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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口,两名佩了短剑的十三四岁小书童,正分别揪住一名大汉的发结向后下方拉,一手
擒住大汉的右臂扭至身后,用迫肘屈腕术制得稳稳地。
大汉身材高,书童身材矮,因此,两大汉头向后仰,肚子向前挺,不易站稳而且重心不
稳要向后倒,毗牙咧嘴吃足了苦头。
“叫他们招供。”
年长的书生笑嘻嘻地说:“强买强卖,都该送官究治。谁先招出贼伙在何处聚会,谁就
可以少吃苦头早些滚蛋。”
“听见了没有?谁先招?”一名书童问,右手逐渐加劲,大汉的腕部徐徐向内迫紧。
放手!放……手!”大汉鬼叫:“他……他们都……都走了,在……在下不……不知道
他们到何处去了。”
“你大概骨头生得贱。”小书童微笑着说,劲头渐增。
“哎……哎唷……请……请不要……”大汉厉叫。
轿子到了,轿内的永旭叫:“停下来。”
轿停下了,永旭掀起窗帘,笑道:“喂!这里不是衙门的刑堂,怎么有人用刑?”
“呵呵!在这里审强盗呢。”年长的书生说:“要不要看看?将来兄台如果中魁外放,
这种手段可能用得着呢。”
他掀开轿帘出轿,向轿夫说:“到前面找食店进食等我,我就来。”
他向店棚走来,笑道:“哈哈!两位如果将来中魁外放,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酷吏,他们
怎么啦?”
“十几个毛贼逃经此地,入店购物与店生发生口角,把店堂砸了,殴伤店主,劫了不少
货物一哄而散,被我兄弟捉住了两个腿慢的,正要他们招出贼伙的下落。怎样?你不是他们
一伙的吧?”
“呵呵!我额上刻了贼伙两个字吗?”
“差不多。”年长的书生笑道:“你,修为已臻由神返虚境界,穿了儒衫也不见得斯
文。”
“对,高明高明。”他心中暗暗佩服:“你瞧,我就不会扫地,等到斯文得学扫地,那
就算读书有成啦!哈哈,这两位仁兄面熟得很,放了他们吧,两条小鱼,不值得两位用大锅
猛火来煎。”
“兄台认识他们?”
“醉仙翁成亮的跑腿,成老鬼名列三残之首,目下正在替大邪摇旗呐喊,大概快到了。
他那一群货色落在我后面一日程,也许更多些,因为他们可能另有要事待办。”他轻松地
说,对两个假冒斯文的英俊书生有十分好感:“没收他们的金银赔偿小店的损失算了,两位
意下如何?”
“好,最好连衣裤也剥下来抵偿。”年轻的弟弟鼓掌同意。
两书童立即动手,搜光两大汉身上的零碎,剥下外衣,然后在他们的臀部踹了一脚,喝
声滚,两大汉狼狈而遁。
“在下周朝。”他行礼通名:“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李驹,那是舍弟骅,小书童紫电与青霜。”
“西面有一家小食店,我作东,请你喝两杯,如何?”
“妙!有酒有肉多朋友,咱们就交个朋友吧,走!”
紫电青霜两书童相当老练,进入小店与被打伤的店主交涉,把从两大汉身上搜得的金银
杂物交与店主,告诉店主如何通知里正街坊,如何报官,只要在官府落案,行凶的贼人便不
敢重来生事报复了。
料理毕,五人扑奔西街,到了一家挂了酒招子的食店,恰好永旭的轿夫也在这家食店进
食相候。李驹叫了酒菜,两书童也人席坐在下首。
“周兄从何处来?”李驹问:“我们在青阳落脚,到处走走寻幽探胜,无意中碰上了这
档子事,暂扮了片刻酷吏,很好笑是不是?”
“呵呵!李驹兄,这件事并不好笑,而是贤昆仲欠缺经验,办得并不妥当。”永旭率直
地说:“我从南京来,走江湖闯天下,看看天底下人间世的冷暖炎凉。”
“哦!周兄,为何办得不妥?”
“江湖人管闲事,宗旨是见好即收,如非必要,决不在大庭广众下惊世骇俗,此其一。
追踪可疑事物,以暗查为上,不可公然在街市逼问口供,此其二。逼取口供,必须避开现场
与不落外耳,此其三。”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神态诚恳:“两位落脚青阳寻幽探胜,却不该
沿官道东下,幽胜该在九华;南出小天台可至黄山,这里有什么可探呢?所以我知道两位必
是出身武林世家,少在江湖闯荡的公子哥儿,不错吧?”
“承教了。”李驹脸红耳赤抱拳道谢:“不瞒你说,我兄弟离家不足三月,而且是第一
次独自办事。周兄,我们脸上的神色,真有那么明显吗?”
“是的。李驹兄,你邀请我意欲折节下交,可知你心地宽宏,胸无城府,没带有防人之
心,可说并非你有知人之明,而是凭一时好感结交。呵呵!你怎知我是不是脸呈忠厚,心怀
奸诈的歹徒恶棍?这又违反了江湖人的戒律。”
酒菜上来了,永旭执壶亲自替李氏兄弟斟酒:“九华即将风起云涌,龙虎际会。不相关
的人,千万不可卷入漩涡,以免日后恩怨牵缠难以善后。相见也是有缘。我敬贤昆仲一杯水
酒惜花献佛,酒足饭饱之后,贤昆仲速行返城,带了贵伴当远离是非之地,好吗?”
他举杯敬酒,李骅喝了半杯,迟疑地说:“周兄,你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可是,我们
是历练而来,岂能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你知道九华群魔大会的内情吗?”
“如果不知道,我就不会来自找麻烦了。”
“一魔一邪大会九华,闹得不像话呢。”李驹接口道:“这半月来,我们得到不少惊人
的消息。”
“会期去年中秋就传出去了,消息并不惊人。”他若无其事地说。
“是这样的……”李驹放低声音:“江西南昌的宁王,派来不少高手,要网罗这些江湖
妖魔鬼怪做羽翼,为首的主脑文的是天师李自然,武的是邵阳巨寇毒龙柳絮。魔邪火并我们
可以袖手旁观,但却不允许他们投人宁王府助王兴兵造反。周兄,你以为然否?”
“晤!不错,你们的消息相当正确。”他喝了一杯酒,笑容可掬:“这些消息,决不是
贤昆仲得来的吧。”
“这……兄弟带来了几位伴当,他们都是在江湖经验丰富的长辈,现在县城潜伏。”
“你们的消息大部份正确,但有一件事犯了最大的错误。”
“周兄是说……”
“宁王府派来的主脑人物,文的不是天师李自然,那妖道玄通盖世,道术通玄颇具神
通,贤昆仲虽然艺业超尘拔俗,但决不是妖道的敌手,武的不是毒龙,而是另有其人,这人
的出身来历我已有些少眉目,正在留意证实。毒龙固然了得,将修至金刚法体,是宁王府第
一位无敌把势,但他已在去年秋死在山东。目前的毒龙是假的,这人不会在会中与人较技动
武。”
“咦!毒龙死了?”兄弟俩同时惊问。
“对,去年我在山东鬼混……”
“这恶寇刀枪不入,宝刀难伤。年未半百,怎么会死了?该不是谣言吧?”李驹仍是不
信。
“消息绝对正确。”永旭肯定地说:“他和妖道到山东招诱山东响马余孽入伙,却被山
东响马杀了,妖道也受伤逃出山东,回来却不敢宣示毒龙被杀的消息,以免影响土气,找出
一个与毒龙身材相貌差不多的人冒充毒龙而已。”
“周兄,你能对付得了妖道吗?”
“没碰面,很难说。”永旭淡淡一笑:“但可怕的不是妖道,而是在暗中主持网罗魔邪
的人。”
“周兄,无论如何,你得带我们见识见识。”李驹兴奋地说:“你的话充满信心,你的
气质狂放自然,足以做我们的良师益友……”
“且慢且慢!”永旭苦笑:“你还不明白?我请你们回家,江湖不闯也罢。”
李驹笑吟吟地抓住他的手臂,问:“周兄,不谈那些,你今年贵庚?”
“二十一,你……”
“我二十三,舍弟及冠。我称你为弟,骅弟称你为兄,你就不会赶我们回家去了吧?
嗯?”
“妙!”李骅鼓掌叫:“咱们兄弟相称、就叫风尘三侠,为武林留一佳话。”
“这怎么可以?”他一口拒绝:“江湖禁忌甚多,我不会将底细奉告,你们也不可能将
家世告诉我……”
“旭弟,你的为人令我佩服,可就是婆婆妈妈。”李驹大声说:“相交贵在知心,贵在
意气相投,贵在彼此光明正大无怍无愧,重视的是现在与将来,家世与出身算得了什么?你
要是瞧不起我们,我们把九华山闹他个天翻地覆,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咦!你倒会放赖?”他笑骂:“这简直是无赖泼皮,岂有此理。”
“那么你答应了?”李驹喜悦地问。
“你们真不想回家?”他问。
“回去丢人现眼吗?”李驹说:“我们要历练三年两载,以增见识获取经验教训,三个
月就害怕得逃回家享福,这会光彩吗?说,我们等你一句话。”
“好,首先,我得声明我做人处世的态度。”永旭郑重地说:“这可以让你们认识我的
为人。我这人不拘小节,小事可以马虎,大事决不含糊,必要时装疯扮傻,有时不妨狂放不
羁。我不奢言行侠,但碰上不平事就伸手。小丑跳梁可以不计较,但决不容忍心肠恶毒的歹
徒。不到生死关头。尽可能克制自己少开杀戒。我认为人生的道路是崎岖的,不必以夫子道
学的眼光来严格批评人生百态,如果你们自命不凡,以英雄豪杰的姿态君临江湖,那么,最
好离开我远一些。”
“我问你,当今之世,有几个人可称得上英雄豪杰?”李驹正色的向:“你见过了
吗?”
“这……英雄豪杰的意义,很难下定论,每个人的看法都有不同,得从你由那一方面看
来决定。人有七情六欲,亲痛仇快在所难免,所以我的看法是帮助过我的都是英雄。够了
吗?”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不错,你明白就好。”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