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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不是大家都有电话吗?”
“万一电话坏了呢?”
“从来没坏过,就算坏了也马上会有人来修,他们经常在检查线路。”
“我对你们人类了解得真是太少了,”乔笑道,“不过我也许会带这种鸟回埃斯塔Ⅳ星,那里非常需要它们,我的母星很落后。”
当他们靠近家时,乔止住脚步。
“进去吧,彼特。好好洗洗脚,被露水都弄湿了。对谁也别讲起今夜的事,你很清楚现在该睡觉,我不会出卖你的。”
第二天醒来时,彼特还以为昨晚是在做梦,但腿上的绿草斑痕说明这并非梦幻。
早饭时乔和平常一样,干完农活过后就坐下阅读生物学书籍,那是从叔叔图书室里拿的。他对生物物理学和生物化学情有独钟,这方面他知之不多,尽管他对动植物的实际了解要超过这些书本的作者好多倍。
“彼特,你怎么啦?”婶婶问,“你今天好像闷闷不乐?”
“我在思考。”男孩纠正她说。
他的确在思索,乔的行为使他安不下心,他老在回忆昨夜和乔的见面。
乔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平时他避而不谈到过哪些星球,连对他母星也不肯多讲。他昨晚的解释过于敷衍搪塞,他能带着这么大的一头鸟继续旅行?乔可能是在说谎。也许他是埃斯塔Ⅳ星派来的密探?也许乔的飞船正降在原始森林里?这解释了何以乔能步行来到农场;那怪鸟是他用来和同伙联系的,他怕无线电讯号被人窃听,或怕引起怀疑。
可要是这一切纯属自己的胡思乱猜又怎么办?叔叔会笑话他,劝他少看点恐怖电视。不过总不能对此坐视不问,彼特拟了行动计划,他觉得自己挺像个侦探。
最重要就是别急躁,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大人们不大会认真对待他的建议,就算允许他在镇上打电话,要是乔知道了咋办?
这一天的白昼过得真漫长,太阳似乎定在空中岿然不动,乔依然在农田里工作。
“你怎么回事,彼特?”午饭时婶婶问他,“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很正常,”彼特咕噜说,“真的。”
“他可能疲劳过度了,”乔和孩子一起坐在桌旁,往面包上抹黄油,“有什么事在困惑你吗?”
“没有,绝对没有。”彼特说。
“你该去散散心,”外星人说,“为什么不和我出去遛遛?下午我去森林搞点腐殖土,花卉长得不好,该施肥了。”
“我……我不想去。”彼特的心儿怦怦直跳。
“为什么不去?”叔叔插口说,“这种散步对你只会有好处。”
彼特拼命压制出声大喊的欲望,他哪儿也不想去,怕乔猜测出他的心思,会在绿色密林深处杀死他,不过乔也许不会那么干。
“那好,”彼特点点头,“我去准备准备。”
他跑回自己房间写了张纸条:乔是外星密探。如果我没回来,就是他杀我灭口了。吻你们。彼特留条。他把纸条放进抽屉又回到饭厅。
他俩给玻尼套上大车去了森林,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乔照常说三道四,指责人类不应毁坏森林。有一次他还用怪异而伤感的目光凝视彼特,摇摇头,之后就回来吃晚饭了。
彼特急得坐卧不安,他简直怀疑一切。乔确实不像是敌方的间谍,再说有什么理由要派间谍到他们的农场来呢?
不过乔的确与普通的雇工不同。
天黑夜暗,彼特被打发去上床睡觉。好容易熬到各处灯光都灭了,又等了一晌,彼特这才起床披衣。
他从窗内遥望草地,月明星稀,银色草地如丝如毯,树影绰绰,万籁俱寂。他看不到乔的身影,大概又到树下睡觉去了。
彼特去了客厅,月光照不到房屋这一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摸到了屋角的电话,脚下的地板忽然咯吱一响,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但屋内依然一片静谧。
彼特蹑手蹑脚接通宇航港的可视电话,荧屏亮起,屏幕上出现一位妙龄少女。
“您好,”彼特悄声说,“我叔叔古那尔让我给你们挂个电话。”
“很抱歉,”彼特觉得她的声音简直要把墙壁都震坍了,“我听不清您在说什么。”
彼特试图说得响些,又重复了一遍。
“好,我很乐意为古那尔先生效劳。”那少女说话的口吻好像非常熟悉他叔叔似的。
“你们有银河系的星球目录吧?就是介绍已发现行星的那种名单。”
“当然,任何宇航港都备有这种目录。”
“你们的版本新吗?”
“最新的行星一般要在正式通知到来以后,过段时间才登记。您想打听什么?”
“告诉我目录上有埃斯塔Ⅳ星这颗行星吗?也许这是当地居民对它的叫法,不过我不知道它确切的名称。”
“这不要紧,目录中有行星的各种语言的名称,你还知道它的其它情况吗?”
“这是颗地球型行星,当地的居民嘛……”于是他对乔作了详细描绘,说了埃斯塔Ⅳ星的文明特征,“我叔叔想了解,最近斯丹莱特镇有谁来自这颗行星?”
“我得查查旅客名单,你叔叔为什么需要这些材料?”
“他……他在写本书,但不太敢肯定行星的名称是否正确……”
“我明白了,请稍候,我马上把一切都弄清楚。”
“好,太感谢您了。”
女郎消失了,彼特轻松地透了口气。
“你不相信我,彼特!”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乔责备的声音。
彼特的手一哆嗦,差点把可视电话碰翻。
乔的巨大身影出现在门口,亮亮的屏幕在他眼中的反光如同琥珀色的月亮。
“你认为我是谁?”外星人温和地发问。
“我……我……”彼特想大声叫嚷。
于是乔手中突然出现一件武器。
彼特浑身发抖。
“您要干什么?”他喃喃说,“您干嘛来这里?”
“我发觉客厅有亮光,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乔穿过房间朝书架走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那姑娘提出这些问题。”
“你也许是外星来的密探。”彼特的牙关在咯咯作响。
“那我是从哪儿飞来的呢?”乔倒是毫无顾忌地问。
“这我不知道,但我能查明……”
“那当然,你的确能够。银河系的目录中的确没有埃斯塔Ⅳ星这颗星球,斯丹莱特镇也没有像我这样的旅客来过。这证明我在说谎,但难道就意味我是敌人吗?”
彼特没有吱声。
“把电话关掉,彼特。”乔请求说,“那姑娘可能会起疑心,但在她采取措施前,我已走得远远的了。”
他用另两只自由的手从书架上取下书籍。
“很抱歉,我不得不做个小偷,可别无选择,我非常需要这些书籍。”
彼特低声问:“你还准备干什么?”
“哦,这连我自己还不清楚,”乔笑了,“一切都取决于我究竟是谁。如果我是残酷的外星人,那我将杀死房子里所有的人,对吧?但我谁也不杀。彼特,我是打哪来的?”
“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只是讲快些。”
于是彼特脱口说出自己的全部怀疑,乔听后点点头。
“你真不赖,彼特。你一切都猜到了,只是没能猜中我是从多远的地方飞来的。我对人类毫无敌意,只想研究你们的文明。现在我得走了,飞船在森林那边等着我。我的报告是众多报告中的一份。在分析报告后,领导将决定是否和你们谈判。请你对这次谈话保密,我根本没有加害你们的意图。再见,彼特,我走了。”
“你走不了!”古那尔叔叔的声音突然在外星人身后炸雷般响起。
乔僵住了,他目光转向门口。在古那尔叔叔的手中,枪支闪着淡淡的乌光。
“你们的谈话我全都听见了,”叔叔古那尔说,“你必须留下来,乔。”
“绝对不行,”乔抗议说,“在您还没能打死我以前,我也会开枪。您会吃亏的,还是放我走吧。”
“别作梦!我正瞄准着你。你来不及扣动扳机,我也不会放走你。”
“您忘了我们的飞船正在等我归去。”乔镇定地说,“如果我被您打死,伙伴们会为我报仇的,还是放掉我吧。”
乔慢慢朝门边移动,手始终没离开扳机。“也许,您能首先开枪,但值得拿这孩子的生命来冒险吗?”他还说。
“我……那我同意好合好散,”古那尔叔叔建议,“但我得跟你和你的朋友谈谈。”
“不,”乔摇摇头,“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这里。”
这时乔猛然纵身一跃,到了古那尔叔叔的身后,古那尔急忙转身,而乔已朝院门开了一枪。轰的一声,院门带着铰链大开。
乔在皎洁的月光下飞奔狂跑,转瞬间就消失在密林中。
彼特扑在爱迪婶婶的怀里痛哭,古那尔叔叔拍着他的肩膀,直夸他是勇敢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叔叔有点伤心,“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才下来的,如果你事先告诉我的话……”
后来彼特说出他是怎么怀疑的,古那尔叔叔沉着脸,爱迪婶婶面色惨白。
“这么说,乔已经乘着飞船回去了,”她低语道,“飞往他的母星去了。”
“也许是这样,”古那尔叔叔在房内来回蹀躞,院门还在散发一股焦糊味,“他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书?”叔叔眼望空空的书架说,“他那么熟悉植物和动物,为什么还需要生物学方面的资料?”他搔搔他火红的头发,“奇怪,乔在想弥补自己知识的不足,他对生物物理学和生物化学恋恋不舍,大概埃斯塔Ⅳ星在这方面很落后,技术上也不行……但这样的文明怎么能造出宇宙飞船?”
“也许他们有同盟者,”婶婶说,“是同盟者造了并驾驶星际飞船……”
“也许吧,”古那尔叔叔的声音透出疑虑,“不过这也无法自圆其说……”
他咽下了后半句话,大张嘴巴沉吟难决。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