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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低下头,目光如炬,唇角含笑,“舞阳殿下,您说巧合,不巧合呢?”
最后一句巧合,让原本正陷落极大兴奋的舞阳,面色刷的难看到底,尖锐的大喊出声道:“你简直信口雌黄!皇姐,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这玉璧预示的不祥之人除了她没有别人,你赶快派人将她绑起来,交给母后处置啊!绝不要听这妖物妖言惑众!”
可是她扭头,却看到原本溢出杀气的卫国公主面上竟出现了犹豫,显然被余辛夷的话略略动摇。舞阳心头毒火窜起,猛地抽出丑奴腰间的刀,朝着余辛夷直挥过去:“你这个妖孽,我现在就替父皇母后处置了你!”
余辛夷脚步如莲,不断躲避:“怎么,舞阳殿下被戳穿了恼羞成怒,想要当众杀人灭口了不成!”
舞阳尖叫:“来人!丑奴!我命令你们杀了她,快杀了她!”
寒紫则立刻拔剑而起挡在余辛夷身前,眼看着一场生死之战上演,卫国公主忍无可忍道:“都住手!”
“来人,先将重华县主带回去,’好生’治伤,切勿有半点差池,听到没有!”
侍卫们立即领命上前。
还未等舞阳高兴多久,卫国忽然侧过头道:“舞阳,你也跟我一起走。”
声音之冷淡,足以让舞阳彻底心冷面紫,她被怀疑了!她竟然被怀疑了!她颤抖着握刀愤恨的丝丝瞪着余辛夷,转身将刀用力掷在地上,跟随卫国走出洞穴。
而余辛夷则在数十名侍卫严加看管下离开洞穴,当跟季樊青擦肩而过的刹那,余辛夷清晰的听到那一直闷声看大戏的季樊青发出玩味的一笑:“重华县主真是妙语连珠啊,季某就拭目以待县主如何逃出生天了。还请县主,千万别让季某,失、望、啊!”
第139章
谁都没想到一块普通的玉,此刻却是一把杀人的刀一颗万钧的雷,轻则一颗人头落地,重则引发伏尸百万的巨大灾祸!
余辛夷坐在房间内,看着那些影影绰绰提着剑的身影,在门外来来回回。这些美其名曰近身保护的侍卫,实际上不过是卫国公主派来监视她的罢了。
寒紫弯下腰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的帮她清理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白色的药粉抹在她肩膀上,痛得让她浑身战栗。余辛夷却死死咬住牙齿,不容许自己发出半点痛呼声。
半个时辰后,寒紫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处纱布固定住。她直起身将余辛夷扶坐在榻上道:“小姐,这场栽赃嫁祸到底是谁做的?是舞阳,还是其他人?”她弄明白这玉璧里的玄机,当即面色发白,满心战抖。这玉实在是太可怕了,分明是想要了小姐的命啊!
疼痛缓缓麻木,余辛夷缓缓睁开眼睛道:“我还不能确定,回想刚才舞阳的反应与表情,似乎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但是也不能排除她的演技又精湛了一层。还有那位季先生,我临走之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实在教我怀疑。”
余辛夷的瞳孔猛地撑大,那个季樊青,绝对有问题!
虽然只有几次简单的接触,但是每次碰到他,骨子里便生出一股本能的抵触感,仿佛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哪怕带上任何伪装,都无法消弭。他含笑却实则阴鸷的眼神,他温和却藏着毒蛇的表情,甚至他说话的方式,全都让她感觉到无比熟悉,就像——就像一个绝对不该还活着的人!
凤重临世,代有天下。
这简简单单八个字,拼凑起来便是催命的魔咒。刚才在洞穴中她千方百计把嫌疑往舞阳身上牵扯,然而只有她才知晓当时她心里有多慌张。这八个字还有另外一种解释,目标直指重生而来的她!
是谁?是谁看破了她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晓,对谁都没有说过,就算是景夙言她都没有敢倾吐过,怕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现在却被人洞悉了,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天大的能耐?
一个看似极其荒诞,但是并不是不可能的可能,突然钻进脑袋里。难道——
看到余辛夷竟然愣神,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寒紫在余辛夷眼前挥了挥手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余辛夷回过神道:“没什么,一时失神了而已。”
寒紫不疑有他,继续焦急道:“不管是不是舞阳,她肯定打定了主要要将咱们踩下去的,现在这样腹背受敌的状况,明天卫国公主就要将您带回都城,交由皇后处理,我们现下该如何应对才能逃脱这场灾难呢?要不我们立刻暗中联系赫连啸,当初他替您伪造了这个身份,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绝不会对咱们坐视不理。还有扶苏丞相……”
余辛夷眸中烛火随风而动:“赫连啸跟我合作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对付旬后,打击大皇子一派,扶他坐上宝座。若是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自然会撇得一干二净,又怎么会替我出头呢?至于扶苏,我跟他从始至终只有那一诺之约,自然也不会惹得自己一身腥。至于明天——”
余辛夷目光如炬,闪现的光芒比那烛火炙热百倍。
当夜,大夫送来汤药,由寒紫伺候服药时,余辛夷忽然发怒将寒紫手中的药碗用力砸在她身上,一巴掌扇过去大声咒骂道:“你这个废物,想烫死我吗?现如今我要失势了,你这贱婢便敢轻忽本县主,想着巴结公主去?仔细我先要了你的命!”
寒紫噗通一声跪下,捂着肿起的脸哭泣求饶道:“小姐,我没有……”
余辛夷显然圣怒之下,抓起旁边的烛台用力砸在寒紫身上道:“别在我跟前装可怜,这副样子做给谁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呢,滚!还不快给我滚!”
这暴烈的怒火,将那大夫跟门外的侍卫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寒紫捂着嘴大哭着冲出门去。
侍卫愣了一下,等想起来去追,人已经没了影儿。
第二天一早,卫国公主派来的女官来敲门,一脸公事公办道:“我家公主有请县主一同进宫,县主,请吧。”
余辛夷一脸受到轻慢的愤愤,沉着脸空捂住肩膀的伤口,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一行马车,卫国公主坐在第一辆上,第二辆则是女官们,第三辆是她的,马车周围安排了数十名武功高超的侍卫,专门看守着她一人。还有几名女官贴身跟在她身后。余辛夷心底冷笑着登上马车。
马车行驶前,帘子被毫不客气的掀开,舞阳那张妖艳而尖锐的脸孔探进来,咬着牙根刻薄道:“余辛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昨晚将自己的婢女弄出去,必定是吩咐她做了什么事,想要保住自己那条命是么?呵!我还就不信了,任凭你天大本事,仅靠你的婢女一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又能不能救得了你!”
余辛夷懒懒的掀起眼皮道:“舞阳殿下,你又在说什么呢?我又听不懂了。我昨晚不过教训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婢女而已,没成想那婢女竟敢负气逃跑了,舞阳殿下如果见到她,可要帮我把她抓回来啊。”
舞阳怒极反笑道:“好!你现在还有本事嘴硬,我倒要看看,待会儿到了母后面前,你如何嘴硬得起来!咱们,走着瞧!”
嘴硬是么,那么待会儿进了皇宫,她就要让她余辛夷现在多么狂傲,待会儿就死得多么凄惨!
帘子被用力摔下,舞阳公主挥鞭的声音立刻响起。
余辛夷在几名女官的贴身监视下,安然自若的坐在马车里,笑得云淡风轻,悠然自在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在女官们惊诧莫解的眼神中饮了下去,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血一样的红,夜一样的黑。旬国皇宫的城墙,像头冷漠无情的野兽,盘踞在皇城里,随时要把人吞噬进去。
长信宫的地砖,即使是气温最高的八月,也冷如细密的针一根根刺进人骨子里。余辛夷已经在这里跪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而不远处,卫国公主一言不发的端坐着,身后站着一身书生儒服的季樊青,脸上笑容的含义神鬼不知。
舞阳公主则站立在另一边,一手按在鞭子的柄上,满脸冷笑与杀意。身后丑奴如同一块忠诚的木头似的,了无生息的站在她身后。
偌大的长信宫,四周成千上百名侍卫与宫女太监,无数人或站或立,却只有她余辛夷跪在最中央。余辛夷忽然升起一股想笑的意思来,这多像啊,多像曾经无数次在鎏国皇宫里她一人面对那些一根紧接着一根的明枪暗箭。只是,那时候总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挡她面前,护她保她,而现在,终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但是怕什么呢?
即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余辛夷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该杀的人她一定会杀,该报的仇她赴汤蹈火也会报!她的命,在她自己没有厌弃之前,没有人能夺走!
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双腿完全麻痹,旬后的鸾驾才慢慢悠悠的到来。
一袭华丽的明黄色薄纱,上面绣着飞凤的图案,沿着鸾驾轻轻拖曳在地,坐在鸾驾上的旬后以手支颐,那微微飘舞的薄纱,就如同金凤的翅膀,渲染出无以伦比的华贵与端庄,以及一种谁人都无法企及的高高在上。
旬后一出现,所有人立刻跪下行礼,哪怕是向来目中无人的卫国公主以及嚣张跋扈的舞阳都弯下了膝盖。那是一种,长年累月,早已刻在骨子里臣服的烙印。
旬后斜飞的凤眼,慵懒的扫在众人身上,最后集中到沉默无言的余辛夷头上,波澜无惊的嘴角缓缓扬起一道几近于无,可是又教人无法忽视的弧度。
只是那么淡淡的表情,悄无声息,却让在场人产生一种被重重的山石压在脊背上的胆寒之感,喘不过气来。
直到很多人额头、后背都渗出冷汗来,旬后才缓缓抬了下手,启唇道:“一块玉璧,也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询问的口吻,却让人完全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