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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羌人,不值得你这么卖命。”钟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国的话:“先生,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家人吧。”
王国愣了半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使者,拂袖而去。北宫伯玉看了,直皱眉头,走到钟滇面前,轻声劝道:“大豪,我觉得王先生说得有理,他的确是为大豪着想啊。”
钟滇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眼珠一转,忽然盯着使者说道:“你们的卫将军说大话,是想吓唬我吧?”
使者脸色一僵,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抢声道:“战书在此,不敢战的是你们,又不是卫将军,谈什么吓唬人。大豪如果敢战,我们卫将军才不怕你呢。”
“哼!”钟滇得意的笑了一声,又叫进一个会写汉字的人来,让他在战书上写上四个字:来日会战,然后把脸色有些难看的使者轰了出去。北宫伯玉见了,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钟滇却笑了起来:“北宫,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刘修想跑了。”
“想跑?”北宫伯玉诧异的看看钟滇,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来。
“肯定是大贤良师攻击迅猛,汉军支持不住了,刘修要回去支援,这才急着结束这里的战事。”钟滇哈哈大笑,“大贤良师给我的任务就是缠住刘修,我岂能让他这么轻松的走?要走也可以,且留下半条命来。要不然,我岂不是对不起大贤良师对我的信任。”
北宫伯玉挠挠头,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却又不敢肯定。他想回去问问王国,王国是个智者,他应该能看出真假。
……
刘修接过回复的战书,听使者讲完了经过,笑着点点头:“逸风,你立了一功,功劳记下了,且去休息。大战在即,你的斥候营任务很重。钟滇虽说答应决战,可是很难保证他不会再怕王国说动,我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李逸风笑了,“将军放心,我把斥候全撒出去,他们有任何动静,我都会及时报与将军。”
刘修满意的点点头,让李逸风去休息。拿着战书,他忍不住想笑。阎忠不愧是和贾诩一样擅长阴险的计策,简单的两句话,就让钟滇和王国翻了脸。有了这个心理背景,以后王国说什么,钟滇都要考虑考虑了。
说实话,这样的计策并不复杂,如果用在他身上,他就算有所担心,也不会做得很明显,可是用在钟滇的身上,效果却非常的好。好的计策,并不是显得多么高明,而是特别具有针对性,就像贾诩写给和连的那封信,他准确的把握了和连和慕容风的心理,让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上了当,等回过味来,事情已经难以挽回。
还有两天,只要这两天王国说不动钟滇,那决战就势在必行。刘修相信,在他选定的地方,他选定的时间,使用汉军最擅长的阵势,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击败钟滇。
刘修把荀攸、赵云等人一起叫了来,再一次推敲大战的细节,力争做到没有任何疏忽。
……
在紧张的准备中,两天很快过去,当第一缕明媚的阳光照耀大地,刘修背临湟水,摆下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步骑联合大阵。五万步骑,各就其位。赵云、吕布在左,徐荣、段煨在右,麴义、姜舞在前,刘修背靠湟水立下了中军,游骑李文侯被安排在了湟水北岸,远放斥候,以免有滇人北而来。
刘修稳坐中军的指挥车上,双手扶在大腿上,双目微垂,闭目养神。庞德、郝昭站在他的身后,一个手里捧着他的战刀,一个手里捧着令旗。阎忠、荀攸穿着儒衫,分据后方两角,他们谁也不说话,倾听着节奏舒缓的战鼓一声声的敲着。
“咚……咚……咚……”
赵云坐在战马上,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天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头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像是一束束雪白的盔缨。赵云穿了一身白色的战袍,身上的鱼鳞甲没有涂成黑色,而是漆成了白色,镀银的头盔上,一束雪白的盔缨在初春的微风中轻轻摇摆。一根白色的系带在颌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战马安静的站着,不动如山,竹批一般的耳朵不时的转两下,倾听着周围的声音。一杆打磨得雪亮的大戟捧在随身亲卫赵融的手中。赵融是赵云的从兄,在洛阳混了几年也没能混个模样来,干脆到赵云的部下做了亲卫。
贾诩穿了一身鱼鳞甲,腰间插了一把环刀,不过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武士,三绺长髯配上他那张儒雅的脸,风度翩翩,怎么看也没有一丝半点阴险的气息。他略微向前倾了倾,轻声说道:“赵中郎,这仗打完,我们该回并州了。”
赵云转过头,和贾诩交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冀州黄巾闹得很凶,袁绍大军虽然逼近钜鹿,但胜负未可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的,冀州户口百万,不管被谁占了,对我们都是一个威胁。”贾诩轻声和赵云交谈,“这次回冀州之后,我们应该到晋阳去一趟,然后将各关巡视一番才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赵云赞许的笑了笑:“本当如此。”
贾诩笑了,不再说话。赵融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们一眼,在羌人大战在即,他们不考虑怎么和羌人作战,却在考虑回并州的事?他本想问问赵云,可是一想到贾诩在刘修面前都非常受尊重,赵云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只怕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吕布托着腮,伏在马鞍上,百无聊耐的看着远处,远处很安静,没有一点羌人要来的迹象。“他老母的,钟滇那羌狗不会是跑了吧?”
“应该不会。”成廉向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别的阵地上都安安静静,唯独自己这一片地儿有些散漫,身为主将的吕布更是不顾形象的趴在马背上,人马俱红,像是一团不安份的火,不免有些赧然。“大人,坐起来吧。”
“烦个鸟?”吕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付些许羌狗,还用什么步卒?要按我的,咱们直接用骑兵干翻了他,然后再狠狠的蹂躏一番,就可以大获全胜了,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成廉咂了咂嘴,闭上了嘴巴。
“唉,卫将军打仗,是越打胆子越小,没有以前那种猛劲了。”吕布向刘修的中军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云在马背上挺直的身姿,撇了撇嘴,哂笑道:“子龙却是越来越俊俏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能做他的女人。”
“大人,这开战在即,你能不能严肃点?”魏续忍不住提醒道。
“严肃个鸟。”吕布不屑一顾:“再不来,老子都要睡着了。开点玩笑也不行?”
“来了!”成廉忽然一指前方,吕布看了一眼,顿时精神起来,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战马一激动,打了两个喷鼻,长嘶一声,打破了阵地的安静,引得无数人看了过来。吕布咧嘴一笑,拍拍马颈:“乖,不急啊,等会儿再叫。”大红马甩了甩脖子,扭过头,轻轻的咬了咬吕布踏在马镫上的脚,摇头摆尾,显得非常兴奋。
徐荣听到了那声马嘶,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再一次巡视了自己的阵地,不免有一阵紧张。他没有想到第一次随刘修大战,刘修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他知道赵云在刘修面前推荐过他,在此之前,皇甫嵩也向刘修推荐过他,可是刘修对他的信任还是让他觉得肩上沉甸甸的。他知道有人私下里说,他能得到刘修的信任是因为他和刘修都是幽州人,所以刘修特别照顾他,可是他今天要让那些人看看,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取刘修信任的。
他不能给刘修丢脸,不能给自己丢脸。
在战前,他不仅每一次参加军议的时候都认真的听,而且会后还要召集自己手下的几个将领研究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和杨定、皇甫郦已经配合了两个月,相互之间有一定的了解,不过那都是追击战,而这次是阵地战,为此,他又组织了几次演习,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为了鼓舞士气,他对杨定和皇甫郦说,卫将军要组凉州汉七营,安定一营可能会从你们之中诞生,你们可以不愿意,但是千万不能让人觉得是不够资格,打好这一仗,证明你们自己的能力。
杨定和皇甫郦果然动了心,他们可以选择不加入汉七军,可是不能让人觉得是刘修没看中他们,那太丢人了,不光丢他们自己的人,而且还丢了安定郡的面子,特别是皇甫郦,皇甫家族是安定有名的将门,他不能被人讥笑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
大阵的最右侧,段煨端坐在马背上,脸绷得紧紧的,非常紧张。其实他也到刘修帐下几年了,大小战事经历了不少,不应该这么紧张,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军,领的还是代表武威人的武威营。凉州汉七营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大战,麴义占了前锋的位置,摩拳擦掌的要立功,郭汜那个马贼据说已经放了狂话,今天要和同样是马贼出身的吕布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并州的马贼厉害,还是凉州的马贼厉害。
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段煨差点笑出声来,一是笑郭汜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和吕布较量高下,二是笑郭汜把马贼挂在嘴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后来见识过郭汜和他手下那些马贼的本事之后,他不笑了。郭汜胜过吕布是不太可能,但要胜过他,却完全有可能。
武威、张掖毗邻,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段煨不仅代表着段家,还代表着武威,他不能让张掖人赢了武威人,更能不让一个马贼赢了段家。段家可是武威的将门世家。
今天这一战,一定要打出威风来,不能丢了武威人的脸,不能丢了段家的脸,当然也不能丢了他段煨的脸。
“校尉,你有些紧张了。”贾韵轻声提醒道。
段煨的眼角抽了抽,“有吗?”
“有。”贾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弦绷得太紧了就容易断,人太紧张了,反而不容易发挥实力,很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你不希望到时候第一声就哑了吧?”
段煨愕然发现,自己好象的确有些紧张了。他回头看看贾韵,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