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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辛夷目光淡淡地,仿佛看一个上蹿下跳的蝼蚁般看着赫连啸道:“赫连皇子,好久不见了。”冬日柔和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模糊的线条,却又美得不似凡人。
当看到余辛夷的真身时,赫连啸心头刚压住的血又咆哮而上,这才终于接受,他被戏耍了!自以为精心布置了这么多,没想到一开始就落了了别人的圈套,成为别人的网中鱼!
余辛夷、景夙言,你们真是好极了!
“你一直在欺骗我!”撕破了伪装的完美外皮,字眼一个一个从赫连啸牙缝里挤出,若是余辛夷此刻站在他面前,恐怕已经被他生生活剥!
现在看来,恐怕从一开始她对他的转变就是在虚与委蛇,让他以为她步步走入他布下的陷阱,进而得意松懈之时,反布下这滔天的网,诱他入网!
余辛夷扬起浅浅的微笑,柔声道:“你我之间一直不都是在各自布局,何谈欺骗之说?敢赌要就要输得起,输者只能算自己——技不如人。”
赫连啸脚下险些一个踉跄,浑身血脉几乎爆炸,压制住满心口的血腥味,他恶狠狠的抬起头,死死瞪着寒紫,朝着身边仅剩下的几十位属下道:“来人,把这个奴婢给我活生生剐了!三千六百刀,不,七千二百刀!余辛夷,你等着看她死在你面前!”就算他此刻杀不了景夙言、余辛夷以及这数千士兵,他也要先杀了这个余辛夷最信任的奴婢,以泄心头只恨!
就是把这贱一人剐成一滩烂泥,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他赫连啸在旬国,运筹帷幄,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在鎏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戏耍!
这个大仇他一定会记住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剐了这奴婢,才能平息他汹涌的杀意。
属下们立刻领命,拎刀向着寒紫聚过去,就算背后上千士兵又如何?此刻,他们对付一个小小的女婢,不在话下!
那么多夺目的刀光,那么浓重的杀气紧紧包围,寒紫脸上却丝毫不害怕,反而目光如炬,笑容中充满了英气,朗声道:“赫连皇子千金之躯,还是不要靠近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奴婢为好!”
说着,她忽然揭开身上的外衣,扯开里衣的表面,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而这还不是令人惊讶的,最令人震惊的竟然是——她里衣上竟然被密密麻麻的捆绑着上百根火药管!
“我身上早就绑好了火药,只要你靠近我一下,这火药就会爆炸!即便你逃跑的速度比你们旬国的猎鹰还快,恐怕也躲不过这火药的威力。若是炸死了还好,怕就怕半死不活,却缺了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到时候回到你们旬国倒要生不如死了!”
寒紫的声音赫赫如雷,直戳人心,抬起头笑着望着城楼上的余辛夷:小姐能同意让她参与计谋入这个虎穴,必然为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看着寒紫身上紧紧绑着的火药,如同黑白无常手里拿着的锁链朝自己走来,赫连啸额头青筋毕露,手里握着的刀恨不得当即冲上去将破坏他好事的寒紫砍成碎肉!最后,他胸怀中所有的愤怒,都化为最恶毒的光,狠狠的射向城楼上如谪仙般静立的余辛夷。
余辛夷!没想到我如此周密算计,到头来还是中了你的陷阱!
贱——人!该死的贱、人!
城楼上余辛夷弯起嘴角,发出真挚的微笑:寒紫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个计谋从一开始撒网起便步步惊心,到这一步终于收网!
景夙言看着他们苍白犹疑的脸色,侧过头拉住余辛夷的手,朝着赫连啸朗声大笑道:“赫连皇子,我们鎏国献上如此重的大礼,请吧!”
三千围兵,上万利箭包围,赫连啸此生此世,第一次不甘心的狠狠闭上眼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没输!他赫连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输字怎么写!
失踪了十天的光华郡主,在梅山下某个农家被寻找到,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尚书府。这个消息突然传出来,所有人都再次惊讶了,这个光华郡主是什么来历,能屡次化险为夷?渐渐的有坊间传闻,说余辛夷是天降吉星,有仙气护体。
而另一边,驿馆中舞阳公主听到女官禀告的时候,正在描眉,指尖一晃,黛粉在柳眉上划出突兀的黑线,她立即将黛粉拍在案上,双眸几乎要凸出来道:“什么?那个贱人怎么又回来了!”
余辛夷怎么能回来呢!她不是应该被皇兄掳走带回了旬国么?为什么传来的不是她的死讯,而是归来的消息!
心头千万思绪乱转,怎么会这样呢?那个计划天衣无缝,绝没有失手的可能,余辛夷怎么有本事在她皇兄的手里逃脱升天?除非……赫连啸出事了!
贴身女官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得一愣,紧接着又被捏住手腕,质问道:“你哑巴了不成!我皇兄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婢女连忙摇头道:“没有任何二皇子的消息,我们的暗线最近也没用再传消息来。”
舞阳公主一听,瞳孔猛地缩起,手中的黛笔被捏得粉碎,眼睛里簇簇的火焰,几乎要烧出来。
余辛夷回来了,她二皇兄却没有任何消息?这绝不正常!他们埋藏了多年的暗线呢?他们旬国那些最优秀的探子呢?都去了哪里!
还有她二皇兄?!
她皇兄的手段整个大旬国都无法比拟,将三皇兄从太子位上拉下来,将二皇兄毒死,四皇兄、五皇兄到现在死因都没被查出。这样一个无坚不摧的二皇兄,竟然会出事?不,不可能,她绝不相信!难道她余辛夷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就在此时,一名婢女端着燕窝走过来,猝不及防看到舞阳公主脸上可怖的表情,吓得手里燕窝不小心打翻,发出砰的声响。
舞阳公主一扭头,那名婢女吓的浑身打颤连忙瘫软的跪趴在地上:“公……公主殿下……奴婢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求您……”
那名奴婢还未说完,舞阳公主忽然站起身,眼神阴翳的盯着她,缓缓笑起来:“把她给我,活埋了。”
那声音极淡,声音极轻,但是那红艳的唇里吐出的字眼,却让趴在地上求饶的奴婢哭声猛地顿住,骇得脸色刷白,连求饶都说不出来。
贴身女官迟疑道:“公主,这里是鎏国……这样做会不会……”他们现在在鎏国众目睽睽之下,无数眼睛盯着他们,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做出太过引人注目的事。
舞阳公主锐利的目光刷的劈过去,阴沉沉道:“鎏国又怎么了?很快,我就会嫁给八皇子,到时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再紧接着,八皇子登基后,我就是这个大鎏的帝后!我做什么,还需要顾忌么?谁敢胡言乱语,我就让她把自己的舌头,嚼下去!”
此时此刻,舞阳公主完全陷入自己的幻想中,眼睛里跳跃着的火焰满是疯狂,看了让人害怕。贴身女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敢说出口。
舞阳公主的笑声辄止,突然阴测测的说道:“余辛夷回来了又如何?只要我皇兄下落还是不明,那文帝就必须按照我的意思走,让八皇子与我成婚!”
女官犹疑道:“可是,八皇子会遵从么?”八皇子那样俊逸出尘的男子,怎么会是随意听从安排的人呢?公主的计划,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怕什么!”舞阳公主眼睛发光,仿佛她已经得到了景夙言,“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同意!”
她平生所求,不过就是景夙言,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把他的人牢牢的绑在她身边,就算到黄泉转世,她都不会放手!
——
尚书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朱红大门上发出“吱呀”声响缓缓打开。
莲步轻轻从马车上下来。
寒紫为余辛夷掌灯,一路光影摇曳,余辛夷的身后,一轮素月清辉笼在她身上,拖曳出一身绝色风华:“赫连啸你藏在了哪里?”
她身侧,牵着白马的俊美男子眼眸温柔如水:“自然有他应该在的地方,之后也会有他的去处。”丝毫看不出来不久前他们合谋筹划了那样一场惊天大谋,合力闷杀了赫连啸埋藏的暗线里成千上万的绝顶高手与暗探,血流成河。
余辛夷不着一词,她对赫连啸的死活根本不在乎,这个人就像只蟑螂嚣张的在她脚底走过,任由他张牙舞爪,若不是与温长恨有关,她看都不会看一眼。温长恨这个人的心计她实在不敢小看,每每在她认为已经将之逼入绝境的时候,他又能凭借各种手段渠道逃出生天。这次老定国公出手将他假死送出了京城,完全出乎她的所料。有道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若是让他安然逃了,按照温长恨锱铢必较的性格,必定会成为一颗不定时点燃的火药,在她不防备之时给她突击!
景夙言继续道:“至于温长恨,我已经派人去追杀。你放心,从赫连啸说出他的下落起,这个人已经成为死人。”温柔地目光与肃杀的话语奇异的在这个男子身上融合,非但不怪异,反而璀璨得令人移不开眼。
余辛夷笑了笑,徐徐道:“舞阳公主的计划你准备怎么办?”那个舞阳公主可是老早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并且宣告天下了,这次更是处心积虑的跟赫连啸布下大局,就是为了除掉她而得到他景夙言,别告诉她他不知道!
景夙言星光熠熠的眼眸忽然折射出异样的光彩,笑意盈盈的望着余辛夷的脸庞:“白芷,你带醋了么?”
被忽然点名,白芷诧异道:“啊?没有啊。”谁会平白无故把醋带在身上?
景夙言脸上笑意更甚,双眼弯成两轮弯月,戏谑而深情的望着余辛夷道:“那……我怎么嗅到一丝丝酸味。”
白芷、寒紫立刻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立刻窃窃的笑起来。余辛夷愠怒的瞪着景夙言,但是脸颊却一下子变得滚烫:这个人竟然敢当众笑她吃醋,怎么可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