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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
定阳城刺史府书房中,此时却是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下,窗棂上,两道挺拔的身影相对而立。这二人却是高兴与高长恭,后者是在夜幕降临时才悄悄來到这定阳城。
“兴儿,恭喜你!”高长恭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年,看着他那对深邃而平静的双眸,看着他嘴角淡然的笑容,眼中的赞赏与欣慰毫不掩饰,但心绪却有些复杂。
他是自己的儿子,但自离开邺城以后,高长恭却从未能看透他的心思。
他从不歧视出身卑微之人,即便是贩夫走卒也能温润宽厚对待,然而他杀起人來却极其冰冷残酷,从未有过一丝犹豫;他聪明冷静,高瞻远瞩,智计百出,将宇文邕和高延宗玩弄于鼓掌之间,然而他却又冲动随行,为救红颜独闯虎穴,为报父仇以身试险;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云烟,然而他却拥有着吞天之志。
高兴摇摇头,脸上并无多少欣喜,淡淡地道:“都是将士们的功劳罢了!”
高长恭眼神微动,笑着说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追击周军,趁势攻入齐国,还是……”自从那日做出决定后,他便将主导权交给了面前的少年。他知道,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看似温和实则霸道,而他的荣耀便是他的骄傲。
高兴一怔,旋即认真地道:“孩儿愿做马前卒,一切听凭父亲做主。”
看着高兴坦然而诚挚的目光,高长恭心中温暖。自中原大地有政治、国家以來,权力的倾轧争斗便是极其残酷,慢说异性之间,便是宗族兄弟,父子反目,刀兵相向的也是屡见不鲜,哪里有亲情可言。
其实,以如今高兴的威望,所掌握的实力來说,即便是以武力争夺皇位也一定能够成功,但他却并不想如此做,也从未想过。高兴虽未名言,但高长恭却知道,高兴耗费如此多心血,便是希望能保得一家人平安快乐,帮助自己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深深看了高兴一眼,高长恭将目光落在一旁摇曳的珠光上,脸色忽明忽暗,沉吟了片刻他才叹息道:“周人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这些年來,战火不断,天灾人祸,我大齐百姓早已不堪重负,经不起折腾了啊!”
“父亲说的是,孩儿虽然自信能一路攻城略地,直捣长安,但却知道如今不是最佳的时机。”高兴点头赞同,顿了顿一脸凝重地道:“父亲,如今虽然周军已退,短时间不能再挥兵东顾,但大齐却依旧纷争不断啊!”
高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高长恭平定四方,执掌神器。高长恭脸色却依旧淡淡,长叹道:“成败兴衰,哭的却始终都是百姓啊!”
高兴皱了皱眉头,就如高长恭不能明白他的心,他也同样无法真正理解父亲的心思。
天下之人,面对那无限风光的九五至尊莫不是垂涎若渴,虎视眈眈,然而高长恭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热情。如果说曾今他顾及高纬势大,害怕事败而牵累家人,有愧祖宗,然如今所有阻力都不复存在,他却依旧如此,却是不知为何。
“父亲。。”高兴呼唤一声,想要将话挑明,但高长恭却摆手道:“兴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征战一日,想來也该乏了。”
看着高长恭那温和的,睿智的,慈爱的眼神,高兴终于将劝说的话语吞回腹中,行礼道:“父亲,您也早些安歇吧,孩儿告退。”
甫一出得温暖的书房,一缕寒风便灌进衣领,但高兴却是犹若未觉,神色依旧,只是眼眸落在那高悬的明月上却有些迷茫。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一直以改变历史为己任。虽然他从不标榜自己是救世主,但所作所为却是如此,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按照历史,腐朽到骨子里的北齐将会被北周覆灭,纷乱了三百年的中原大地将会统一,但如今北齐犹存,北周却从此显出颓势。过得几年,情势调转,北齐伐周,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历史上,宇文邕伐齐势如破竹,齐军一败再败,实际上并未死伤多少人,而高兴的加入却让近三十万鲜活的生命随风而逝。到得齐周大战,又将会有多少人死于战祸?他的到來究竟是解救万民,还是带给他们更多的痛苦呢?
高纬赐毒,高长恭慷慨赴死,留下千古美名,如今却注定要背负乱臣贼子,大逆不道的罪名。韦孝宽,于翼等人战功彪炳,名震寰宇,如今却憋屈地客死他乡。
他曾以为自己能够终结着世上的战争,但这可能吗?纵然洠в械肚沟闹苯诱罚涤康募ち魅锤锌嵛耷椤:笫乐校财街拢嗌俨ㄌ涡谟浚思洳揖缙捣鄙涎荩
“难道我真的错了?”望着那明澈的圆月,高兴不由喃喃自问,眼中尽是迷茫,只是在眼底深处却蕴藏着一丝丝不可察觉的黑暗,极致的,让人想要沉沦的黑暗,妖异至极。
当定阳城的所有周军被肃清后,想到因为自己而逝去的数十万生命,高兴便不止一次在心中自问,但他却始终未能找寻到答案。
晋阳城外高兴一场大火歼灭周军六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与煞气,然而平阳一场烈火,就此葬生的无辜百姓却又不知凡几。无论他处于什么位置,拥有什么理由,但他却始终无法否定自己是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
思考中的高兴并未发现,体内的长生真气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丝肉眼难辨的变化。原本长生真气颜色呈现淡绿,随着功力的加深而逐渐加深,蕴藏着澎湃的生机,但如今却多了一丝灰色的气流,不同于原本的生机盎然,它却是透着死亡与冰冷。
“兴哥哥。。”就在高兴怅然若失,心神愈发无法自拔时,耳边却突然传來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呼唤。
高兴悚然惊醒过來,循声望去,便见数米开外杨丽华一身月白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丽,如同下凡的月宫仙子一般。只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靓丽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悲伤,消瘦纤细的身形在寒风中更显瘦弱无助。
“丽华!”高兴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忙几步走上前,握住佳人的双手,却觉得手中一片冰凉,“外面寒冷,你怎么不再屋中安歇?”高兴用身子挡住寒风,有些嗔怪地瞪着杨丽华道。
“我怕!”杨丽华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颤抖,浑不似往日般清脆悦耳。
高兴心中一痛,忙展臂将杨丽华拥在怀中,温柔地道:“别怕,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杨丽华紧紧贴在高兴的胸膛上,用力地点点头,只有高兴身上的温暖才能取走她身上的寒气,驱散她心中的冰冷与无助。
虽然平阳之战已过去数日,但杨丽华心中的痛苦却又如何能消散。杨坚的心狠果决彻底击碎了她坚强的内心,将她心中的柔弱与温暖撕扯的七零八落。
“夜了,回去休息吧!”高兴拥着杨丽华慢慢向前走去,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心中暗道:一个对女儿如此心狠之人又如何能指望他善待天下万民?不为万民,只为怀中之人,我也必须一直努力走下去。杨坚,下次再见,我看你如何逃脱?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太晚了
清冷的月色下,坚硬冰冷的官道上,却有一条褐色的长龙蜿蜒逶迤,冒着凛冽的寒风缓缓向着前方行进着,这些人正是从定阳城逃出的周军,约莫三万人。
北国十一月的夜间,天气已是极冷,但周军却不得不忍饥挨冻,艰难地向着西方挺进。数月前,当自家乡东來时他们是何等的威风煞气,战志高昂,但如今却像是霜打的茄子,神态萎靡,装极狼狈。
东伐败了,彻底地败了,而曾今那威严无双的帝皇如今也长眠不醒,躺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里,任由马车如何的颠簸,他却是再无一丝知觉。
宇文邕的死讯让周军最后的一缕士气消散殆尽,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家乡,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感觉到安全,只有家的温暖才能将他们的疲惫与恐惧涤荡。
然而纵使他们归心似箭,半天不停的赶路也早就让体力有些透支,更让人难耐的却是腹中的饥渴之感,天气愈是寒冷,人对于食物的消耗便愈大。
突然,队伍中的一人软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周围相熟的士卒忙围上前去大声呼唤起來。
“狗剩,狗剩,你怎么了,快起來!起來啊!”
“坚持住,狗剩,我们就快到家了!你娘还等着你呢!”
然而无论同伴如何呼唤,倒下的士卒却是双目紧闭,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走吧,他已经死了,死了!”低沉而伤感的叹息声中,众人再次上路,只是心绪却极其压抑而愤懑 。
风似乎又大了一分,那明亮的月色看上去是那么刺眼,那么冰冷。
“将军,夜色已深,弟兄们连夜赶路,如今已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您看是不是停下來歇息一番,待到明早再继续行路?”
宇文盛停下脚步,抿着嘴打量着面前的裨将,须发上挂满了晶莹的霜花,让他三十许岁的模样看上去却甚是沧桑。一日之间,宇文邕驾崩,于翼谋反不成身死,王谊投敌卖主,杨坚救主重伤,即便宇文盛久经沙场也难免有些震惊,手足无措。
论官职,宇文盛不过是柱国(勋官二级)一级,比不得于翼,王谊,也在隋国公、柱国大将军杨坚之下,但如今他却不得不担负起护送宇文邕归国的重任。
虽然宇文盛也甚感疲累,心力交瘁,饥渴难耐,但他却只能强打起精神,督促队伍加速前进。
“宇文将军,皇上突然驾崩,朝中大事未定,我们必须要尽快将皇上遗诏送抵长安,安抚民心,稳定朝纲,否则让宵小乘机作乱,国家动荡,你我二人便是国家的罪人啊!”
耳边再次回荡起白日里杨坚沉重的话语,宇文盛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疲惫的精神微微一振。
于翼一向德高望重,深受宇文邕信赖,但白日里他却突然行刺皇上,这一结果宇文盛深表怀疑,但于翼已死,死无对证,杨坚也身受重伤,几不能活,让宇文邕无从怀疑。最而且,他很清楚杨坚所言不虚,无论如何都要将遗诏和宇文邕的遗体安全送抵长安,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分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