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时,整个据点里像是开了锅,到处是叮当哗啦的敲砸东西的声音,呼叫的声音。大卡车在街上轰隆轰隆地吼叫。敌伪军纷乱匆忙地往卡车上装着东西。骑兵们将备好了鞍子的马陆续带到街上。奇怪!白天渡边还亲自监督修工事、粉刷屋子呢,难道要逃走吗?人们在混乱里猜测着,震惊恐怖,混合着辛酸的快乐,在每个人心里激荡起来。当人们被逼着背靠大墙站好,面对着枪口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疯狂的屠杀就要临到头上了。渡边骑着马巡视过来,面对着许凤、秀芬、小曼站下了。他狞笑着举起了手电筒,白光照射在许凤脸上,他一看见许凤那毫无畏惧的蔑视的目光,那从容的神色,那胜利者才有的神采焕发的面容,气得血往上冲,手抖动着。手电的白光又扫过秀芬、小曼和许多人的面孔。蔑视的眼光像一支支利箭,直刺着他。他气得要发疯了。他要亲自一个一个地射倒他们,咬着牙从腰间拔出手枪。
小曼这时往起一跳,举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跟着在一片愤怒的吼声里,空中响起炮弹吱吱的啸声,敌人的汽车队列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同时枪声四起,尖利的冲锋号声吹响了。渡边气得把枪口对准小曼,秀芬疾速一闪刚把小曼掩在身后,不想许凤同时闪出来用身体护住了她俩。举臂高呼:“咱们的队伍来啦!同志们!夺敌人的枪啊!
伪军同胞们快反正杀敌呀!”
渡过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向许凤开了枪。随着渡边的枪声,突然一片暴雨般的枪声响起,据点里顿时人喊马嘶,敌伪军纷乱奔跑射击,乱成一团。渡边疯狂地向三姐妹连开七八枪,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猛撞一下,在马上摇晃了一下,拨转马头便跑。一群群穿白衣的战士在房上、街上出现了,像猛不可挡的山洪扑向敌人。有些伪军也趁势掉转枪口向鬼子射击起来。
渡边慌忙命令日军:坚决抵抗!抢进工事,固守待援。他声嘶力竭地下达了命令,随即拍马向大队部院里急跑。
雪越下越紧,从城下到街口到处是黑糊糊的人群奔跑着,地上、房上、城上、树后处处闪射着打枪的火苗,枪声混杂着呼喊叫骂,子弹乱三绞四地在空中穿射飞鸣。敌人有往回跑的,有冲过来的,乱成了一团。李铁他们趁势直冲过去,敌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已经冲到了跟前。他们像一群白色的猛虎,一声不响,横冲直撞,驳壳枪一个点地扫射着,敌人慌张地躲闪着,盲目地还击着。他们杀开一条血路,直向街心日寇大队部那里冲去,把纷乱的伪军抛在后边了。虽然遭到猛烈的抵抗,突击队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插。仗着地形熟悉,翻越墙头,穿过院子,避开敌人的火力,不停地还击着,跃进着。有许多战士上了房,从房上跑着,看到街上停着军用卡车,数不清的战马,咴咴地嘶鸣着,正从大院子里往外牵。街上、胡同里,到处都是鬼子,纷乱地打着枪,有几股向他们围过来,可是经不起他们一阵猛打猛冲,敌人又被闪到后边去了。他们继续猛冲着。
整个据点已经陷在火海里边了。枪声、呼喊声从四面传来。连着几声猛烈的爆炸,大碉堡倒塌了。几处号声喊杀声由远而近,部队和民兵蜂拥地从四面冲进了据点。
这时,平大公路两边,滹沱河、子牙河南北,纵横一百多里地区内,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八路军和地方武装对敌伪军据点发动了全面攻击。有的是主攻,有的是佯攻,敌伪军被打得蒙头转向,不知真假虚实,互相之间不能支援了。
渡边跑进屋里,抓起电话听筒,要打电话求援。电话线早被切断了。渡边叫了几声不通,正在发急,张木康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喊:“四中队投降八路了!”渡边疯狂地把电话听筒摔在墙上,大声喊叫:“宫本!宫本!”猛然想起宫本已经死了,急急地拖着战刀,提着手枪就往外奔。张木康带了护兵向伪军大队部跑去。渡边和十几个鬼子兵向外跑去,一面跑着,听到密集的枪声在附近响起来。刚跑到外院二门口,只见一群白花花的人迎面冲来,密集地弹流射过来,把二门封锁了。渡边忙退到墙后边,头上又响起了枪声,仰头一看,房顶上也出现穿白衣服的人,房上房下都用日语喊起来:
“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渡边投降吧!”
渡边指挥着鬼子兵边打枪边往里院撤。他急急跑进里院大门,一看鬼子兵在门外倒了两个,其余都被截在前院里了,跟来的是几个穿白衣服的八路。可怕,渡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那些穿白衣服的八路,简直是一群神兵,为什么他们一枪都不打,只是一步一步地忽隐忽现地向他逼近呢?最前边的一个人,一闪又掩在大槐树后边了,他发出了严厉威武的声音:
“渡边缴枪吧!你不是要找李铁谈判吗?”
渡边狠狠地向他射击了几发子弹。真可怕,那是李铁。李铁又出现了一下,渡边又想射击,一扳枪机,子弹打光了。渡边惊慌地退到屋里,匡浪一声插上了屋门。陈东风吼叫着,像猛虎一样,将身向前一纵,紧跟着忽隆一声巨响,屋门被撞倒了。李铁他们猛烈射击着冲进屋来。在晨光照射下,只见渡边仰在地上,战刀横在身上,血流满地,他被击毙了。李铁拿起战刀,回身奔出来。
四面八方的枪声还在凌乱地响着。敌人的抵抗已经垮台了。天色已经微明。地上落了半尺厚的雪,北风把雪粒从房上扫下来,在院子上空旋卷着。雪地里穿黄军装的鬼子的死尸仰着的趴着的遍地都是。李铁他们搜索到了日寇大队部屋里,只见满地纸片,凳倒桌歪,挂钟还嘀嗒嘀嗒地响着。
李铁带着队员回身出来,要去参加消灭敌人主力的战斗。刚一到大门口,噗冬一声,一个鬼子被摔的仰面朝天倒在门口,跟着一枪托打下来,鬼子的头开了花。随后就见一个高大的女人身影一闪穿了过去。李铁穿出大门一看,原来是李兰心表姐,她向他招招手,带着民兵拐过一个边道去了。
战斗接近结束了。
遍地是敌伪军的死尸、枪械、死马、散乱的弹壳,街上停着炸坏了的汽车。空中还飘荡着硝烟和木炭烟,处处是火药味。被践踏的雪地上留着一片片殷红的血迹。枪声愈响愈稀。一群群的战士、民兵持枪疾奔过去。李铁什么也顾不得看,一口气跑到监狱里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阵阵寒风吹动着地上的干草。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好像在大海里翻了船,“刷”地出了一身冷汗,呼吸也阻塞了。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突然,听到人叫了一声:“政委!快着!胡文玉骑马跑了,江丽同志一个人追上去了!”李铁一听,一跃起来,一口气跑到马群边,骑上一匹红马,飞驰而去。
原来张俊臣和江丽带民兵跟在队伍后边攻进来了。张俊臣见敌人已经垮了,就带了大队民兵赶去抓俘虏,留下江丽带少数民兵打扫战场。江丽就在大街上指挥几个干部和民兵收集枪支、弹药、军用物资,向这里集中着。几个民兵牵了十多匹东洋大马过来,还都备着鞍子。江丽叫都拴在附近树上。这时还在流弹纷飞,江丽机警地四下观察着。突然发现一个头上包着白毛巾、身穿蓝裤袄的人,从树上解下了一匹马。江丽喊了一声,叫他过来。那人毫不理睬,竟自飞身上马,狠狠打了一鞭,纵马向东飞驰而去。江丽看着那人的后影,突然明白过来,那人是胡文玉!便喊了一声:“快追!”顺手解下卡车边拴着的一匹大白马,纵身跨上鞍子,两腿一夹,箭一般追了过去。两匹马一前一后没命地飞奔着,出了据点。据点外边的群众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两匹马已跑下去几里地了。
两匹马狂奔着,看看离得近了一点,江丽看的更清楚了,前边的人正是胡文玉。他恶狠狠地回过头来开了两枪,江丽的帽子被打掉了,身子一仄歪,差一点摔下马来。她伏在马上端起手枪瞄着胡文玉射去,几次都没有射中。两个人一面飞奔,一面互相射击。看看后边十多匹马追上来了,胡文玉慌了神,用连发向江丽狂射起来。江丽伏在马上不顾一切地猛追。胡文玉瞄准了江丽,看看一枪就要把她打死,突然眼前一阵旋风疾卷过来,在呼呼的风声中,一片红光嗖的一闪,一匹高大的红马到了身边。红马上一个人剑眉直竖,眼睛喷射着火光,大吼一声,雪亮的战刀带着风声从空中劈将下来。胡文玉一眼看见是李铁,吓的哎呀一声,还没有叫出来,连头带肩被劈做两爿掉下马来。那马咴咴地叫着,打着旋儿站下了。江丽赶上来,犹自气的咬牙切齿,向着胡文玉的尸首又开了两枪,狠狠地啐了一口。李铁望望胡文玉的尸体,两个鼻孔鼓得正圆,喷出两股气,把战刀入鞘,一招手,大家又都纵马向枣园跑去。
李铁旋风般奔回枣园村头,跳下马来。
“政委!血!你挂彩了!”一个战士在后边喊。李铁好像没有听见,只顾闯闯地走,连头也不回。
在满是积雪的大沟边,人们静静地拥簇着几付担架走来,轻轻放下,人群在雪地上低头肃立着,李铁心头冷丁像被尖刀连扎了几下。他急忙紧走几步挤进人群一看,在门板上躺着的,正是他日夜想念的亲人许凤。在许凤旁边,并排停着秀芬、小曼、窦洛殿、冯小山……李铁觉得突然天旋地转起来,他忍着痛苦,一步一步地走到许凤跟前。低下头,见许凤胸膛上凝结着鲜血,面带从容庄严的神色,好像完成一次战斗任务之后安然睡着了似的。周围是一片唏嘘哭泣声。李铁站住不能动了,呼吸也阻塞了。他突然蹲下握住许凤的手,又抚摸着秀芬、小曼、洛殿和小山,眼前被一片白茫茫的东西罩住,什么也看不见了。听到有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