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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麻麻亮,文丑就已经准备妥当,他穿好了盔甲,带着二十个甲士来到审配面前,左手挟着头盔,右手抚胸:“先生,我马上就要开始出发了。”
“小心些。”审配休息了一夜,脸色好了些。
“这二十个甲士,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把他留给先生,万一事有不谐,请先生相信他们,跟着他们离开。”文丑手一挥,一个身体粗壮的甲士站了出来,向审配躬身行礼。文丑道:“先生,这是我的族弟文鸠,武技还说得过去。我走之后,就由他来保护先生。”
审配看了一眼那个甲士,点点头:“子俊费心。”
文丑再行一礼,转身离开。出了中军大帐,他跳上战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出了大营,向西奔驰了二十多里,在一个芦苇茂密的水泊前停了下来。
“校尉。”文丑刚刚停下,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就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轻声叫道。
“准备好了吗?”文丑翻身下马,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那人走上来,和文丑交谈了几句,引着文丑向芦苇深处走去。芦苇已经被砍去不少,留出一个狭窄的通道,沿着通道走了百十步,面前出现了几十艘小船。每艘船都装满了草。有一些百姓打扮的人正在将草往河里扔。
“我们是扮作送马草的民伕混过来的。”那人笑道:“田大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传,曹军居然一点也不怀疑,还催我们快一点呢,说是曹仁虎豹骑的马草快用完了。”
文丑没有吭声。眼前这个人他太熟悉了,田丰的本事他也一向钦佩,能安排人通过曹操的防区,他一点也不怀疑。
文丑一挥手,亲卫营飞快的从他身边经过,登上了船,伏在船舱里,然后在他们身上再堆上草,依旧伪装成草堆的样子。三百多人分在几十艘小船上,压得船舷都快浸到了水。亏得济水浪小,否则很有可能倾覆。
文丑最后一个登上了小船,小船撑离了岸,顺流而下。走了十几里路,在离大营还有三四里地的地方上了岸,隐藏在北岸的一个芦苇丛中,静静的等候着。
……
程昱很早就起来了,他接到了斥候送来的消息,对岸的袁军有异动,很可能会发动攻击。程昱虽然还没接到相关的信息,但他知道袁绍要突围是迟早的事情,他早就做好了阻击的准备。
他叫来了副将于禁。“在河边列阵,不让袁军一人一马渡河。”
于禁中等身体,面容冷峻,听了程昱的命令,二话不说,转身走了。时间不长,他带着自己部下的一千人出了营,临河列阵,正对着袁军大营。他到达的时候,袁军已经出了大营,正在河边准备,搭建浮桥的材料和工具在河岸边堆了一地,无数工匠正在忙碌着。他们将木板连接在一起,一节节的往河里推,泅水的士卒可以藏在木板下躲避箭枝的攻击,在上游方向,还有一队士卒拽着几根粗大的绳索,以免浮桥被水冲得偏离了方向。
于禁皱了皱眉,他也做过前锋,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他一眼就看出了袁军搭浮桥的手段很有效,比他们常用的办法有了很大的改进。依他们这种办法,搭建浮桥的速度将超过他的估计,换句话说,对方的攻击也将比他们想像的要来得更快。
于禁不敢怠慢,立刻叫过传令兵,严肃的吩咐道:“立刻汇报程将军,敌军主力即将发动攻击,请他即刻安排支援。”
接到于禁传回来的消息,程昱正在吃早饭,他愣了一下:“这么快?”他非常了解于禁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毫无根据的做出这样的判断。不过一般来说,渡河作战都会在搭建浮桥上花费较长的时间,在浮桥搭建起来之前,部分先遣队渡河建立阻击阵地是可能的,但是主力却不可能这么做,他们只能等浮桥建起来再过河。
程昱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他出营,带上亲卫营,向河边的阻击阵地走去。远远的,他就听到了河对岸的战鼓声。他皱了皱眉,一踢马腹,战马轻快的跑了起来,很快来到河边。
于禁迎了上来,看着对岸正在忙碌的袁军,担心的说道:“将军,我觉得今天这仗可能比较难打,一旦攻击开始,只怕会势若雷霆。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人,恐怕换……”
程昱眉头紧蹙,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后,他让人立刻把这里的消息报给在他身后的曹仁和定陶的曹操。他相信于禁的判断没错,但他想到的却不仅仅如此,只怕袁军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了,这里只是一个点,而不是全部。他只看到了审配的战旗,却没有看到文丑的战旗,那文丑在哪里?袁绍的主力又在哪里?
第658章争渡
离得最近的曹仁一接到程昱的消息,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派出斥候在上下游三十多里的范围内打探情况。这一打探,他也紧张起来,斥候们发现了四五个地方有袁军出没的踪迹,都有可能成为渡河的地点,只是情况远没有程昱正对面那么严重。
不过曹仁可不这么想,战场上虚虚实实,斥候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可能完全正确,如果对方故意隐瞒也不是不可能。他一面派人到那些地方警戒,加强监视,一面派人通知程昱,告诉他严守阵地,有情况随时通报。
程昱现在已经和对岸的审配交上了手,双方隔着济水,用箭阵互相攻击。在箭阵的掩护下,浮桥被推下了水,一部分士卒泅水渡河,想要在河岸建立掩护阵地,一部分士卒藏身于浮桥之上,努力向北岸延伸。
于禁没有重型器械,只有弓弩,他在北岸布下了一排刀盾手,两排弓弩手,猛烈射击泅水的袁军士卒。又派一些士卒拿着两丈长的木叉,顶住那些即将靠岸的浮桥,同时用弓弩封锁浮桥上方,不让袁军进冲过来厮杀的机会。
随着纷飞的箭雨,泅水的袁军士卒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他们虽然把盾牌举在头顶挡箭,可是在水里毕竟不如岸上方便,曹军把射击的目标锁定为他们水下的身体,箭枝入水,力量有所减弱,伤害依然不小。袁军大多穿的是皮甲,根本挡不住近距离的弓弩射击。随着一枝枝弩箭破水而入,一汪汪鲜血从水里涌了上来,河水泛起了红,一个接一个袁军士卒倒在了离岸边不到十步的地方。纵使有几个伐幸上了岸,面对严阵以待的曹军步卒,他们势单力孤,无力破阵,一一被杀死在岸边。又被扔进水里。
双方激战一个多时辰,袁军始终无法在北岸站稳脚根,浮桥在河里折腾很久,眼看着只剩下两三丈的距离就可以大功告成。却一直无法竟其全功,等待着渡河作战的袁军士卒眼巴巴的看着这两三丈距离,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审配坐在一辆辎重车上,一直注视着战场,见双方都有些疲惫,他下令暂时停止攻击。休息片刻。金锣声响起,攻击无果的袁军士卒如逢大赦,纷纷撤回南岸,辎重营的工匠们也将河中心的浮桥收了回来,加紧时间进行整顿,以备再战。
程昱松了一口气,袁军的攻势虽然很猛,要想一下子突破于禁的阵地似乎还不太可能。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曹仁还没有传来最新的消息,但是他相信,袁军应该不止这么一个攻击点。其他地方一定还隐藏着袁军的主力,只是目前还没有发动而已。
程昱很自然的猜想袁绍即将发动全面的攻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审配和文丑并没有得到袁绍的命令,他们只是擅自行事,其他几个点都是疑兵,就是为了用来迷惑他的。程昱的思维再缜密,他也不会想到审配会这么大胆。
很快,曹仁传来了消息,雷泽附近发现田丰的踪迹,数量大概有五千人。骑兵不少,他已经安排人过去阻击,要求程昱提高警惕。
程昱更加紧张,田丰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想,袁家这是要总攻了。他派出大量的斥候打探附近的消息,以免措手不及。根据时间推算。定陶的曹操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援军主力很快就能赶到,他只要在曹操赶到之前守住阵地,不让审配、文丑渡河成功即可。
就在程昱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的时候,审配的第二次攻击开始了。袁军将士们再一次忙碌起来,泅水的士卒顶着盾牌,钻入水中,架浮桥的士卒钻到浮桥下面,推着浮桥向北岸游去。准备渡桥攻击的士卒排好了阵形,随时准备发动冲锋。
于禁严阵以待,密切注意着对岸的一举一动,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审配悄悄举起的一面大旗。
那是文丑的战旗。
文丑的战旗开始没有出现在对面,这点于禁很清楚,现在出现了,也没什么稀奇,只要他们还在对岸,不管他出现与不出现,都不会影响战局。因为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但是这一点很快就让于禁后悔不迭。
藏身于芦苇丛中的文丑看到了自己的战旗,他知道,自己出击的机会成熟了。
文丑长身而起,拔刀出鞘,向后挥了挥手,第一个冲出了芦苇丛。三百亲卫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踩着河边的浅水滩向前飞奔。水花四溅,哗哗的水声,扰动的芦苇,很快惊动了在岸边巡逻的曹军斥候,他们在简单的验证之后,连忙转身向大营奔去。
文丑根本不去理会那些斥候,他离河边的战场只有三里路,放开脚步狂奔,只是喝杯水,说两句闲话的功夫。程昱既然不在战场上,他要赶过来至少也需要这么长的时候,他要的就是在程昱赶到之前击溃于禁的阻击,好让浮桥架起来。只要浮桥架起来了,大军就会源源不断的渡过济水,站稳脚跟,到了那时候,就算程昱赶到,也无法再将他们赶回河南。
胜负,就在这短短的一刻。
文丑撒腿狂奔,身后的亲卫们也深知要害,一个个铆足了劲,跟着文丑奔跑。
河边,双方交战正激励,数百名袁军士卒已经泅到了河中心,四五架浮桥更是推过了河中心,离北岸只有三四丈远,于禁指挥着弓弩手,毫不留情的射击着。所有带兵的人都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能打退袁军的这次攻击,那么胜利就基本掌握在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