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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大概将近三百张稿纸。这可不简单呢!最重要的,批评稿的稿费太低,而且又吃力不讨好。”
“很对不起!”奈穗子笑着说。“这一点,敝公司当然能够体会得到,因此,这次的解说稿预定全集出齐之后再结集出单行本……”
“哦?贵出版社愿意出单行本?”
“是的。目前我们尚另外企划一套现代作家论的系列丛书,田中英光论是其中之一。”
这段话使真木英介动心了,如果这样,确实有值得尝试的价值。最重要的,像四季书房这种一流的出版社,主动答应替自己出书,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幸运!
真木强自按捺内心的喜悦。“其实,出版田中英光全集也算是很大胆的尝试了。”
“敝公司主编是田中英光的书迷。召开企划会议时,也有人认为这样太冒险,但是,主编马上站起来说,让不幸的作家重新获得评价,乃是四季书房的使命,为何只是让太宰治受欢迎?你们读过田中英光的作品吗?最后,他大拍桌子说,若卖不出去,我全部买下来。就这样决定要出版了!”
“这位主编真令人激赏。”
“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奈穗子笑了,樱唇之间露出两排匀整洁白的贝齿。“我很赞成贵主编的意见,田中英光的文学实在是被评得过低了。”
“果然让我猜中哩!”
“猜中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一直在想,您大概会这么说,因为,我拜读过您在X大大学新闻发表的散文随笔《野狐忌》,所以……”
“是吗?你怎么看到的?”
“家兄曾在X大念书……文中所写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亲睹英光自杀!当时,我和双亲住在三鹰,就是禅林寺附近。不但没电视可看,说到玩的,也只能在寺院境内跑来追去,玩玩捉迷藏或警察抓小偷之类的游戏,每天,都是和邻居小孩子一起。所以,目睹英光的自杀也绝非偶然……”
“这么说,那位叫早苗的小女孩,当时也……”
“在我身旁。一切都如文中所写的。”
“您喜欢她?”
“喜欢!即使是六岁的幼童,还是有爱慕异性之心。”
“那她就等于是您的初恋情人……”
“或许吧!就算现在,每当听到早苗之名,心情还是会激动不已。”
“太感人了。”
“肌肤白晰、长发,我始终难以忘怀。那时正好是战后的混乱期,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的生活,人事变迁很大,那对母女究竟来自何处?去往哪里?不论问谁都无人知道。”
“我读那篇《野狐忌》时,心里就觉得那该算是您的情书。”
“没有收件人的情书吗?事实上,去年遭车祸死亡的先妻也是叫早苗。虽然容貌完全不同,但……”说到这儿,真木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话题偏得太远了,还是回到本题吧!对了,何时截稿?”
“第一篇稿子最好能在十二月底完成。”
“嗯……还有四个月嘛!若只是解说收录的作品那倒简单,但,若要诊断田中英光,就得搜齐资料了。”
“那一定很累啰?”
“不错。他会被称为疯狂文人,就这点而言,是和坂口安吾或太宰治有相通的一面,但,本质上却截然不同。譬如,创作出像《奥林匹克之果》这种洋溢年轻和生命力作品的他,为何在短短的七、八年后就转变成疯狂派作家?这种剧烈的蜕变令人难以置信!借用一句正宗白鸟的话,等于是敞开裤子拉链,在街道边走边小便……”
“这太过火了吧?”奈穗子嘟嘴。“我虽然不太懂,可是,总觉得在这类疯狂派作品中,必定有呈现该作家的人性苦恼!”
“反正,这是每个人的观点问题。只不过,让我感到兴趣的是他的遗书,写在随身携带的《太宰治全集》扉页,其中有‘我被神或恶魔所击倒’的句子。那么,驱使他走向幻灭人生,亦即,击溃他的恶魔究竟是什么?这一点如果不能解明,就无法替他下诊断。因此,我希望尽量搜集最多的资料,另外,也需要有足够时间调查……”
“可是……”吉野奈穗子拂去黏在汗湿额头的前发。“我看过您的《自杀作家论》,关于田中英光的部份,您已进行过相当详细的调查……”
“没有调查!像那些事,任何人都该知道。本来,我并不打算写田中英光论,只想将所有自杀的作家列出,探究其作品是否有令人联想到自杀的部份,所以并未深入调查。但,这次不同了,真正的作家论就得搜集尽可能最多的资料……”
“我懂了。”奈穗子用力点点头,站起身。“关于资料的搜集方面,请让我们帮忙。如果因此必须外出旅行,我会负责安排,所以,请您务必答应撰写。”
“这……”真木英介考虑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我是没有很大的自信,不过,试试看好了。”
“谢谢您!”奈穗子松了一口气似地低头道谢。“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通知我。那么,我告辞了……”
真木送奈穗子出了大门,然后,进入书房,在书桌前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将近三百张稿纸的解说,必须先决定整体的构思大纲。也好,趁此机会写点推陈出新的东西,至少,让世人看看自己的真才实学。
2
依年谱可知,田中英光是大正二年一月,出生于东京赤坂。但,双亲原籍高知县。
父亲岩畸英重出身于土佐郡土佐山村,号秋月镜川,是维新史的研究者,有数册著作传世,另外,还创办“富士新闻”,在当时是相当出名的知识份子,亦富于文才。
祖父英生是土佐山神社的主持者,亦为著名的汉学专家。当然,英光也承袭了父祖两代的文人气质!
但,他承袭的非仅“文人气质”,从他所写的“我的父系血统中很可能流着疯狂的血”中可窥知,父亲和祖父的个性都很偏激、狂暴。尤其是父亲更具有酒后乱性的倾向!
这种对于“疯狂之血”的恐惧感,一定经常在他内心深处造成沉重负荷。他在作品《魔王》之中就曾写着:“如果终归要死,那就早点死吧!趁还年轻之时。”,及“若有恶魔存在,请买走我的灵魂、影子和良心。”或许,这类绝望的心境也是源自对自己未来的阴郁预感吧!
一般人认为,他的自杀是在酒和安眠药所造成的精神错乱状态下进行的!
当时的报章杂志都以离婚的痛苦、思想的苦闷为其自杀原因,但,这只不过是皮肉之见,甚至,只能称之为臆测。其实,在其自杀的背景中,存在着对于“疯狂之血”的恐惧!他之所以让自己行径如狂人,也是希望藉此逃避对发狂的畏怯!
他有意识的跳进疯狂的世界里,在因遗传而来的疯狂本性发作之前,以自己意志来实现人为的“疯狂”,这是他对永远成为心理威胁的“黑色之血”的唯一报复,更是唯一的逃避之路……
边看着田中英光的年谱,真木英介茫茫然地想着。
这是深入了解英光作品及生活方式的一项线索,甚至可称为一种新的观点,但,他尚无自信能以此做为独自的见解,发表于解说之中,因为,那太具幻想性,也太过于武断了。于是,他再度望向年谱。
田中英光有二姊一兄,本身是老么,因为继承母亲娘家,所以冠田中之姓。
母亲名济,后改名新子,土佐郡高知村人,其父田中福马在东京经营书店,由于她是独生女,所以,在“结婚后若生次男,必须继承娘家”的条件下,嫁往岩畸家。
这位母亲也是倔强任性的个性,一旦发起脾气,就如脱缰之野马,桀惊难驯,当然,夫妻之间的冲突就无法避免了。而且,那并不是寻常的夫妻吵架,有时,更会出现以刃物相向的情况。英光虽然恐惧自己的父系之血,事实上,母亲的异常个性和资质,更在他的人格形成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但,少年时代的他却是善良柔弱的性情,即使进入早稻田大学就读之后,家人还是喜欢叫他“孩子”。下面这段文章最能形容当时的他了:“早年丧父,又是家中么子的我,被家人像猫般宠爱着。虽然昂昂六尺之躯,却犹是娃娃脸的孩子!”
在这段学生时代,他是早大帆船赛的选手,获选参加奥运。这不但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期,也是最光荣的一段时期。
他曾追忆当时的情景:“奥运之旅有如一种青春的酩酊!那天,在各国国旗中见到太阳旗时,感觉上竟然美得令人颤栗,印象无比强烈。”
在那种年轻的纯真感动里,没有犹豫,也无夸张!
获得池谷奖的《奥林匹克之果》虽是描写他倾慕在他前往洛杉矶参加奥运的船上,认识的跳高选手熊本秋子的作品,但是,却洋溢着他对青春的讴歌。
乌黑的长发披肩,身穿绿色毛衫,站在月光下的甲板之少女。他写着:“只能认为是与你邂逅,才使海洋、月光、黑夜如此充满芳香。”
他虽想说自己的恋情,却没勇气出口。他告白着:“我的血管里似乎流动着她的血,唯有她在身边,我过的才真是黄金般灿烂的日子!”
当时,在这位诉说着像童话般优美的恋情之主角身上,见不到一丝疯狂派作家的影子。那么,他是何时开始转变的呢?
真木英介抬起头,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剪贴簿。这是他以前写《自杀作家论》时所使用的,里面搜集了不少和田中英光有关的报导和研究论文。
昭和十年自早大毕业后,英光进入横滨橡胶公司,至朝鲜分公司赴任。在学期间,他虽曾受哥哥影响而加入共产党,但是亲睹党内的混乱,不久即脱离了,后来创办同人杂志《非望》,一变而成为文学青年。也是在这时,他开始心仪太宰治,彼此有了书信往返!
在英光的创作集里,太宰治作序说:“与我们相比,田中是更有气质、更纤 弱,却也是更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