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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秦怀勇唯唯诺诺地应着,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早闻大少精明干练,现在又看见他们父子俩如此亲近,他已经异常后悔自己县官不如现管的魔鬼理念了,而今,而今只求这次能全身而退,保住职场生涯的那丝清誉。
叶萱推着大少已经巡视了大半圈,她还未完全从清晨的震惊中苏醒过来,想了半天,还是不觉得在瑁辉这几个月有什么“杰出”表现令得精干的他对她另眼相看,如果不是现在在做事,她真想好好与他谈谈:什么意思嘛?固然你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起码也应该让我知道自己有何德何能配此重职呀。
“嗨,陈大少!”一声招呼打断了她的思维,眼前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柴俊!大少眨眨眼,真的是“巧”哇!他挺直了背,看来,今天靖水之行不虚呀,早就算着不管如何,柴氏这家大客户不能放弃,还没想好如何着手,却来个相请不如“偶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少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好!”
古语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不对,应该是身有万贯气自华,叶萱打量一番这位柴俊,立马便知道应和大少一样,也是富家子弟,两人同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所不同的是,柴俊比大少多些“阳光”气息,浑身上下透着健康与活力,而大少什么时候都是满脸的严肃,就算笑,也都带着寒意。
“共进午餐?”柴俊直接了当,大家都是聪明人,无谓多做修饰。
“正有此意!”大少点点头。
叶萱瞧瞧表,也是,已经到时了,看来柴俊是踩着点来找大少的。于是,她俯下身对大少说:“那大飞送您去,我在支行等。”
畅松园,日式榻榻米,两个优秀的男人对坐。
“喝点清酒吧?”大少说,吃日本料理是他提议的,相中的是环境清静,菜肴清淡、简单,谈正事的时候他希望注意力集中,不受其他杂项的影响。
柴俊的兴致上来了:“好哇。”所谓无酒不成席,这话虽是重了点,但谈事时喝点酒,确实可以活络气氛。
“今年生意还好吧?”汽车行销是柴氏的主营项目,手中的两个品牌华捷、瑞环囊括了家用轿车和商务车两大消费市场,生意好是必然的,大少只不过是在找话聊而已。
“嘿,你不说我不高兴,说起这事真是高兴。年初我找猎头挖了个美美过来任华捷的销售经理,乖乖,真没白花我的银子,带着几个人十个月就把全年的任务完了它。哎,现在的天下哪还有男人的份啊,全是漂亮美美的。”柴俊嘴里叹着气,可满脸的得色,“对了,刚儿跟你后面的那女孩干嘛的?无所谓的话让给我呀。”
大少在心里笑了起来,这家伙,挖美美挖上瘾了!提起服务员刚送来的清酒,一人给倒上一杯,嘴里应着:“哦,你是说叶萱?瑁辉的总裁助理。”心念忽闪:柴俊哪里是贪美色的人啊,分明与他一样,也是籍着玩笑熟络感情好谈下面的事。
不过,还是很高兴看见柴俊的嘴张成了O型,“大少,我发现你比我厉害多了!我充其量给美人一个销售经理的头衔,你倒好,上市公司的总裁助理相赠,级别于副总耶。来来来,干一杯,为我们陈大少的胆色过人,祝大少江山美人并得!”
几番贫嘴,几杯酒落肚,两人已如多年好友,酒气从体内透出来烘得脑子微微发热,大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兴源、兴生已经把他们的续贷申请送过来了,还是柴氏为他们担保吗?”
柴俊手中的筷子顿了十分之一秒,终于入正题了!夹片刺身放碗里,没吃,放下筷子,盯着对方认真地说:“大少,这话若是别的人来问,我就一个马虎眼打过去了;如今,是你陈大少问,不说,那就是我柴某人对不住朋友。实不相瞒,兴源、兴生是我一个好友的企业,所以柴氏才会以500万余额为她作担保,但话说回来,柴氏必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企业,而且,500万虽不是什么大数,但流动资金这事,急的时候,5万元也不为少,所以,在商言商,明年我们都不可能再继续了。”
大少心道:所以,你们串通秦怀勇逐步把钱转出去,令得那500万担保协议形同虚设。缓缓给柴俊满上一杯酒,说:“没有柴氏担保,瑁辉便就有心无力,那,你这位朋友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柴俊摇摇头:“管不了了!”说这话时,心里忽如针刺般痛,她可知道那纸担保协议是他背着公司签的,可知明年大哥从英国回来后他的处境更难,可知,可知?
“不过你放心,”他复望着大少坚定地说:“她今年的贷款我柴俊可以人格担保定能按时归还。”
那那份虚假审计报告呢?大少心里冷冷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陈瑁辉从不追至穷巷。“无妨,既然柴少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就废了柴氏的担保协议,免得相反还影响了柴氏在瑁辉的往来。”他把最后一句话吐得特别重,年底已至,柴氏将有大量的资金回笼,加上汇票等业务,全部纳入瑁辉才是大少的目的,至于兴源、兴生的贷款,就算没有柴俊的保证,大少也知道她不敢拖欠,否则,顺着他交到叶萱手上的那摞资料查下去,足以将她赶出公司了。
柴俊自是明白大少话中的意思,他举起杯:“来,干一杯,回去我就通知会计部把基本户转到瑁辉来,今年的‘商贷通’业务到期就转至瑁辉。陈少运筹帷幄,我柴俊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干杯!”大少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再次勉强压下喉间的难受,仰头而尽。这一戏,终于可以完美谢幕,付出再多,都值得!
哪怕吃饭,叶萱都背着大少交的那摞资料未放,她不清楚这桩事的始末,只知道,那东西对大少很重要。瑁辉与所有企业一样,官方消息、非官方消息传递速度同样快得惊人,还未到中午,她的新头衔就人尽皆知了,瞬时之间,每个人对着她都变得恭恭敬敬, “叶总”、“叶总”的称呼此起彼伏,她纠正得了一个,纠正不了一批,到最后,只好苦笑着放弃。算了,只要自己认得清自己就好,她,叶萱,一直就是那个从小县城里奔出来的土丫头,是被费云军亲口放弃的情场败将。费云军,费云军,叶萱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们都不知道我真正渴盼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手机响起,一看,是大飞的。“嗨,大飞!”
“叶总,您那儿忙完了吗?”大飞在话机那头恭敬地问。
“徐大飞!”叶萱恨得狂叫起来,声音大得不仅震痛了大飞的耳膜,连后位的大少都听见了,他忍住笑,继续听她咆哮:“敢再这样叫,信不信我咬死你的?我告你,你千万别惹我叫你徐总、徐总、徐总……”
大飞晕死,不就叫声“叶总”,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这以后全行都会这样叫,他不过是提前适应而已。从后视镜望过去,大少已经笑来把咳嗽都刺激出来了。“好的好的,美女,不叫叶总了,叫美女行不行?”他急急告饶。
“叫叶萱,我姓叶名萱。”
“好好好,叶萱,你那边忙完没有?完了就直接下停车场来,大少说他不上来了,我们等你一起回总行。”
这才想起大少也在车上,叶萱收了声,“等着,我马上下来。”
刚一打开前车门,叶萱就闻到了酒味,“您喝了酒的?”她诧异地问大少。
什么时候她才会用“你”称呼他?午后的困意加上酒精的作用,大少的头有点发晕,他正要回答,一阵咳嗽先冲了出来。叶萱急急拿出纸巾递给他,坐到后排他边上来。
“大飞?”她改变了询问对象。
“应该是喝了的吧?他们谈事,我没在场。”大飞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经确认,叶萱就急了:“他怎么能喝酒呢?你也不提醒一声!你们中午吃了些什么?”
“畅松园,日本料理,刺身。”大飞有些紧张了,是呵,大少有哮喘,不能沾酒的。
“什么是刺身?”叶萱不解地问。大少记住了,她还没吃过这。
“生鱼片。”
叶萱倒抽口冷气,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生鱼片?”她怪叫一声,看见大少的难受样,将后话生生咽了下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她抓起大少的手,连自己都发现声音已经变调了:“你吃了多少?”
大少刚从那阵猛烈的咳嗽中恢复过来,身子又乏,却灵敏地反握住了叶萱的手,闭着眼、头靠着座枕懒洋洋地说:“两片,别的什么都没吃。”
叶萱的牙已经快把嘴唇咬破了,喝酒,生鱼片,全是刺激性食物,而且到现在肚子还空着,还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不要紧。我只喝了点清酒,没什么大碍,呆会到行里你们给我弄点吃的,我睡个把小时就好了。”他睁开眼,见她那么着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说。
叶萱哭的心都有了!到瑁辉楼下时她说先下车去给大少买食物,转身,就给顾大夫打了个电话,知晓了情况,顾大夫将她一通埋怨,又列了几种药让她赶紧去买给大少吃,跟着又嘱咐说药比较多,尽量不要让病人对此产生压力。她一边记一边在心里哀嚎:有没有人考虑我的压力啊!
提着碗粥和一大堆药,她摁住电梯直上21楼。办公室里,大少正抱着电脑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看一边咳,叶萱急了:“还干活!大飞,你也不管?”大飞从洗手间拿着块热湿毛巾出来,递给大少,顺口调侃她:“这是我管的事还是你管的事?看清楚哇,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你升职的正式通知,这些事可还是你的咧。”
一天的惊、急、气、痛、怨经不住大飞轻易的逗引,化作眼泪滴了下来,顿时就把两个男人吓住了,大少狠盯大飞一眼,乖乖地接过她手里的食品袋,老老实实地吃粥去了,大飞吐吐舌头,见势不妙,拨腿开溜。
把那几滴憋了很久的泪水一撒,叶萱心里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