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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赫连恕脸色煞白,焦急的大喊道:“你、你血口喷人!”
然而他的慌张,只会让武德帝的怀疑越来越深。事实上不止武德帝,在场其他人哪个不是心思活络,纷纷想明白的确,若是武德帝出事,那么作为皇室唯一的血脉,赫连恕便能没有任何障碍的登基。现下,最期盼武德帝去死的,除了赫连恕还有谁呢?
只有赫连恕自己急得如同锅上蚂蚁。若是所有人都信了边宁侯的话,那么即便他将来登基了,也不会受到百官的信服与拥戴,恐怕就连史书上都会记下他谋害亲父这肮脏的一笔!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以为旁人看不出来么?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的一切!”边宁侯吐了一口血,冷嘲道,“不过可惜,我今天并不打算如你所愿!”
就在这恰好的时间,刚才为救武德帝而昏迷的旬后,此刻幽幽醒来,满目威压的凝视着边宁侯道:“你以为陛下会听信你的挑拨之词么?你这等乱臣贼子,竟然敢行刺陛下!依本宫看,你今日不光想谋害陛下,还想谋害我们整个赫连王朝,好窃取大旬,达到你逆天的目的!臣妾恳求陛下,请您万勿中了这奸人的诡计!”
“呵!事到如今你何必再惺惺作态!”边宁侯冷眼扫过旬后那张装模作样的脸,杀红的眼向四周巡视一圈,最后落到被他挟持的武德帝身上,满腔义愤填膺,“二殿下根本是被人冤枉的!冤枉他的正是陛下你身边的这位祸国妖后!我今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枉死的二殿下讨一个公道!”
枉死?
在场众人皆露出惊诧的表情:边宁侯在说什么?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赫连啸乃是犯上作乱率兵逼宫,犯下此等大罪简直万死都难辞其咎,怎么会是枉死的么?这边宁侯难不成疯了么?
旬后却神色一闪,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边宁侯,你在胡说什么?赫连啸的罪行万民皆知,死有余辜!你竟然还妄图替那逆贼狡辩,并且栽赃到本宫头上来!本宫看来,你根本是那逆贼的同谋,不仅要危害陛下,而且还要扰乱我大旬安宁!现下一万禁卫军已经将这里包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本宫劝你趁早放了陛下,也好给自己留个全尸!”旬后的表情天衣无缝,然而言语中的一丝急切却无法掩藏。
边宁侯满脸冷笑:“我是不是同谋不消你旬后来定论,倒是你的狗急跳墙在场的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你还想在陛下面前掩盖你故意陷害二殿下,逼他谋反的事实么!”
赫连恕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呵斥道:“荒谬!你给本王闭嘴!”
然而边宁侯根本无视他的存在,继续道:“你们现在想掩盖,迟了!旬后你为了扶持你这个无能的儿子当皇帝这些年来煞费苦心,不惜各种毒辣手段想办法扫除你们登帝路上的一个又一个绊脚石!你不仅与朝中大多数朝臣勾结,而且还暗中在城外密所里豢养死士,就是为了替你杀掉一切想杀之人!满朝文武包括陛下身边都充满了你安插的死士,从三皇子到七皇子,甚至连那些刚出襁褓的八皇子、九皇子都能派人暗中掐死在摇篮里,只为了扫除你儿子一切敌人,哪怕这些是陛下的子嗣都不管!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二皇子赫连啸!可惜二殿下天纵英才,屡屡逃过你的毒手,又得陛下信任致使你们无法得手。于是你心生一计,竟然编造出二殿下种种所谓的罪证,将那些脏事全都泼到二殿下身上!而陛下你,连辩解都不听他辩解,便下令擒住他!二殿下他根本无心谋反,只是被逼无奈,只得出此下策只为自保。这全都是你们逼他的!而最后他率兵逃离京城,身受数道伤东躲西藏,到最后已经主动弃械投降,可是你们却怕他揭穿你们的真面目,暗中派人给他下毒,将他毒杀!”边宁侯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竹简、书信,重重砸在地上,“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旬后啊旬后,你真真好一个母仪天下的大旬国母!”
“陛下!您千万不要妄信边宁侯的谎言!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边宁侯的所言所行简直令人震耳发聩,而他接下来的行为更让人震惊不已。旬后的狡辩还未说完,只听得边宁侯一声爆吼:“陛下,我今日所言若是有一个字是虚,便管教我天打雷劈!陛下,请您一定要为枉死的二殿下平反啊!”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闷声,伴随着血花四溅,让所有刚刚目睹了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就连武德帝也瞠目结舌。
边宁侯明明已经挟持了自己,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在说完那番话,拿出这些证据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引刀自尽了!银冷的刀子穿过他自己的心口,乌红的血液横流,顷刻之间已经毙命,伴随着他的自戕,那些跟随他行刺的刺客一齐自刎在当场!数十条人命就在这刹那之间陨灭,这个变数发生得太快,快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像行刺,而像是以死进谏!这一切太像了,像得让人无法怀疑。就连旬后在看到这幕场景时,原本准备好满腹的话全都像是被重重塞回了肚子里,喉咙哽住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武德帝的目光已经朝她转来,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怎么会这样呢?今日这一场明显是有人算计好的!可是赫连啸已经死了,这朝中还有谁胆敢跟她做对,又有什么好处?到底是谁!是谁在算计她?
当然,谁都没有看到,边宁侯在倒地时,唇边扬起的那一抹令人无法揣摩的满足。是的,像是完成一件重大任务后的满足,再无遗憾。
余辛夷侧过头跟景夙言相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扬起一抹赞叹:扶苏这步棋实在是走得太过厉害了!
从怂恿赫连啸造反开始,扶苏便每走一步,多个打算。若是赫连啸赢了,旬后便是一条死路。若是赫连啸不幸输了,早有其他后招已经在等着。边宁侯今日这番行刺,可谓是一波三折。从起初行刺,绑架皇帝开始,武德帝当时的心情肯定是极怒的,再到跟旬后辩驳,拿出证据,武德帝由怒转疑,再到后来出人意料的以死进谏,令武德帝由疑转惊。这一系列的心思变化,他把握得无比精准。此时此刻,武德帝看着这满地的死尸,再看着那些制造得天衣无缝的证据,恐怕心里波澜翻滚。
那份证据并非完全编造,其中有真亦有假,不管其他多么虚假,只要其中三条:谋害皇子为真,勾结朝臣为真,豢养死士为真,那么其他无论多么虚假,也都会变成真实的!恐怕此刻,旬后说一千句,武德帝也无法相信一句,或者说不愿相信一句。
而旬后亦是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时此刻才哑巴吃黄连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自己的皇后,太子,在他还没死的时候谋求他的皇位!
果不其然,武德帝在翻完这些书信、竹简之后,手背上青筋毕露,龙目撑大到极致。
赫连恕惶恐又急迫的冲上前道:“父皇,您千万不要相信这些逆贼的谎言……”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武德帝手中的竹简扬起,已经重重打在他身上!
当着文武百官,上万御林军的面,被竹简狠狠砸在身上,赫连恕像是懵了一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父……父皇……”
旬后心口一吊,立刻皱起眉头,急切的以眼神示意心腹重臣。
完颜姓的兵部尚书接受到示意,心中此刻亦是忐忑,然而早已跟旬后一党绑在一条船上,唯有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今日所发生之事,依臣等所见极为蹊跷,根本像是有人蓄意设下的全套,以边宁侯为饵,妄图轻易瓦解我们大旬的江山,微臣恳请陛下彻查之后再定罪不迟,到时候就算……就算皇子犯法也应与民同罪!请陛下三思啊!”
这第一道声音一出,季樊青眼珠子一转,立即单膝下跪,义愤填膺的朗声道:“微臣附议!这边宁侯刚才险些弑君,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言辞的几分真假,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大殿下绝无异心啊!”眼下除了赫连恕,武德帝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儿子来,难不成再生一个皇子?呵!那也要这小皇子养的大再说!眼下他只要跟定了旬后,绝无输的道理,至于后来的大计,徐徐图之!
有了季樊青这一番人头保证,原本鸦雀无声的百官中三三两两的附和声逐渐响起,随即越来越多,最后竟跪倒了一大半。
武德帝看着御花园里,逐渐跪下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原本因震怒而迸发血丝的眼睛里,瞳孔收缩了一下,慢慢的平静下来,龙目在人群中扫视了两圈,一个一个扫过,最终落在岿然不动,仿佛置身之外的“扶苏”夫妇身上,沉声道:“丞相,依你所见呢?”
景夙言原本安然坐在轮椅上,听到皇帝的突然询问,虽有些惊讶,但仍保持着一贯的沉冷,视线缓缓朝着旬后跟赫连恕望过去。
旬后犀利的目光朝着景夙言横扫而去,微微眯起的凤目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愤怒,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关头不来询问她这个皇后,却来问这个瘸子,他到底为什么信任这个扶苏至斯?又到底将她这个皇后放在什么位置!而这扶苏向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屡次三番拉拢都被他拒绝,明摆着与她为敌!这个紧急关头,难保扶苏不会趁机落井下石,胡乱说些什么,影响到她的恕儿!最好他能识相些,否则,她定会让他无法活着离开这扇皇宫的大门!
余辛夷的手悄悄按在他手臂上,景夙言领会,轮椅在余辛夷的推动下缓缓上前,同时也走入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滴答,滴答,御花园里计算时间的滴漏声清晰的传入人耳,让人喉头发紧,恍惚间竟生出比那雷声还要震撼的幻觉。
武德帝望了旬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