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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后冷笑一声,目光锐利直扫而来:“本宫自己回宫,你们这些奴才还配不上让本宫为难!全都给我滚开!”发髻上的金凤摇晃起身,在半空中停顿了一刻,似乎受到什么阻碍,最终又强撑着荣耀挣扎起来,一步一步,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离开。
踏离这座宫殿的刹那,她回过头,阴冷的目光与余辛夷直直相对,像是扒皮的刀,毒蛇的粘液,将余辛夷整个人浸没,似乎在表明:她已将余辛夷看透!
余辛夷毫不畏惧的对上去,回以浅浅一笑。
太监总管双手交握在身前,垂下眼睛回头,看着地上瘫软着的,张嘴想要求饶的柳嫔,对着心腹太监淡淡吩咐道:“柳嫔三日前不幸染上时疫而亡,为了防止时疫传播,将她的尸首火化了吧,另外并她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一块送下去伺候她。相信柳嫔深明大义,在天之灵定然会体恤奴才等的做法。还不快动手?”
柳嫔倒抽一口气,浑身卸力般瘫倒在地上,这是要……这是要活活将她烧死啊!她想要求饶,她想要反抗,她想要呐喊,可是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一颗火苗洞穿了美丽的宫缎,迅速蔓延开来,燃烧了她美丽的脸颊。
伴随着那烈火焚烧皮肉,而散发出来的可怖的焦味与那些无声的嘶喊声,太监总管望着跪在地上的所有宫人、锦衣卫道:“汝等都是陛下信任的人,今晚所发生的事该忘的都忘了吧,如果忘不掉,那也别脏了咱家的手。”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拿起扔在面前的匕首,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眼睛忽然被一手大手捂住,景夙言的声音轻柔的在耳边响起:“不要看。”
感受着眼前那只大手所传来的温暖触感,余辛夷不禁失笑,同时心头也抑制不住的暖:她曾经所经受过的可比眼前这幕残忍得多,岂会被这些所吓倒呢?不过,这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人,无论她怕与不怕,无论她需不需要,都会自始始终挡在她的身前,将她如珍宝般守护。
得此一人,再无他求。
说起来,今日这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畅!他们先是费尽心机在皇宫里点下数场火,然后将事态闹大,直接闹到武德帝面前,经过了这几天种种刺激,再发生这场大火,直接将武德帝的神经刺激到极点。最后当武德帝发现赫连恕丑事的那一刹那,怒火直接拉升到最顶点,一下子爆炸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旬后再能耐,也无法抵挡住武德帝怒到极致的火焰!
不过说到最后,其实最大的赢家,算是武德帝才是!
长信宫内彻夜灯火通明,自赫连恕事情暴露到现在,她已经整整两夜没有休息,无边的愤怒、纠结、担忧以及怨恨,种种情绪让她根本无法合上眼。武德帝正在对他们动手,呵呵,她那举世无双的丈夫,十七岁那年破除无数反对与劝解亲自挑选的夫君,正在向她以及她唯一的儿子动手!
多么大的笑话啊!简直能让她笑上三天三夜!
长长的指甲用力抓在冰冷的凤椅扶手上,嘎达一声,折断,将一路碎步行来的宫女吓得冷不丁膝盖一软:“娘娘。”
旬后抬起头,目光阴沉道:“季樊青呢?本宫让你送过去的消息怎么还没有回复?”
宫女低头悄悄咽了口吐沫,断断续续道:“季将军说……他近日公务繁忙,实在无法脱身,所以……所以……”
旬后一掌拍在扶手上,咬起尖锐的牙:“所以什么?”
宫女被吓的噗通一声膝盖砸在地上,惶恐道:“请娘娘恕罪!”
旬后霍然起身,一脚踹在那宫女身上:“恕罪!恕罪!本宫现在就赐你死罪!”她想尽办法传出去的消息,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回应!什么誓死效忠,都是假的!果然!果然!这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武德帝如此,这个季樊青亦是如此!她就不该信任任何人,更不该对任何人抱有一丝丝的希望!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不该相信!
旬后狠狠闭上眼睛,极力将胸口腾起的怒火压制下去,重重一声冷笑:“你去想办法派人传出消息: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在本宫这里,到底想不想拿到它,让他自己去选!”
胸口被踢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宫女连揉都不敢揉一下,立即疾步退了出去开始办事。另一名女官与她擦身而过,脸上满是惊慌的跑进来道:“娘娘,大事不妙!”
旬后余怒未消,不悦道:“怎么回事?”
宫女嘴唇煞白道:“奴婢刚得到消息,陛下……陛下派人严查大殿下,已经罗列出二十又三条罪名,囊括了结党营私,徇私舞弊,插手科考,暗害忠良,圈地为私……甚至连犯上作乱都列出来了,百官中附和者达到了十中有六,其中更有甚者早朝上当众请旨赐大殿下死罪,现在宫里头到处都在传,大殿下这次怕是,怕是在劫难逃了!”
旬后双目撑大,赫然起身:“什么?”
长信宫外,红色的宫墙下密密麻麻的守着上千名锦衣卫,将这里围得滴水不漏。皇后站在宫门口,满面怒容的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为首的锦衣卫统领脸上:“你们敢挡本宫的道?给本宫滚开!”
锦衣卫统领生受了这巴掌,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不悦,到底没表现出来,沉闷闷道:“请娘娘恕罪,这是陛下的命令,臣等不敢违抗。”
旬后冷笑一声道:“你这是搬出陛下来压本宫了?好大的狗胆!信不信本宫现在就一剑斩了你!”
只听得“蹭”一声拔剑出鞘的声音,旬后竟然抢了锦衣卫统领的佩剑,一剑横在他颈项之上,鲜红的血立即如断线般滚了下来,俨然是动了杀意。曾经,她聂嘉鱼一句话在宫里谁敢不从,现在这帮狗奴才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她,真当她要倒台了不成?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然而那统领却好似被横剑的不是他的脖子,沉默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其他锦衣卫亦是保持低垂着头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却明明白白的表明出一点:无论她旬后做什么,今日或者说以后,都别想踏出这扇宫门!她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旬后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们,好啊!本宫要你们好好看清了:本宫还是皇后!”只要她还是大旬国的皇后一日,就容不得这帮狗奴才在她面前撒野!
当刀剑挥起来的刹那,一道清冷的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而起:“娘娘,您这样故意为难一名侍卫,是不是太有失您的尊贵身份了?”
旬后瞳孔一缩,望着来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眯起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余辛夷掀开头上沾着薄雪的红色斗篷,露出下面比那斗篷的红还要引人注目的美丽容颜,接过寒紫递来的食盒子,行至旬后面前微笑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薄雪不断,陛下顾念夫妻情分,唯恐娘娘您咳疾复发,特意命臣送来白梨雪莲汤,还望娘娘笑纳。”
“夫妻情分?”旬后眼珠子往食盒子上飘了一眼,充满了嘲讽,“难为陛下还记得本宫还是皇后!既然如此,那就立刻给本宫全部滚开!谁人敢挡本宫的路,杀无赦!”
余辛夷笑了起来,嫣然如风:“娘娘,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伤了自个儿身子倒是不值当的。”她不急不缓道:“来人,还不快扶娘娘入殿,仔细冻着了娘娘凤体,拿你们是问!”
宫女们面面相觑,在余辛夷跟旬后之间犹豫了好几许,最终胆战心惊的走过来到旬后面前,颤抖道:“娘娘……请您……回宫吧……”
旬后震惊的怒指道:“重华,您竟敢!竟敢!”她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朝着余辛夷扇过去,却被余辛夷一把抓住,停留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两双眼睛,一双清冷沉着甚至带着浅浅笑意,一双暴躁发怒充满了血丝,紧紧相视,丝毫不让,旬后冷笑道:“重华,你敢到本宫面前撒野,难道以为本宫无法杀你?就算本宫真的倒了也有一万种杀你的方法,更何况本宫现在还没倒!若是你还识相些,立刻给本宫滚开,否则别追悔莫及!”
余辛夷笑起来:“娘娘何必执着出出宫门呢?难道是担忧大殿下的安危吗?”余辛夷轻摇着头,惋惜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臣奉劝娘娘您,还是担忧担忧您自身的安危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辛夷满脸惊诧,抬手掩唇道:“呀,娘娘难道您现在还不知晓吗?大殿下今日下午在狱中招了供,说他所作所为一切皆是娘娘您指使的,并且写了血书为证!当场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并御史大夫三位重臣亲眼见证,绝无虚假,目前血书已经呈至陛下面前,正在等待陛下决断,皇后娘娘,您还是,造作准备吧。”
眼前晃着余辛夷满脸同情与怜悯的表情,旬后两眼一黑,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几乎是失控的大喊一声:“不可能!”
那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她手把手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她冒着难产的危险诞下的唯一皇儿,她花费了无数心力,用了无数计谋扶持到今日皇子,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她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谎言,谎言!这肯定是谎言!
余辛夷垂下眼睑,一双碧透的眸子里完完全全倒映着旬后失措的狼狈模样,浅笑道:“到底可不可能,娘娘为何不亲自验证呢?还是,您……不敢?”
“住口!本宫为何不敢!”旬后胸前不断起伏,“重华,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今夜你到此,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激怒本宫,打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诉你,本宫绝不会入你的圈套!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我现在就赐你死罪!”
余辛夷退后三步道:“可怜那大皇子,就算不顾廉耻出卖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已经失去了百官拥护与万众民心,更失去了陛下的心,更谈不上有朝一日君临天下了,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