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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民说:“好,我已经将她们都抓回了北京。我这就去连夜审问。”
袁世凯也满头大汗,和被李经述批评了的李尚民一出总统府大门,两人坐车直奔宣武门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廉政局的监牢里,袁世凯亲自提审了施则敬。
袁世凯手握一根长鞭,厉声质问施则敬:“你老实交代,唐笑笑就只是你的干女儿?要是再敢说一句谎,俺就让你生不如死。”
施则敬有点驼背,蓬头垢面,两眼目光呆滞,抽泣着对袁世凯说:“大人,实不相瞒,唐笑笑不是我的干女儿,是我的小情人。我见她第二天就和她发生了关系。”
“干爹成干爹!这故事编得不错!你这样的故事,骗骗小孩子还行,你以为我会信吗?”袁世凯一鞭子抽在了施则敬的脸上,施则敬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清晰的血痕。
袁世凯说:“你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还不老实。就凭你一个富商,能让沈敦和的万国红会受那么久的气?你的生意那钱,俺查了一下,全卖了也就几百万元,能有那么多钱供唐笑笑挥霍?说吧,唐笑笑的干爹到底是谁?将功赎罪,还可以饶你一命。”
施则敬说:“大人明察,我就是唐笑笑的干爹。”不过,他说这话时,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袁世凯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俺成全你!”
随即,袁世凯转身离去,吩咐用刑。李尚民说:“局座,廉政局有规定不能滥用私刑!”
袁世凯笑道:“这个案子大总统关注,要尽快结案。俺知道哪有手段有用!”
不一会,监牢里传来了施则敬惨烈的叫声,凄厉而惊悚,仿佛一只猫落进了滚烫的开水里。
施则敬最后还是没有招供:“你识相的话,就把我们早点放了。不然,你自己就大祸临头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袁世凯接着提审了唐笑笑,监牢里的唐笑笑抹掉了浓妆,但一双大眼睛还是很勾人,她脸上完全没了往昔骄傲的神色,抱着袁世凯的大腿,哭着说:“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或者说假如时光倒流,我宁愿不要这骂名。”
说到激动处,唐笑笑伸过手腕,出示“自杀”的凭证给袁世凯看,那是皮肤上一道并不太显眼的伤痕。
袁世凯一脚踹开了唐笑笑,说:“别演戏了。你干爹施则敬已经招供了,你早点从实招来,否则免不了皮肉之苦。”
唐笑笑装着一脸无辜,娇声娇气地说:“大人要我招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袁世凯说:“你别以为你是女流之辈,俺就拿你没办法。”
唐笑笑还狡辩,说:“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她还朝李尚民扑过去,说:“大人,你快放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啪啪”,唐笑笑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一位灰衣女子走了进来,甩手给了唐笑笑左右两耳光,怒目圆睁,道:“我呸,不要脸的狐狸精。不过闻名不如见面。这唐笑笑的姿色,也不过如此,容貌和身材还不及她妈呢。”
那位灰衣女子叫陆嫣,也是廉政局的专员,跟李尚民同一期的,一直暗恋着李尚民。此刻见唐笑笑抱着李尚民的大腿不放,很是恼怒。她对袁世凯说:“局长,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唐笑笑的妈妈,怎么看都是有故事的人,她妈妈的故事肯定不比女儿少。”
袁世凯便来到唐丽华的监牢里,看了唐丽华一眼,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确实还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袁世凯没有急于审犯人,而是命人打开牢房,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监牢里,直盯着唐丽华那张艳丽的脸庞,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真相来!因为唐丽华的监牢和施则敬、唐笑笑的监牢是挨着的,她能清晰听到施则敬、唐笑笑痛苦的喊叫,她的心都碎了,精神几近奔溃,很快交代了真相。
三天后,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场暴雨,很多鱼儿都争相露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北方的春天,是很少下暴雨的,这让当时北京城的气氛显得怪怪的。当袁世凯再次到总统府跟李经述汇报唐笑笑案进展,说已经查出唐笑笑背后真正的干爹时,李经述一言不发。
袁世凯一脸疑惑,问:“大总统,你认为此案还有问题?到底抓还是不抓?”
李经述说:“我看了你的报告,已经很详尽,这次干得漂亮。只是刘盛蛟是刘铭传的长子,刘铭传是淮军元老,早年镇守台湾和琉球劳苦功高,他已经年过七十,听说最近身体也很虚弱了。抓了刘盛蛟,不知道他经不经受得住这打击。”
现场一片沉默,过了半响,袁世凯说:“要不就对外宣布施则敬是唐笑笑的干爹算了,此案到此为止。这样对老百姓也算有一个交代。老百姓都好糊弄,凑凑热闹就过去了。”
李经述说:“你真以为百姓们好糊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是他们现在没有话语权,有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罢了。”
袁世凯说:“那俺该如何办?请大总统明示。”
李经述说:“你再去把刘盛蛟贪污犯罪的证据查实一遍。至于唐笑笑和她母亲两个与刘盛蛟混乱复杂的关系,那是他个人的性趣爱好,不要深究了。我去找刘铭传谈一谈,正好最近他来北京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袁世凯点点头,步伐沉重地走出了总统府。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件貌似简简单单的炫富案,会变得如此复杂。刘盛蛟虽然不是大老虎,但是比大老虎难打。
两天后,李经述在总统府的紫光阁和刘铭传见面,李尚民也奉命在场。那天阳光不错,如一层薄薄的细纱覆盖在附近的万年松上。
七十岁的刘铭传精神明显不如以前了,脸上的麻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走起路来有点不稳,由他的二儿子刘盛虬搀扶着,走进了阁楼里。
紫光阁大体上是乾隆二十五年和乾隆四十一年重修时的原貌,体量宏伟高大,阁面阔七间,前抱厦间面阔五间,是两层重檐楼阁。阁前有四百余平方米宽敞的平台,白石栏子,雕龙望柱,形成了一个典雅、肃穆的封闭院落。
李经述和刘铭传寒暄了几句:“老哥,两年不见,你身体看起来不如从前了。”
刘铭传说:“是呀,人嘛,七十古来稀,终于还是要服老的。大总统倒是看起来还很精神呀。”
两人闲庭信步,到了紫光阁内正中的“下马必亡”碑。李经述指着碑文对刘铭传说:“老哥,你还记得这块碑的来历吗?”
刘铭传说:“当然记得。当年李鸿章老爷子就跟我讲过,清朝乾隆十七年和乾隆廿四年两道谕旨,勒石立碑置于紫光阁,这两道谕旨,是鉴于满族入关以后,八旗子第日益崇尚浮华,喜文厌武,乾隆在谕旨中告诫子孙不要忘本。”
李经述感叹说:“老哥说得对。连满清皇帝都知道子孙要敦崇淳朴,屏去浮华,毋或稍有怠情。我们今日之人,更应该如此呀。”
刘铭传说:“是呀,的确应该如此。”
李经述跟刘铭传又提起当年李鸿章“挥泪斩马谡”,处理李凤苞的事,李凤苞因1884年在德国购买军舰,从中受贿银60万两而革职。刘铭传一听李经述说话的语气不对,问道:“兄弟,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是话中有话?有话不妨直说。”
李经述说:“我也不瞒老哥,今日把你找来,正是为了刘盛蛟的事。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跟老哥你提这件事。”
于是,李经述让身旁的李尚民详细跟刘铭传汇报了他大儿子的事。刘铭传听了,半响不说话,但明显看得出,他的手被气得发抖,眼角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过了老半天,刘铭传才缓缓开口,对李经述说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多谢大总统念在多年的情分,提前告知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刘铭传无话可说。但是你知道,你展如大嫂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我恳请你不要公开处理此事。我就当没有这种儿子。”
李经述说:“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你就跟展如大嫂说,盛蛟因公殉职吧。”
半个月后,处理完了刘盛蛟,李经述找来了上海万国红会会长沈敦和。
因为唐笑笑案之后,广州的张竹君开始炮轰上海万国红会,上海万国红会又遇到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信誉危机。前面提到过,这位张君女士因从小接触西学,思想非常西化,经常头戴礼帽,一身男式西装,乘坐无顶小轿,或滑竿,穿街过市,也多次在“演说会”上发表抨击“封建礼教”的讲演,有“女界梁启超”之称。
这个时候,张竹君在上海《民立报》上发表一封《张竹君致沈仲礼书》(仲礼为沈敦和之字),对沈敦和领导的上海万国红十字会发起凌厉攻击,说:“公之罪尚可数乎?以万国红十字会搜刮资财,殆欲掩外人之资也;继之变也,又欲掩全国官民之资。”指责沈敦和私吞善款的贪赃行为。
张竹君又说,沈敦和组织上海万国红十字会时,广东方面“汇至公处者二万金,他国他省可以类推,而公未尝有一次报告”;“公倘尚恤人言,则请将八年来收支之数报告,否则当以吾粤所捐二万金还诸吾粤”,要求沈敦和公开万国红十字会的财务开支,自证清白,否则,她张竹君将代表粤人讨回当初捐给万国红十字会的“二万金”。
到了总统府,沈敦和赶忙跟李经述解释说:“自上海红十字会成立以来,鄙人一直没有经手任何公款。鄙人办理慈善事业,虽募款三百余万,未尝经理银钱,红十字会财政历由会计总董施子英观察主持,逐年账目俱在,总董文案及管理银钱者兼为查账董事,账目至少一个月查一次,之所以最后结算的账目未造册公告,施观察正在赶造报销,以副中外捐户乐观厥成之意,造竣后自当刊册宣布。”
李经述点点头,说:“此前,上海万国红十字会一直是被唐笑笑牵着鼻子走。红会及各地红十字机构就暴露出来的诸多问题,如捐赠信息不透明、财务管理不规范、‘官僚化’倾向突出。应对信誉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