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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前来支援的禁卫们赶到,温衡带兵身先士卒冲进郡王府,局势很快被控制住,最后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殿,几十名刺客倒卧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无数的伤痕,尸首血迹斑斑。三皇子景天齐因救驾为刺客所伤,立即抬进了偏殿救治。王府里原本整齐华丽的桌几都散乱一片,精致的珍馐被推倒在地上,厚厚的红毯里吸饱了鲜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有刺客的也有无辜婢女贵妇小姐们的,叫人看了触目心惊。大臣和女眷们也战战兢兢的从各自躲藏的地方爬出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景浩天的生母慧妃却哇地一口,先行呕吐了起来,显然是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失去了心神,雪妃面色也极难看,脸色铁青。余辛夷目光立刻在人群中搜寻,发现老夫人在婢女保护下并没有事,顿时舒了一口气。
温家父子将最后一名意图行刺的刺客斩杀,放下沾满鲜血的剑请罪道:“臣等酒驾来迟,让陛下受惊,请陛下赐罪。”
温家父子领头请罪,随即所有大臣、女眷、侍卫们跪了乌压压一片,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所有人都垂下了头不敢吱声,因为刚才慌乱之下,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的逃跑躲藏,保全性命,哪里顾得上救驾。而现在,皇上明显是震怒了!
从他登基二十载,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天子还从来没有被人用剑指着鼻子,面临被杀的窘迫境地!最诛心的是,刺客竟然口口声声的说他不堪为君,这个皇位应该换个人来坐!哈!哈哈!简直可笑之极!
更可笑的是,刚才刺客来袭一团大乱之中,他最宠爱的妃嫔,最看重的大臣们一个个自顾自逃命,就连自己的儿子也都被刺客缠住,最后替他挡下一剑竟然是个才十五岁的柔弱少女——楚嫣!若没有她,刚才自己恐怕已经身首异处!越是对比,越显出楚嫣的不同寻常。雪妃脸上满是难堪,因为刚才刀兵相见,血花四溅的场景,她也没有想得到去为皇帝当剑,做人肉沙包。而现在皇帝明显极为不高兴。
皇帝看着怀中浑身是血的柔弱少女,心念一动,目光阴鸷道:“孙福寿!现在就传太医来!若她有事,提你的脑袋来见!”
有丫鬟满身是血的从新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哭叫道:“回禀陛下……刚才有刺客趁机潜入新房内,五皇子妃她……”
皇帝满面怒容道:“五皇子妃如何了?”
丫鬟道:“五皇子妃被一剑刺心,不治……身亡……”
慧妃登时倒抽一口气,摇摇晃晃的晕厥过去。五皇子当即大震,温衡听到自己的养女竟然不治身亡,立马捂住脸老泪纵横:“女儿啊……”
景浩天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道:“父皇!是儿臣失职,没能保住宓儿,更让父皇险遭毒手,儿臣难辞其咎……请赐罪让儿臣与宓儿地府再聚……”景浩天说到最后,已经无声痛哭,仿佛伤心至极。
皇帝当即一掌拍在案上,满面震怒,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皇帝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滑过,那目光沉得像墨,又骇人得像血!眼神中充满猜忌与怀疑!“查!现在就给朕查!到底是何贼子竟然敢在朕的儿子大婚之期行刺,简直胆大包天,立刻去查!朕一定要让那贼子人头落地!”
余辛夷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景浩天与温宓大婚乃皇赐婚,但两人之前却并未见过,更无感情可言,按道理说景浩天即便伤心,却也不该伤心到当着皇帝的面痛哭的程度。景浩天这般失态倒让人觉得有三分奇怪!且还有一个疑点,新房位于郡王府的北侧,与此殿隔着一座花园,这些刺客明显是朝着皇帝来的,怎么会突然有刺客流窜到新房?难道就特意杀死一个相比之下无关紧要的皇子妃?怪!怪!这件刺杀案里处处透着疑点!仿佛一个精心编织的大网!
就在此时,景北楼单膝跪地,拱手恳求道:“父皇,刚才依那为首的刺客所言,似乎要危害您的皇位,此处极不安全,若是刺客再次袭击,您再次遇险……为了您的安危与江山社稷着想,儿臣肯请父皇立刻回宫!”景北楼满身是血,显然是刚才救驾的时候溅到的。
一句话像油一般,立刻让皇帝原本就盛怒的龙颜登时爆炸,点燃胸口滔滔的烈火!
余辛夷的面色登时一变,如利刃般瞪向景北楼!景北楼这话明显是在误导皇帝,引着皇帝去思考,去怀疑,去猜忌!鎏国的兵权现在一分为三,一分在定国老国公手中,一分归于左将军冯远手中,此人本性耿直乃皇帝心腹,还有一分则是京城二十万守备军,唯诏书调遣。若是皇帝今晚遇刺身亡,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只剩下他成年的四位皇子!而五皇子的大婚,他决计不会派刺客扰乱自己的喜事,还杀死自己的正妃。三皇子与刺客大战身受重伤也决计不会是他,四皇子舍身救驾,自然嫌疑也极小。那么最让皇帝怀疑的人只剩下八皇子——景夙言!
第76章 她的怒火
余辛夷的目光如刀般劈向景北楼,原来,今晚这出戏的真正目的,竟是景夙言!这招好狠,好狠!简直杀人不见血!不,按照景北楼此人的谋算,绝对不会自己出手,那么今晚算计这场好戏的,到底是谁?!
不出所料,皇帝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精彩,嘴角扭曲了一下,竟然缓缓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却显得极其阴沉,从自己几个皇子脸上一一移过,最后落在景夙言身上:“景夙言,刚才朕遇刺的时候你在哪里?”
景夙言的面色一变,知道自己似乎无形中中了某个陷阱!刚才余辛夷遇险,他不得不飞身去救,但现在明显就成了他失职的把柄!身为皇子,却不保护自己的父皇,这本身就是极大的罪过,更何况再加上一层皇帝的猜忌!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越解释只能让皇帝更加愤怒,只能立即屈膝跪下:“儿臣失职,请父皇治罪。”
皇帝脸上的笑容愈加扭曲:“失职?好一个失职!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既然你自己请罪,那朕便成全你!”
这一声呵斥,带着雷霆之怒,让所有人都震住了!谁都没想到,一场刺杀之后竟然会有掀起这样大的骇浪,皇上这是要治八皇子的罪!一旁,雪妃立即求助的望向余辛夷,发现余辛夷的面色也与自己一样发白,她咬了咬唇,勉强露出一抹和悦笑容:“陛下,刚才刺客突袭,宴席大乱,八殿下他……”景夙言是她的靠山,若没有景夙言她绝对爬不到现如今这一步,所以她必须保八皇子!
只是平时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宠爱有加的皇帝,此刻面目狰狞的回头,瞪着雪妃道:“闭嘴!再敢多嘴一个字,朕连同你一起治罪!”
雪妃面色煞白,忙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不远处,温长恨却抬起头与温衡、温问天对视一眼,交换过一抹阴毒的笑意。
就在此时,孙福寿战战兢兢道:“陛下,太医已经到了。”
皇帝点点头,朝着景北楼道:“今晚这场婚宴作罢,北楼,这里的事交予你处置,好生安置受伤的大臣女眷们。此案若抓不到幕后真凶,绝不算完!”说罢理会都不理会一旁殷切的雪妃,亲自抱起血流不止的楚嫣进了内殿,看着太医为她诊治。
皇帝一走,在场所有人都缓下一口气。侍卫、婢女们立即将受伤的宾客与受了惊吓的女眷们扶进临时安置的偏殿内,包扎救治。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大婚宴只剩下一片愁云惨淡,血迹斑斑。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几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但也只是几乎!余辛夷目光沉冷的移到温家人脸上,望着温长恨脸上毫不躲闪的讥讽笑意,再移到目光莫测的景北楼身上,正巧对上景北楼带笑的目光:“郡主,你没受到惊吓吧?”
余辛夷的目光淡淡的望着他,不发一言。
景北楼轻叹道:“真没想到五弟的大婚宴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死伤如此之重,连五皇子妃都未能幸免于难,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这样善解人意的口吻,剑眉星目的俊朗皇子,简直能让所有女子为之痴迷。
余辛夷冷冷勾起唇角,道:“看来五殿下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景北楼点点头,顿了顿道:“郡主此言差矣,并不是我怀疑,而是父皇怀疑。但我刚才听锦衣卫汇报了一件事,刚才有名刺客已经举刀挥到惠妃娘娘面前,却没有杀她……当然这些还要经过仔细查证的,无论如何父皇震怒,再加上各家都死了不少人,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善了了。郡主你以为呢?”
景北楼像是说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余辛夷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冷得像冰,景北楼几乎以为自己瞬间被她看穿了什么,然而余辛夷的表情却是异常平静,转身擦过他的肩膀离开,头也不回。
景北楼的目光盯在她的背影上,阴毒得如同蛇蝎。
而不远处,温长恨已低着头,眼中充满了阴鸷与冷笑,刚才宴会上他亲手杀了一名刺客后,趁乱夺了刺客的箭瞄准余辛夷的后颈,差一点,就差一点!却被景夙言从中阻拦,没能杀得掉余辛夷!但是没关系,等着吧!很快你就会知晓,跟我定国公府作对,绝没有好下场!
余辛夷走到景夙言身边,低声道:“我们中计了。这场刺杀案,绝对与景北楼脱不了干系!我刚才在人群中发现,所有人面色都极为惊慌,然而温大夫人的面色却如常,就连那仅有的害怕都似乎是装出来的。所以此事与温家也定然有关。”她以为已经把温家逼到绝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还能狗急跳墙,她失算了!
景夙言点点头,唇畔扬起一抹浅笑,握住她的手道:“辛夷你放心,此事与我无关,无论如何彻查,都不会栽赃到我头上。”
余辛夷哪里不知晓景夙言是在安慰她,不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