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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岳凌军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省之长的风范了,眼中全是血丝——这不是熬夜骂人的结果,完全是让事态的严重性给搞出来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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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州市立医院中的绝症患者纷纷全愈的时候省长岳凌军就开始关注事态的发展了,当然,他根本没有料到到头来居然会出现李亚峰这样一个人物。不过,当李亚峰开始行医,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老中医几乎一夜之间都出现在雷州,岳凌军凭直觉知道,雷州的这些事早晚一定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当然是在好的方面。
所以,岳凌军一次次想要到省中医来亲眼看看“祖师爷”,但他和别人一样,被一次次挡架。这让身为省长的岳凌军甚至也冒出来过和那些不怕死的记者类似的装病的念头,就在他打算把这个念头实施时,他看见了喝了“百名老中医加料特制巴豆汤”的几个记者,不得不打了退堂鼓。
——省长很忙,没有时间一天到晚都蹲在卫生间里。
但岳凌军还是果断地往省中医周围派遣了便衣护卫人员,人数从十个增加到五十、上百、二百……在便衣们开始往回抓人和中央下达了密切关注并尽力保护的指示之后,岳凌军更是把全省的精英都派了出去,并一直坚持亲自指挥。
被屡次挡架的岳凌军没有低估老中医们的影响力,但他知道,只要“祖师爷”的医术是真材实料——这似乎已经完全不必怀疑了——用不了多少时间,老中医们的影响力就会顶不住的——派在省中医附近的便衣已经不止一次和国家安全局的人碰头了。
对于各家媒体的报导,岳凌军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事实上,这也促成了事态向前发展的速度,李亚峰接受电视台《华夏之子》特别栏目采访之后,虽然岳凌军也让李亚峰描绘出来的蓝图吓了一跳,但他同时也知道,老中医们这一次是绝对顶不住了。
果然,电视直播结束还没过两个小时,中央就下达指示要岳凌军立刻前往雷州省中医,亲自请“祖师爷”李亚峰到首都与国家领导人探讨有关今后国家发展的种种问题。并千叮万嘱一定要注意态度,如果李亚峰本人并不乐意的话,甚至可以考虑以李亚峰为主直接在雷州召开一个“中医学与二十一世纪”的专题会议,国家领导人列席参加。另外,以美国为首的几个大国的“医学考察团”已经在来北京的路上了,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久世界各国都会派出类似的代表团,且不管这些代表团的来意如何成员中又究竟有几个是真正会点儿中医的,总要知道关键人物李亚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能的话,最好能尽快让李亚峰在几个与国家利益有关的问题上表明态度……
可还没等岳凌军进省中医的大门,他就接到报告说,李亚峰出了省中医,并且——失踪了!
尽管岳凌军下过乡抗过枪,风风雨雨也都经历了不少,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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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啊,岳省长,你……您别太着急……”听说祖师爷刚出门就失了踪,孙思了也害怕了,把平时的称呼一改,有些战战兢兢地说,“祖师爷他老人家留了话了,说是去找……找老祖师爷,过几天就回来……”
“过几天?那是过几天?”岳凌军一挥手,又吼上了,“祖师爷失踪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儿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呢!要是祖师爷他没出事儿,为什么守在外面的那些便衣都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你不要搞不清状况!啊?你……你说什么?老祖师爷?那是什么?”
“是……”孙思了急得满脸是汗,“祖师爷说……他那个……那个病人……曹师他从外边回来,带了个大包……那个……祖师爷说治不了……老祖师爷……”
“什么跟什么啊!”听孙思了话中虽然前后都挨不上,但似乎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岳凌军骂了一句就压下了火气,慢慢地问,“老孙,我看还是你别太着急了,说清楚一点。”
“岳省长,还是让老头子我来说吧。祖师爷虽然没说能随便往外说,可也没让我们瞒着别人……”
在“祖师爷”出世之前有“老神仙”之称的张笑天毕竟是最年长的,眼看事情有些不好收拾,站出来说话了,“在这之前,曹师……岳省长知道曹师是吧?就是祖师爷的同门……曹师也失踪了几天,祖师爷从电视台回来的时候,曹师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大包。祖师爷和曹师、王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祖师爷就说有一个他老人家也治不了的病人,要去请他老人家的师父来治,祖师爷他老人家的师父我们自然得称呼老祖师爷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不早说!”岳凌军一下子就急了,“合着我这一夜白熬了啊!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天!祖师爷他还有师父?老……老祖师爷?哎,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怎么又冒出来个祖师爷也治不了的病人?是谁啊?是什么病?”
“这个……”张笑天沉吟了一会,有些为难地说,“岳省长,事到如今,这件事给岳省长你一个人说了也就罢了,可你别再往外说了,祖师爷他老人家这一个月来活人无数,要是让外人知道祖师爷他老人家也有治不了的病……这个……”
“啊……”岳凌军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李亚峰这个“祖师爷”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无病不可治的象征,如果说万一传媒报道有他也治不了的病,这个消息的震撼没准儿比《华夏之子》更大。虽然国内的传媒多少还能控制,可这会儿和前些日子已经不一样了,各国记者可是都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岳凌军压低了声音。
“老头子我是绝对不信有什么病是祖师爷他老人家也治不了的,要证据的话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就是证据了……”到现在张笑天还是没有把“华佗门”三个字给露出来,“而且,就老头子我看,祖师爷这回要治的八成也不是什么病……”
“老神仙,您老人家就再别卖关子了吧?”岳凌军心急如焚地往下追问。
“那个病人似乎和祖师爷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而且也没人在医院里见过,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病人是曹师带回来的……”
张笑天凭着推测,居然把事情推理了个八九不离十,“曹师当时身边没人,就拿了一个大一点儿的皮包,可那也装不下一个人啊?更别说一个大姑娘了。照老头子的想法,祖师爷应该是要肉白骨活死人哪!这些日子我们跟祖师爷他老人家也熟了,小钱他缠着祖师爷问是什么病,祖师爷铁青着脸就说了两个字,‘离魂’!当时小钱就没敢再往下问,事后老头子大着胆子想了想,除非是祖师爷是打算……”
岳凌军听到“活死人”三个字的时候整个脑袋就“嗡”的一声,张笑天往下都说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
“活死人……活死人……起死回生?天……天……天……”岳凌军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往前迈了几步,一脚踩空,直接摔到了地上,也不急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以后大声喊起来。
“喂!喂!是我!我是岳凌军!全力搜索!加派人手!向驻地军区求援!向临近省份求援!向中央求援!快!要快!一定要快——!”
…………
◎◎◎
3月3日。晚。杭州。西湖。
“余弟毅儒,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腼腆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饮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清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
李云天独自坐在孤山南麓的楼外楼酒楼的二层包厢,临窗凭望着十里湖山,嘴里还念叨着张岱在《西湖梦寻》中的那篇著名的《明圣二湖》,面前的酒桌上摆着宋嫂鱼,东坡肉,还有一盘叫化童鸡,都是传统的杭州名菜。
“嗯,还要再来一壶龙井……嗯?”
包厢的门打开了,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直奔李云天。
“不会吧?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李云天脸色一变,心里大叫倒霉。
自从一个月前李亚峰说要到省中医正式给人治病,李云天就从雷州这个“是非之地”溜走了,他自然知道,只要李亚峰的身份一暴露,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少不了要“沾光”,虽然早晚躲不过去,但没必要一开始就对着一群莫名其妙的记者。
可李云天还是低估了李亚峰这个“祖师爷”对自己安宁生活的破坏力。李云天早早离开雷州虽然躲开了记者的罗嗦,却躲不开想要通过绑架他从而胁迫或是敲诈李亚峰的势力,李亚峰在省中医,外面省长岳凌军派来的便衣保安把省中医围得像个铁桶,留在雷州的李美云也同样被暗中保护了起来,可李云天太早离开雷州了,岳凌军意识到李亚峰的重要性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当然,岳凌军同样派出了不少人在全国各地到处撒网找他,但李云天却无法分辨盯着他的人里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要绑架他的。
于是李云天学了四十多年却几乎从未用过一次的武功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从二月中旬到现在,李云天打退了四批想要找自己麻烦的来历不明的人物,在某种意义上讲,李云天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人家只是要绑架他,不敢用太过激的手段,所以李云天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在另一方面,李云天的运气就差到了极点,他本来打算抓住一个问问他到底是谁派来的,谁知抓是抓住了,那个比他还要倒霉的家伙却来了个“宁死不屈”外加“服毒自尽”,吓得李云天这个温文尔雅的语文教师再也不敢打“伤天害理”的主意,只能全国到处乱跑。
无疑,李云天的这种看似无奈的行动给想要找到并保护他的政府工作人员增大了十二万分的工作难度。
“算了,还是打一下就跑吧,然后明天天一亮就去杭州市政府‘自首’。”李云天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