寒,却听于飞鸿道:
“天晚了去歇着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依承天见二人面上表情,猜不透二人心中流的血是个什么样的颜色。
但他在跟着霍大光走的时候,心中似是下了个可怕的决定,那是可怕——
如果干娘与干姐被谋害在这焦山之上,他姐的,看我依承天不杀你们个鸡犬不留,算你姓于的祖上多那么一棵压住风水的老松树。
依承天心中暗骂一句开封骂人话,紧紧的闭着嘴巴跟在霍大光身后。
走入一个偏院,一厢正有二十多人在吃饭,见霍总管领着个嘴巴上溜光的十多岁少年进来,又见依承天长的高大,不由有人问道:
“总管,是不是你的儿子呀!”
霍大光看看依承天,回头冷冷道:
“吃你们的饭,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霍大光领着依承天来到屋内,灯光下他才发现依承天穿的衣衫是湿的,不由一怔,道:
“来吧!换过干衣再吃饭。”
依承天笑道:
“里面衣衫已干,不用换了。”
霍大光似是对姓依的没好感,闻言冷冷道:
“那就先同我一起吃饭吧。”
就在一张中央大桌上,二人坐了下来,早有个汉子替二人送上饭菜。
霍大光问,道:
“几岁了?”
依承天道:
“快十七了。”
端起饭碗,霍大光望着依承天,半天他未张口吃饭,双目只是怔怔的望着依承天,而令依承天扒了几口饭也停下来。
霍大光道:
“你很像一个人.”
依承天一笑,道:
“像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霍大光双目一扬,道:
“怎么说?”
依承天道:
“如果像好人,我倒是愿意,否则,我宁愿不像那人。”
霍大光扁嘴巴一咧,道:
“那是个小孩子,顶多不过十二三岁,是个癞痢头小叫花子。”他耸肩一笑,又道:“当然你不是那个小叫花子,因为他满头白痂不生头发,只不过五官稍像而已。”
依承天几乎把口中的大米饭喷出口来,边笑道:
“还以为像哪个王公哥儿呢。”
一顿饭吃完,霍大光抹着嘴巴边装起一袋旱烟,道:
“你怎的弄湿这身漂亮的新衣衫?”
依承天边吃着饭,笑答:
“只因小姐的花帽落入江中,我下水替小姐捞回来,这才把衣衫全弄湿了。”
霍大光抚髯一笑,道:
“你尚通水性?”
依承天道:
“四五岁就在水沟玩,十来岁翻滚在黄河岸,那黄河是恶水,比之大江可吓人呢。”
如今霍大光正在极力训练水战,对于水性训练看得极重,闻听依承天敢于跃身江中,心中尚才略感满意的道:
“小伙子,你远来投靠为的可是混口饭吃吧?”
依承天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