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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彦说着从她身上离开。
她撑起赤裸的上半身,突然闷哼一声,再度瘫回床上。友彦以为她大概是突然起身时头晕,以前她也经常如此。然而,她一动不动。友彦以为她睡着了,推了推,但她完全没有醒转的样子。
友彦脑中浮出一个念头,不祥的念头。他滚下床,战战兢兢地戳了戳她的眼皮,她依然毫无反应。他全身无法控制地发抖,不会吧,他想。怎么可能会这么可怕……
他触摸她单薄的胸膛,然而,正如他担心的那样,他感觉不到她的心跳。
6
友彦发现酒店房间钥匙还在口袋里,是在快回到家的时候。完蛋了!他咬住嘴唇。房间里要是没有钥匙,酒店的人一定会生疑。但是,该怎么办?他绝望地摇头。
当友彦明白花冈夕子已一命呜呼时,曾考虑立刻打急救电话。但是,这么一来,便必须表明自己和她在一起,他不敢这么做。何况,就算叫医生来也是枉然,她已经回天乏术。
他迅速穿上衣服,带着自己的东西冲出房间,躲闪着不让别人看见脸孔,离开了酒店。
但是,搭上地铁后,他发现这样根本于事无补。因为已经有人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那人偏偏是花冈夕子的丈夫,一个最要命的人。从现场的情况,他一定会推断和夕子在一起的,就是叫园村友彦的高中生,然后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警察一详细调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证实。完了,他想,一切都完了。这件事要是被公开,他的人生就毁了。
回到家时,母亲和妹妹正在客厅吃晚餐。他说在外面吃过了,便直接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他想起桐原亮司。
花冈夕子的事情一旦曝光,那间公寓的事他自然得告诉警察。这么一来,桐原势必也无法全身而退,他的行为与皮条客殊无二致。必须跟他说一声,友彦想。
友彦溜出房间,来到放置电话的走廊,拿起听筒。客厅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他暗自祈祷家人多看一会儿电视,看得专心一点。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桐原的声音。友彦报出名字,桐原似乎颇感意外。
“什么事?”也许是有所察觉,桐原的语气听来很警惕。
“出事了。”友彦艰难地说,舌头几乎打结。
“怎么?”
“这个……电话里很难解释,说来话长。”
桐原沉默片刻,随后才道:“该不会是跟老女人有关吧?”
一开口就被他言中,友彦无话可说。听筒里传来桐原的叹气声。“果然被我说中了。是上次绑马尾的女人,是不是?”
“对。”
桐原再度叹气。“怪不得那女人最近都没来,原来是跟你签了个人契约。”
“不是签约。”
“哦,那是什么?”
友彦无言以对,擦了擦嘴角。
“算了,在电话里说这些也没用。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
“我现在就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你等我。”桐原径自挂了电话。
友彦回到房间,想想能够做些什么。但是,头脑一片混乱,思绪根本无法集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桐原果真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到玄关开门时,友彦才知道他会骑摩托车。问起时,他以“这不重要”一语带过。
进入狭小的房间,友彦坐在椅子上,桐原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桐原身旁放着一个盖着蓝布、小型电视机大小的四方形物体,那是友彦的宝贝,每一个被他请进房的人,都得听他炫耀一番,但他现在没那个心情。
“好了,说吧。”桐原说。
“嗯。可是,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全部,全部说出来。你大概把答应我的事当放屁,就先从那里开始吧。”
因为事情正如桐原所说,友彦无法反驳。他干咳一声,一点一滴地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桐原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变,然而,从他的动作可以明显看出他越听越生气。他不时弯曲手指发出声音,或用拳头捶打榻榻米。听到今天的事时,他终于变了脸色。“死了?你确定她真的死了?”
“嗯,我确认了好几次,错不了。”
桐原叹了一声:“那女人是个酒鬼。”
“酒鬼?”
“对。而且年纪一大把了,和你干得太猛,心脏吃不消。”
“她年纪也没多大啊,不是才三十出头吗?”
听友彦这么说,桐原的嘴角猛地上扬。“你昏头啦,她都四十好几了!”
“……不会吧?”
“错不了,我见过她多次,清楚得很。她是个喜欢处男的老太婆,你是我介绍给她的第六个小伙子。”
“怎么会!她跟我说的不是这样……”
“现在不是为这些震惊的时候。”桐原一脸不耐,皱着眉头瞪向友彦,“然后呢?那女的怎样了?”
友彦垂头丧气地迅速说明情况,还加上他的看法,认为自己大概躲不过警察的追查。
桐原嗯了一声。“我明白。既然她丈夫知道你,要瞒过去的确很难。没办法,你就硬着头皮接受警方的调查吧。”口气听起来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我准备把事情全说出来,”友彦说,“在那间公寓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在内。”
桐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抓了抓鬓角。“那就麻烦了,那样事情不能光说是中年女子玩火就可了结。”
“可要是不说,怎么解释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那种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就说是你在心斋桥闲逛时被她找上的不就得了?”
“……要说谎骗过警察,实在没把握。搞不好他们一逼问,我就全撂了。”
“真弄成那样,”桐原再度瞪向友彦,用力捶着双膝,“我背后的人就不会不管了。”
“你背后?”
“你以为光靠我一人就能做那种生意?”
“黑道?”
“随你怎么想。”桐原把头向左右弯了弯,弄得关节噼啪作响,随后他疾如闪电般劈手抓住友彦的衣领。“反正,如果你惜命,最好不要多嘴。这个世界上,比警察还要恐怖的人多得是。”他凶狠的语气让友彦不敢回嘴。可能认为这样就算已说服了友彦,桐原站起来。
“桐原……”
“什么?”
“没事……”友彦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桐原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就在这时,覆着四方形盒子的蓝布掉落下来,露出友彦心爱的个人电脑。
“嗬!”桐原睁大了眼睛,“这是你的?”
“嗯。”
“原来你有这种好东西。”桐原蹲下来查看,“你会写程序?”
“Basic大致都会。”
“Assembler呢?”
“会一点。”友彦边答边想,原来桐原对计算机很在行。Basic和Assembier。都是计算机语言的名称。
“你有没有写程序?”
“写过游戏程序。”
“给我看。”
“下次吧……现在不是看那种东西的时候。”
“照我说的做!”桐原单手抓住友彦的领口。
慑于桐原的气势,友彦从书架上取出资料夹,里面是他记载流程图和程序的纸张。他把资料夹交给桐原。
桐原认真地端详起来。不久,他合上资料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友彦想开口询问,但欲言又止,因为桐原嘴唇在动,不知在嘟嚷什么。
“园村,”桐原终于开口了,“你要我帮你吗?”
“嗯?”
桐原面向友彦。“照我的话去做,你就不会有麻烦,也不会被警察抓去。我可以让那女人的死变得跟你毫无关系。”
“你办得到?”
“你肯听我的?”
“肯,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友彦急切地点头。
“你什么型的?”
“什么?”
“血型。”
“哦……O型。”
“O型……很好。你用套子了吧?”
“套子?你是说保险套?”
“对。”
“用了。”
“好!”桐原再度起身,朝友彦伸出手,“把酒店钥匙给我。”
7
两天后的傍晚,刑警找上了友彦。他们一行两人,一个是穿白色V字领衬衫的中年人,另一个穿着水蓝色马球衫。他们找上友彦,果然是因为夕子的丈夫发觉了她与友彦的关系。
“我们有点事想请教友彦同学。”穿白衬衫的警察说。他并没有说明有什么事。出来应门的房子光是听到来人是警察,就已惶惶不安。
他们把友彦带到附近的公园。太阳已经落山,但长凳上还留有余温。友彦和穿白衬衫的警察坐在长凳上,身着水蓝色马球衫的男子则站在他面前。
来公园的路上,友彦尽量不说话。这样看起来虽不自然,但也不必强自镇定,这是桐原的建议。“高中生在警察面前一副坦然无事的模样反而奇怪。”他说。
白衬衫警察先给友彦看一张照片,问他:“你认识这人吗?”
照片里的人正是花冈夕子,可能是旅行时拍的,身后海水湛蓝。她的笑脸朝着镜头,头发比生前要短。
“是……花冈太太吧。”友彦回答。
“你知道她的名字吧?”
“应该是夕子。”
“嗯,花冈夕子太太。”警察收起照片,“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友彦故意吞吞吐吐的,“没什么……认识而已。”
“我们就是要问你们怎么认识的。”白衬衫警察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些许不耐烦的感觉。
“你就老实说吧。”马球衫警察嘴边带着嘲讽的笑容。
“大概一个月之前,我路过心斋桥的时候被她叫住了。”
“怎么个叫法?”
“她问我,如果我有空,要不要跟她去喝个茶。”
友彦的回答让警察们互望一眼。
“然后你就跟她去了?”白衬衫问。
“她说要请客。”友彦说。
马球衫从鼻子呼出一口气。
“喝了茶,然后呢?”白衬衫进一步问。
“就只喝了茶,离开咖啡馆我就回家了。”
“哦。不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