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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尸之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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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迎接的那个“尽头”,没有人可以躲得掉……
  然而,赤夏不让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她可以看透人生,却不想去分析它。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她是这么想的。成天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只是让自己的日子难过罢了。赤夏对人生的直觉告诉她:人要懂得“及时行乐”,生命才有价值;不,应该说是“及时行乐”就是她的人生。
  不管怎么样,找到葛林后就去大理石镇的迪斯科舞厅彻夜狂欢吧!赤夏下定决心。史迈利的临终闹剧演完之后,葛林就去殡仪馆帮忙了,一直到晚餐都没有回来。从昨天开始,葛林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冷淡——她也有注意到。她小心翼翼地不让讨厌庞克小妞在殡仪馆打转的古板员工发现,一边在走廊上寻觅着葛林的身影。
  为了营造庄严肃穆的气氛,殡仪馆的灯光都很昏暗。赤夏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阴森的感觉。寂静笼罩其中,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家属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以及用要死不活的弥撒曲和安魂曲编成的背景音乐。再在这里呆下去,她的忧郁症肯定又会发作……
  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那头传来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曲调,让赤夏吓了一跳。她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刚才没注意到走廊上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半掩的,灯光和声音从里面流泻了出来。那声音其实是歌声,而且还是老人家豪迈不羁的歌声,几乎可以用放声高歌来形容了。

  ——在这装模作样的殡仪馆里,可以唱得这么大声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赤夏忍不住往那扇门走去。门上的牌子写着“升天阁”三个大字,是前天曾经拜访过的灵安室。在美国,殡仪馆的灵安室除了安置遗体外,通常也会让遗族和观礼者在这里举行葬礼。这么说的话,正在房里大吵大闹的是悲痛到不行的宾客——这怎么可能?!
  突然,赤夏眼前的门打开了,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哎呀呀!庞克小姐再次见面,我真是太高兴了。”
  由于那人穿着深蓝色西装,所以赤夏一开始没认出他是谁。眼前的男人正是早上光顾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比尔。比尔似乎已经很醉了,他一边搓着红色的鼻子,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来,请进。就让我们把今天早上的事忘了,一起喝个小酒怎么样?我正在替欧布莱恩守灵。”
  “欧布莱恩,就是你说的那个不动产商人?”   棒槌学堂·出品
  “嗯。他儿子弗雷德说要在这里举行葬礼。”比尔压低声音。“父子两人一个样,都是胆小又怕事。不过,弗雷德的老婆正好是这家的千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瞧,我们正在举行爱尔兰式的守灵,好好地闹他一闹,以慰法兰克·欧布莱恩在天之灵。来,你也来参加吧!”
  说完后,比尔硬是把犹豫不决的赤夏拉进了灵安室里。
  灵安室的房间是打通的不管是宾客休息室也好,后头的停尸间也罢,全都挤满了来守灵的人。大家人手一杯威士忌,满屋子香烟的烟雾,有喝得烂醉的、辩论得面红耳赤的,也有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在唱歌的。比尔抓着赤夏的手,直接把她带往最里面的房间。
  里面的房间停放着堆满鲜花和花圈的棺材,被推着走的赤夏战战兢兢地瞄了它一眼,竟然发现里面是空的。正想着要问个清楚,转过头来去找比尔,他却不由分说,请她坐到两个男人坐着的路易十五风的豪华长椅上。坐在她隔壁那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好像已经很醉了,头低低的,一动也不动。隔着他,再过去的瘦弱中年男子就是赤夏也认识的弗雷德,醉眼朦胧地他正在替自己倒酒。弗雷德无法聚焦的视线终于落在赤夏身上,这时他开口了:
  “哦!负责余兴表演的女歌手来了,好丑。”
  赤夏气炸了。“喂!看清楚,我可是你赤夏大姐!”
  弗雷德眨了两、三次眼睛。
  “噢,对哦!是赤夏姐。真是对不起,原来是你来了。我还以为薄情的巴克利恩家会没有半个人来呢!约翰没来,就连洁西卡都说跟人约了去大理石镇看戏,早早就回去了。只有你,只有赤夏大姐你愿意来。我想,爸爸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弗雷德从怀里拿出威士忌,往赤夏面前一推。
  “来吧,赤夏姐,坐下来跟我喝一杯。这可是Black Bush,道地的爱尔兰威士忌。像我们爱尔兰人,绝对有个‘E’——不是WHISKY哦!是WHISKEYE!E就是ENERGY的E、活力充沛的E,你懂吗,嗯?”弗雷德不厌其烦地说明。
  碰到这种醉鬼,还是敷衍他一下会比较好。于是,赤夏露出暧昧的笑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就在她喝酒的时候,站在身旁的宾客——一名留着白色鬓角的老人开始唱起奇怪的歌来。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

  碰到这熟悉的名字,赤夏吓了一跳,忍不住听他在唱什么。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
  小巴利科恩呆在土里,
  大雨倾盆而下,
  阳光兜头晒下,
  一天一天长大,
  从泥土里冒出来的约翰·巴利科恩。
  某天,从膝盖处将他折断,
  拖到村子里的仓库,
  将他剥皮去骨。
  两块大石头一压,
  小巴利科恩马上粉身碎骨……

  老人家沧桑的歌声朗朗响起,这时开始有人跟着一起唱和。那歌词的内容让赤夏惊讶不已,她越过隔壁老人的膝盖,伸手拉住弗雷德的袖子。
  “喂,大叔,大家正在唱的约翰·巴利科恩,该不会是……”
  弗雷德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回答道:
  “哈,放心。他们不是要对这里的经理约翰动用私刑……虽然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他们唱的可是已经有五百年历史的爱尔兰民谣。形容的是割下大麦、将麦芽放进石臼里碾碎、加以蒸馏,制成威士忌的过程。啊!这叫什么来着?……拟人化的歌咏方式。歌中的约翰·巴利科恩指的是酒。懂了吗?大姐?”

  ——对哦,昨天的茶会上,约翰好像也有讲到这个。知道典故后再仔细听,会发现这首恐怖的歌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赤夏的情绪越来越高亢,一口气把琥珀色的液体灌进喉咙里。这已经是第三杯了。跟本人相较之下,这首可爱多了的约翰·巴利科恩歌曲融化了郁结在他心头的忧愁,伴随着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进她的胃里。赤夏舒服地叹了口气,再度把杯子倒满。这个时候,合唱依然继续着。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
  就这样,死掉的巴利科恩在杀掉他的人的肚子里,
  慢慢地活了过来。
  约翰·巴利科恩一定会活过来。
  约翰·巴利科恩是最强的男人,
  少了他,谁都没办法干活……

  在威士忌的强烈催化下,心情大好的赤夏终于也按捺不住,加入了合唱的行列。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声让众人又惊又喜,大声叫好。于是,赤夏越来越得意忘形。荒腔走板的女高音不停地唱着: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

  越唱越兴奋的赤夏本来想牵着弗雷德的手跟他一起唱的,但对方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着:“爱尔兰的大麦是最棒的,新英格兰的巴利科恩是最差劲的……”没办法,她只好一手环住隔壁老人的肩膀,一手用力挥舞,嘴里还不忘高声叫嚷着: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好耶!巴利科恩一定要活过来。噢噢噢!”
  赤夏的激烈动作让被她环住肩膀的老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老人家的醉相还真是难看,本小姐虽然还不满二十岁,酒量都比你好……

  然而,赤夏的这分自豪马上被浇了冷水,因为她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此刻还在唱 “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的就只剩赤夏一个人。刚刚还跟她一起合唱的人,现在全都闭上嘴巴,向她投来冰冷的视线。慢慢地,赤夏的歌声也越来越小声,终于她不唱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席卷而来。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比尔。他的酒好像已经完全醒了。
  “喂!大姐,你知道你现在抱的人是谁吗?他是什么身份?”
  赤夏继续抱着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之前一直低着头的弗雷德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赤夏,声音沙哑地说道:
  “那个,是我父亲的尸体。”   棒槌学堂·出品
  第一次,赤夏的女高音响遍整个房间。当然,那不是发自内心的愉快歌声,而是好像动物受到极度惊吓的凄厉哀嚎。

  那天晚上,赤夏从哈斯博士那里得知,爱尔兰人在守灵的时候有让尸体坐在椅子上,大闹一番的习惯。哈斯博士对于爱尔兰式的守灵,做了以下的说明:
  “在那个国家原本就没有守灵的习惯,负责守灵的人之所以一整晚陪着死者,除了有安慰死者的意义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看守死去的冤魂,防止它们出来作乱。所以才要喝酒,尽可能地吵闹,为的就是把冤魂吓跑吧?”
  赤夏在被窝里,一边回想哈斯博士说的话,一边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爱尔兰产的威士忌,再也不参加爱尔兰人的葬礼了。
  然后,她就睡着了。熟睡中的赤夏在半夜因为口渴而醒过来,这时她突然想起某件事。
  今天她溜进殡仪馆的经理办公室去拿被没收的溜冰鞋时,无意间瞄到约翰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打字用的纸。因为看到上面有字,她就顺便读了一下,结果竟然是很奇怪的句子。

  约翰——第二名死者 




   

第十四章 有趣的遗体处理程序







   殡葬业者在帮尸体入殓的时候,得从该不该帮他戴眼镜、化妆、装假牙这些小事开始处理起。

      ——法兰克·龚萨雷斯(F。Gonzalez…Crussi),《一位解剖学者的笔记》(Notes of An 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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