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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点点头,对他还能活动感到惊讶。“离家还有一站路,”他说。“但我已经知道要干什么。我也想成为飞船飞行员。”
米奇咧嘴笑了,用手掌自上而下摸着外衣。“孩子,或许你该把琴还给我,”他说。“如果你想和飞船配合,你有点没把握控制住它。”“你做到了。”
“我的一些朋友没有做到。”苦恼使他的声音失去了锐利。他伸出手拿起盒子里的琴弓,放在手指上拉着。他似乎是坐不住。“听好了,孩子。这飞船有些学问,飞过的太空有些学问,有些X-T人不会告诉我们的学问。这些学问会让你比意愿还快的速度飞越星座。但有些人身体离开了,意识还留在后面。我见过那类事,那不好。那就是为什么你是冷藏过来的。”
“不试一试是不会知道的。”
固执使他们陷于沉默。
最后米奇拍了下艾利的膝盖站起身来。“来吧,”他说“你得听一个生平故事。”
艾利爬起身来,“我们到哪里去?”
“我是位老人,故事又长,我们可以舒服一些。你拿着琴,但得先放回盒子里去。”
艾利笑着按他的指示做了。他决心当一台录音机,把老人所说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那是什么?”
“我说,”米奇说,“丢掉你那虚伪的客套。我的船是位真正的女士。”
“你的船?”艾利肯定他已经死了,并建起了自己的天堂。
“那是我住的地方。”老人声音中带有的那种恶意的快意告诉艾利他有什么事没有讲出来。但这个孩子并不介意。“我可以把你们两位相互介绍一下。我需要她保证我飞行顺利。她说我每次复述我的故事的时候,我将会探索一个陌生的地区。”
艾利想知道谁能说说他失明的事,但他没有问。那一天,他常常闻到脚下的气味,而气味一直没有好转。
当他的记忆在逐渐消失时,艾利在椅子里扭动着。他嘟囔着说:“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现在保证吗?”她厉声说道。此刻,她的声音很像一个死去的老男人。”他们已经决定了,艾利。你认为你能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艾利说。他感到他的双手和脸发紧,发烧。“如果你认为我没用的话,为什么你叫我来作合法见证人?”
“我很抱歉,艾利,”她说。“我想身边有个朋友。我……想你在我身边。”
“为什么,七号?”艾利问道。
长时间的沉默。“此外,”她大喊大叫,声音从喇叭中传来,“米奇把他的小提琴留给了你。”
“什么?”艾利一挺身碰到安全带,“你肯定吗?”
“对于这一点我确信无疑。”传来接触声。“有录音。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它复述一遍。”艾利把网拉向胸前。飞船接着说下去:“‘七号’他说——他认真的时候总是很正规的——‘七号,一定把我的琴给艾利。他的回答足以证明他应该得到它。’”
仪器的指示灯在他的眼前闪烁。艾利仰起头,七号的漩涡的“注意力”把泪水滴到他的睫毛上。“我接受了,谢谢你。但那是你叫我来的惟一原因吗?”
“我告诉过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艾利接着说:“你放弃了。我告诉你我将帮助你斗争。而你却放弃了。”
“艾利,港口当局的人想把我关闭。我的赞助人也不阻止他们。”她的声音先从所有的喇叭传来,后来只有一个喇叭传出她那冰冷的细声。“我是个新玩艺儿。它想研究社会——经济联系。但请相信我不会放弃。”
艾利坐在椅子上呆住了,部分是由于她那冷酷的声音造成的。“七号,你打算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飞船没有回答。
艾利用他那笨拙的手指急迫地抓住网眼。他掉到舱口的下面,跪在舱口旁的酒水里企图钻出去。咋的一声,他的手被挡住了。当他抬起头时,周围响起一连串的咋咋声。他蹲起身来,决定暂时不往出爬了。
“艾利”飞船说,“请不要离开我。”
艾利环视一周,想知道在一个圆屋子里能装多少个幻影。
“我只出去一小会,七号,”艾利说。“我发誓很快就回来。我需要去一趟交通线那里。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得拿回我的东西,是吧?”
“你可以派人取回衣物。”七号固执地说。
艾利用手指理理头发。他的嘴发干,得咽两口唾沫才能说出话来。“七号,”他说,“小提琴在哪里?我想把它带走,到乞丐站看看。”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在米奇床头的个人物品柜里,”一个冷淡而完全电子化的声音说。“在我现在位置上面的房间里。”
艾利把手伸向舱门,但他所期待的咔嚓声没有出现。
“这不公平,”飞船说。“你能对小提琴发誓说你能回来?”
“我发誓,七号。”
飞船叹了一口气,“哎,艾利,有时我并不想做人。但还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艾利说。“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舱门很容易就打开了。艾利打了个冷战。后背上的汗水使他感到发冷。
他通过运动轨道来到米奇的房间。他俯下身体,把床踢到一边。房间中央挂着一张吊床。灯光在闪烁,七号在注意他。要不是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门在他后面打开,艾利真的不知道床头在哪里。
柜里漆黑一片,没有多少东西。拿出琴盒,里面只剩下一个光滑的灰色小瓮了。艾利禁不住想到他把老人生命中惟一的东西拿走了,而把死亡留了下来。他把手从瓮边伸过去,把琴盒贴着瓮颈拿过来。他从柜里拉出琴盒,抱在怀里,拍打着柔软的黑皮革。艾利认为琴盒应该留在瓮的旁边,但米奇把它给人了。米奇似乎付出了生命中许多东西——他的眼睛,他的飞行员权利。他本可以去修理部门的。修理和再生可以还给他眼睛,还给他青春。而他却像螃蟹一样,龟缩在一棵小行星的石缝里,终日不见阳光。这是他的权利,但他没权对飞船那样做。当艾利把琴盒甩上肩膀,准备爬出时,他皱了皱眉。七号已制订了什么计划。不论她自己怎样他都得帮她。但他必须得先离开她,使自己头脑清醒清醒,查明更多的情况。港口当局真的那么明显的不公正吗?有多少情况七号没告诉他呢?
当艾利向太空舱走去时,愤怒,失望和迷惑交织在他的脑海里。究竟是什么使米奇很久以前就失明了?艾利可以向自己说他不会像米奇那样逃避。但他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即使在他那幻想飞行中所想到的最离奇的世界,也无法和米奇的现实经历相比拟。
音乐声响彻在艾利的周围。音乐可使人平静但有些单调。考夫曼,她所喜爱的另一位作曲家。艾利钻进了太空舱,他刚要召唤港口警卫又止住了。“七号,”他轻轻叫道,“七号。”
他刚刚作出她不会回答的判断,就传来低低的声音,“艾利,我在这儿。”
“七号,你能看到我吗?”
飞船格格地笑了。她的笑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友好,亲密,“我当然能看见你,艾利。”
“我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是人样了,”飞船大声说。“为什么,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原因,七号,只是我想知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艾利敲敲舱壁,走下旋梯,来到灰色的甲板上,等候警卫开门。七号认为他看起来像人。就是那样。不像一个年轻人,不像一个疲倦,忧伤,担惊受怕的男孩子。
艾利再也不能确定谁能看见,谁看不见了。
艾利误了两次班船,而进入堪波斯富丽港的船只不多。他收到他父亲一封措辞激烈,有点失去理智的电文,其大意是:如果他的儿子用他的钱游荡星座的话,那他妈的他宁愿自己游荡而不是坐在一个星系的黑洞里,如果这孩子不能作有益的旅游的话……
艾利红着脸表达了对母亲的爱,并告诉父亲他旅游的距离超过人类的梦想。每个早晨港时八点,他准时来到七号的太空舱。
第七面纱号一开始就迷住了艾利。她周围的一切,从她那圆形的躯体到当她唱歌时她那具有穿透力的珠落银盘般的声音都使他着迷。米奇带他参观了全船。他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说明他可做些什么。他用一打离奇的故事把他的说明串在一起。
每天下午,他来到乞丐站听那粗狂的小提琴演奏,一直听到不扭动一番就受不了的程度。那时,米奇就会停下来冲着他笑,而艾利则在那呼呼喘吸。他们会数他们从未赚来的钱——总是一些航空币——然后拖着疲倦的步伐,相互伴着默默地回到飞船。
这种疯狂似乎也感染了艾利,他的问题也大胆了。他在船上的最后一天到来了。他是最后才知道的,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不安。艾利被安置在一艘小型太古年代的船上的一个角落里,而那位老人在光着身子烤面包。面对艾利的大笑他轻松地解释说,“这简便多了。”这老人成了一大景观:浑身上下都是锈红色的铁麦粉,下巴向上翘着,眼睛像正常人一样向前看着,而他的手指却在摸索着面团。他用拳头把面团打得服服帖帖,然后他把整个面团举起来摔在面板上。舱室到处都是酵母味。米奇像往常一样说着话,但这一次,艾利正在怎样提出他的问题,他的话成了嗡嗡声。
“……因此,我让七号把我们送入一个宽松的轨道。你知道,因为如果出于说不出的原因,那个地方不能令我满意,可以容易地撤出来。如果他妈的不合适,我放下分离舱。”
“米奇,”飞船温柔地说,“你一直清楚大气中的硫磺含量异常。我第一次查信息的时候就告诉了你。”
“别吱声,姑娘。”米奇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留下了一道锈痕。“你想让这孩子发现我在这项工作中不过是匹拉车的马吗?他认为你不仅仅在飞行中需要我的智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