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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65、陈可
你若说这世界上有美丽的错误,我不大信,毕竟错误总是一种负面的价值判断,美丽的,那大概终究不会是错误。
但错误和错误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做数学题。错便错了,如果是看着考卷木木楞楞地发呆,死活证不出来,不得以只好拿几个公式来胡写,那便也没什么,若是因此落了榜,那也只能认命,怪自己才学不够。
如果是明明会做的题,但在前头把时间耗得太多,来不及做了,那心境便会大为不同。乐观的会想着下次一定就能吸取经验,考得更好,毕竟不是自己不会做;悲观的便会捶胸顿足,呼天抢地,能把肠子都悔青了,几天不敢排泄。
但若是这样的情况:明明会做的题,又有的是时间,却楞认定那是道理科题,自己不该做,直到人家来收卷了,没法再写了,才突然看见题上有行小字写着:20分,必答。若真如此,该生当时轻则内伤,重便立刻要上吊自尽了。
陈可没有上吊,但心里的疼,却没止没休。
他现在又成了于雷的弟弟,成了他的好朋友,但他却真得糊涂了。
他本来想着:要重新成为他的朋友,要重新回到他身边,和他说说笑笑,这是目的,是器;至于要喜欢他,要只喜欢他一个,要包容他对自己逾越正常伦理的感情,那是手段,是用。
可现在这个器用之分的命题被残酷地推翻了。他不需要接受于雷对自己的爱,也无需去喜欢于雷,便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的,重新成为了他的兄弟,他的朋友,可他却失落了,不满足了,受伤了。
陈可忽然明白,这一阵子一直让他开心莫名的不是重新和于雷成为朋友的可能,而是自己决定要跟他说:我也喜欢你。
因为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所以只要说了这句话,他们就可以彼此喜欢了!
他为之高兴的,原来是这个。
可如今已经不能了,至少他不能再说:我“也”喜欢你——因为于雷已经不喜欢他了。这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活该。
在陈可回来的那天晚上,于雷就跟他说了那个孩子的故事。于雷谈到他的口气,温柔得让陈可绝望;他们住在一起的事实,愈发反衬着错误过后一个人的凄凉。
因为不能回到过去,所以没法弥补;因为没法弥补,所以让他看不到未来。
今后,还会有另一个人,让他为之如对于雷般的动心么?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像他理解于雷那样理解对方,要像他关心于雷那样关心对方,要像他想念于雷那样想念对方,那大概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用到喜欢这个词了,因为没有一个人像于雷那样理解过他,没有一个人像于雷那样关心过他,没有一个人像于雷那样想念过他,也不会有。
但那不是于雷的错,而且他仍然是陈可从小到大唯一的兄弟,是他最信任、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朋友。对这样的一个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祝愿他幸福,并且时刻准备着为了他的幸福而付出,甚或牺牲。
抱定了这样的主意,他也倒坦然了。
他不但重新拥有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美国人说的soulmate,而且明白了什么是喜欢,这个他本来永远都没法弄明白的单词。
也许,那应该叫做:
爱。
新学期上来,陈可归队了。
他在棒球队受到了英雄式的欢迎,因为一件很不寻常的东西,现正在每个队员的手上传阅——一只铃木一郎签过名的棒球!
铃木一郎是全亚洲每一个棒球爱好者都不会陌生的名字,他在很多人的心目里几乎就与神划上了等号。这颗珍贵的棒球是TOMO在临走时送给他的,陈可起先不肯要,但TOMO非常坚持,说自己常在美国,又是日本人,要这种东西的机会还很多。他于是收下了,用手帕认认真真地裹好,放在了行李箱的内层里。
不但如此,陈可现在还是全队唯一受过正统的日式棒球教育的人,而且又曾经和真正的美国球队对垒过,于是在社团中俨然成了神话级的人物了。
确实,不是单说的,陈可这半年来的技术的确突飞猛进。游击手是一个相当需要灵感和意识的位置,光靠死练是练不出来的;要培养一个游击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多与高水平的队友参加比赛,他们会用声音,用动作,用眼神来告诉你缺陷在哪,又该如何成长。
作者: 211。136。253。* 2006…3…9 20:38 回复此发言
193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因此,他现在就成了队里不二的主力游击,负责游击技术的教练,同时在主教练的指导下练投,往万金油的方向发展——哪缺上哪,指哪打哪,增强队伍的机动性。
那天他们在外面租了一个场跟华大比赛,两边学校的人都来了不少,于雷也带着欧阳寒来看。这两个人对棒球一无所知,估计就只是来瞧穿着紧身衣的帅哥的。
陈可在比赛中果然出彩,不但在自己的守备位置上打出了两个极鼓舞士气的双杀,而且在打击上也表现出了过人的素质。若不是华大那边在三垒的位置上上了一个极有水平的日本留学生,比赛本是毫无悬念的。
九局结束,京大获胜。敬完礼,陈可一边擦着汗一边往球场边缘走去。于雷正和欧阳站在那儿,冲自己挥手。
陈可之前还从没见过欧阳,但他长得倒与自己所料相差无多。于雷昨天晚上发短信说要带着欧阳一起来,陈可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在回信中热烈地欢迎了一番。今天在场上,他打得特别奋发,像是跟谁较着劲似的——哼,即便他下场打棒球,也绝不会比我强!
到跟前了,他看见欧阳左手中指上戴着枚戒指,幽幽地闪着银光,挺漂亮。再一看,于雷脖子上也挂着一个一样的。
他想必是真得很喜欢他吧,陈可悲伤地想。他现在又多明白了一件事——关于定情信物。他以前老觉着那是电视剧教给大家的戏剧桥段,有理性的人是不屑一顾的,但如今他懂了,那便是一种约束,要把对方拴在自己身边,并且吓走觊觎美好恋情的偷猎者。项链也好,戒指也好,甚至是表,不都是这个意思么?圈一圈,挂住,然后牵着走。
若他现在做了于雷的情人,一定会立马撺掇着他把这个戒指扔了,而且自己还要破费一番,买一个更好的给他戴上。
他心里于是更没了滋味,原先的一点胜利喜悦,早已被冲刷得干净
“戒指不赖。”陈可低头看着欧阳的手。
欧阳笑了笑,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晃得他有点眼花:“于雷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什么时候?”陈可一边问,心里想着:这戒指未必能有Replay的仔裤值钱吧,但那有什么用呢?我现在终究只能和挂在屁股上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而他却在他的心头肉上!
“今年4月。”欧阳答道,于雷在一边东张西望,似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
“哦,那你比于雷大呀,怎么叫他哥呢?”陈可想起来于雷当年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再不认别的弟了,心里于是有些恼火。
欧阳愣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我看起来老么。”于雷笑着在一旁补充道,看来他还是听着呢!
“那边大概要集合了,”陈可看了大部队一眼,说:“你们先走吧,以后有机会再聊。”
陈可看着他们一起转身,离去。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资格,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快,收拾球具的时候便有些赌气,把棍子手套的乱扔。
“这还不高兴呢!”他回头看时,却是师兄,手里拿着他的手套,递了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
师兄往于雷和欧阳去的地方看了一眼,没说话,走开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觉着自己今天的想法很不应该,很龌龊,好像总想要效法楚霸王,取谁而代之似的。
Your time has gone。 他对自己说。
他本可以属于你的,但那时候被你错过了,如今,他属于别人。
陈可,如果你希望他快乐,就应该祝福他喜欢的人也快乐,他们在一起快乐。若你只希望于雷快乐,却不希望他喜欢的人也快乐,那便是口是心非,属于无耻之耻——无耻也;若你再进一步,只希望于雷和自己在一起时才快乐,那就真的“是禽兽”了。
他的上铺有了动静,陈可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已经一点多了。于是赶紧翻了个身,佯装熟睡。
他听见何进从床上坐起来时沉重的叹息声。接着是下床时挤压踏板所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落地,穿上拖鞋——一片寂静。再接着,他轻轻地拖动椅子,坐下时木板激烈地碰撞钢条,“卡嗒”一声。
陈可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回头看去,三魂六魄顿时被惊走了一半。何进正圆睁着眼睛,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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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你干什么?”陈可的口气里带着惊惧。
何进也没有说话,站起来,开门,走了。
若不是刚才被提醒,陈可差点不记得了——在这间宿舍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异类。其实去年的那件事他大抵都已经忘了,谁没有嫉妒过别人呢?谁又没有做过坏事?一时动错了念头,做错了事,在任何人都是难免的。再说,那个事故最终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负面的结果。几门课的老师听了他悲惨的遭遇,又看他学得确实认真,考试也都还答得上来,便都给了不错的分。
但他却还是那样看着我!莫非我不记恨他,他还要记恨我揍他一拳不成?
那一宿他都没睡踏实。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