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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欲上楼,斜刺里假娘杀出来道:“陈老爷,时候不早,可要置酒开席?”
陈燮没说话,看看郑妥娘,这边笑道:“辛苦娘了,让人端楼上去好了。”
上楼落座,陈燮拿出一份报纸道:“二位,明朝想来你们都看了,不知反响如何?”
郑妥娘和李香君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来,李十娘低着思索时,顾喜先道:“午后来客,看了先说粗鄙,后又赞了一声好。奴家问他,为何如此反复。听他讲,前者天下事与金陵趣话,以白话说之,毫无采,故而粗鄙不堪。后者首词,倒是可圈可点,尤其以百晓生词二首上佳。后来的话本,倒是一般的紧,不如刊登一些时。”
李十娘开口道:“白话作,确实多有诟病。言者以天下大事,如何叫凡夫俗知晓为由,很是贬低了一番。奴却不以为然,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乎?以白话作,浅显易懂,只要是识字的,总能知道意思。怕只怕,有人居心叵测,以此为柄,攻讦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
李十娘年岁稍大,言语之间抓住了一些东西,不像顾喜,照直里说。
陈燮听了微微一笑:“怕人说还办什么报纸?本来办报纸,就是给人一个说话的地方,他们有不同意见最好,可以各自撰来报纸上发表嘛。”
听到这里,顾喜媚眼如丝道:“姐夫好阴险,姐姐好可怜。”
“作怪,找打。”郑妥娘轻轻的砸她一下,顾喜起身躲她,郑妥娘穷追,顾喜被按床上一顿挠痒痒,两人滚做一团。
陈燮在边上赶紧把视线朝窗外看风景,这两个女的打滚,走光可太正常了。现代社会可以看,明朝乱看就是非礼。闹了一阵,假娘送酒菜上来,这才停下,也都是气喘吁吁的。这会就能看出顾喜的规模比较大,喘息的时候起伏明显。陈燮没乱看,错过了一饱眼福的机会。
李十娘比较阴险,在窗前书桌旁发现了石头记,抱着已经在看了。柳如是过来道:“就这么一本,别给拿走了,连载全靠这本。”李十娘点点头,低声道:“这是怎么引啊?好生清晰,一点墨迹都没溢出来。”
“这个得问姐夫去,我可不知道。”柳如是从她手上夺了打印本道:“先吃饭,这个只能在这看,等连载完了,能有印出来的全本,送一本便是。”
李十娘听了这个,也很肯定的表示:“郑家姐夫太阴险,明明有全本,却偏藏着吊人胃口。”
柳如是抬手轻轻打她,低声道:“小点声,姐夫听了不高兴,我可不想被赶走,姐夫那的话本好多,我都没看完呢。”听到这个,李十娘来了尽头,低声问:“你在看的什么话本?也是姐夫所作么?”柳如是低声道:“不知,姐夫说不是他作的,我却不信。那话本曰《镜花缘》,讲的都是海外奇事,多半是姐夫假名所作,又不肯认账,取个李的假名糊弄人。小妹私下里瞧过,不下十本,都是这等模样的印制品。”
李十娘眼珠红了,惊呼:“这得连载到什么年月!”不敢不顾的冲到陈燮跟前道:“姐夫,我要看话本。”陈燮淡淡的瞅了李香君这个二五仔一眼,不咸不淡道:“看可以,不要传出去。就在如是的屋里头慢慢看好了。先说好了,回头你家娘打来了,我可不认留人的账。”
李十娘哼了一声道:“她敢,就说病了,求姐夫治病来了。姐夫不是神医么?”
陈燮惊道:“怎么,神医的名头你也知道?”顾喜在旁笑道:“这个是柳麻编出来的唱的,名唤登州乱,说的是去年东江军哗变,姐夫率部平叛的故事。”
“什么刘麻,不能好好说话么?人家有名柳敬亭。”郑妥娘笑骂一句,陈燮不懂这个人,摇头道:“不知道,他是作甚的?”顾喜抢着道:“说书的,在扬州大名鼎鼎,可惜不曾见他来南京。本地的说书人,多去扬州听他说,回来再转着说,听了好几个人说,都不一样,想是听差了。”
柳如是和李十娘过来,听到这话便道:“蠢小喜,没见正主儿在这坐着么,多敬几杯酒,你听的就是原汁原味的事,不比那柳敬亭说的要好么?”
“敬酒算的什么!”顾喜甚是豪爽,拿起酒杯就给自己倒满,举杯道:“姐夫,妹先干为敬。”说着干了酒,陈燮不为所动,看了一眼李十娘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也要敬酒。”
这下顾喜先忍不住笑道:“看见没,就说这点把戏瞒不过姐夫,还不赶紧自罚一杯。”
李十娘站起,笑骂:“你这妮,污人清白,我哪有说要给车轮战来着?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反倒赖在我头上。算了,谁让我是姐姐,这杯酒认罚,喝了姐夫得说登州之乱。”
她也干了一杯,柳如是端起杯,缓缓慢饮道:“姐夫没提过登州之乱,妹也想听来着,就是没干问。”陈燮叹息一声道:“这事情,本不想提,太惨烈了。既然大家想听,那就说一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年版顾炎武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年版顾炎武
“当今四年八月,皇太极围大凌河,……。闰十一月,孔有德至吴桥,沿途各县闭门不纳,不卖粮草。一卒窃东林王象春家仆一鸡,……。山东新城王氏一族之地,孔部陷城,士卒恨极王氏,以屠城泄愤,数万百姓遇难,新城血流漂杵。”
说到此处,陈燮面露痛苦之色,语气低沉又道:“乱世人,不如犬,孔有德为祸山东,其罪不可赦。区区一个王家的仆人,竟然能欺辱一名参将,迫其就范,辽东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以穿箭游营辱之。陈某没有为孔有德撇清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太不正常了。指望这样的军人上战场去卖命,现实么?陈燮是个军人,窃以为,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给于军人,这样的军队不会有战斗力。后来的事情就更荒唐了,陈某以为,山东一省之兵,剿灭区区数千叛军不难。可惜,阮城店一战,山东兵一触即溃,不得已,陈某主动请缨,出兵灭贼。至昌邑,我部兵不过四千,叛军精锐相当,裹挟民壮万余。两军相遇,敌虽众却乌合。我军先以炮击之,乱其阵脚,再以排枪大量杀伤,叛军不止,败走……。大概就是这样,获胜的过程很简单,令人愤怒的事情在后面,山东、登莱两地官场,……。擒获孔有德当夜,锦衣卫赶到,迫于无奈,我把孔有德交给厂卫。没法,我一个参将。无法跟他们抗衡,只能如此。现在想起来,哪怕那些臣,有一丁点的勇气,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好吧,他们因为自己的软弱,害了自己。山东巡抚余大成一下十余人被议罪,轻者去职,重者流放。”
故事说完了,陈燮讲的很有技巧。重点放在臣的贪婪、无能和懦弱之上。
四人听的入迷。酒菜都没人动一下。听罢之后,柳如是怒道:“一群败类!”
陈燮淡淡的接过话道:“今天说的事情,出了这个们,我就不认账了。”
顾喜叹息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真相如此龌龊。柳敬亭的说书。都说叛军如何残暴,姐夫如何威风,孙元化如何运筹。”
“菜都凉了。妾让人热一热。”郑妥娘起身去叫人,剩下三人情绪低落,陈燮讲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有点太颠覆了。那些往日里道貌岸然的臣,怎么如此就如此的不堪呢?
…………………………
夜风微凉,麻将是没打了,姐妹三个在柳如是的客房里,凑一起也没心思看话本了。都在谈论登州之乱,现实版本和说书版本,差异太大了。什么陈思华单骑入敌阵,杀了个七进七出的故事,根本就是瞎编的。人家亲口说的,炮击之,排枪杀伤之,一群乌合之众就溃败了。然后就是追杀,这都什么嘛,说书人真能掰扯。
“郑姐姐是个好福气的,遇见了姐夫这等英豪。”柳如是叹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如今流落秦淮,不是陈燮搞这个报纸,她都不知道要不要重操旧业谋生。
“我怎么就不遇见一个好男人呢?”顾喜在床上打滚,哀鸣。李十娘的看了看对面的灯火,淡淡道:“大家都是苦命人,为郑姐姐高兴就好了。眼下如是妹有了一个容身之地,将来我们老了,也不必去给人做妾,来给如是妹妹打个下手。”
“对,攒点身家,给自己赎身,来明报干一个什么校对,也有口舒心饭吃。不要看那些男人的脸色,不必卖笑。有姐夫这棵大树顶着,我们正好树下乘凉。”顾喜这么一说,李十娘便笑话道:“你不是要乘凉,怕是要想着往姐夫的床上爬才对。”
“啊,你敢污人清白,……。”
风少女的笑声传的很远,陈燮在窗前,继续搞他的第二期,五天的时间别看很多,实际上事情忙起来不少。尤其是邸报上的消息,有的是不能随便转载的,得选择性的来。
次日,陈燮起来已经是晌午,去了隔壁宅里,三女已经在书房里占山为王。陈燮只好悄悄的闪人,去了门房处,不想刚到前门,听到人声鼎沸。探头一看,十余儒生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把个门房老汉都说的晕乎。不过这老汉倒是尽忠职守,死活不给进来。
陈燮见状出来,面对一干儒生,拱手笑道:“各位仁兄,何故堵在门口?”
一年轻人出来,拱手道:“可是登州陈思华当面,在下昆山顾继坤有礼了。”
陈燮赶紧回礼道:“不敢,正是陈燮,各位有事?”
一身布衣的顾继坤道:“敢问思华先生,为何明报不取时为稿?本朝科举,以八股取士,报者当以八股为重为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一群书生跟着一起喊,“对,是这个理。”
陈燮笑着站在台阶上,双手背着,看着他们叫喊也不说话。见陈燮不答,众人觉得无趣,也不敢上前折腾,毕竟都指望自己写的八股,能换几个银圆使一使,不然吃饱撑着来这闹腾。
等大家都安静了,陈燮这才慢慢开口道:“明报初衷,在于面向大众,即便是不识字的百姓,听人读报也能明白其的意思。各位既然觉得自己的章好,为何不去出版集?陈某这里的规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