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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深蒂固
（9）
多年以后，那些之于我们无处安放、遥远多余的青春，就像被天空无情抛弃的雨滴，随处丢弃，躲进小溪或湖水，然后再随波逐流到汪洋大海中去，最后消失不见。
这就是无法逃离的命运的轨迹。命运这东西，由不得谁信，亦由不得谁不信。李泰民总认为这是人们在做错了事之后，替自己所找的借口，那时这种想法那样根深蒂固地种在他心里，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拿命运当借口。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或许当初的李泰民太过执着，执着于付出，执着于很多东西，执着的累了，就会把很多事情看开，以至于后来的他身上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只是执着还有一个近义词，叫做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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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的将近半个月，李泰民没再出门，崔珉豪也没来找过李泰民。
李家父母回去过一次，给他买了些吃的用的，没待足两小时就又走了。李泰民闲来无聊隔三差五给这栋房子打扫，通常是打扫完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然不只是因为李泰民有轻微的洁癖，还因为一个人住的房子，容易沾染灰尘，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混沌别扭，更因为，这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站在隔壁阳台上的金基范心疼地看着这天傍晚依旧在阳台上晒抹布拖把的李泰民，夕阳的光芒相较午后柔和了许多，打在李泰民的脸上格外好看，两边脸颊分别浮现出一深一浅两团红晕，睫毛上像撒了金粉，扑闪动人，眼睑处的阴影随着睫毛轻轻颤动，看起来精神很好，但唇色却因大量劳动而有些苍白。金基范看着觉得心疼，他带着撒娇的语气轻轻开口，泰民啊，明天一起出去玩吧？
嗯？明天吗？我们两个？
前几天珉豪约的，他说叫上你。
听到那个名字，李泰民明显愣了楞，把头低下，双手撑着阳台，之后便像推搪似的说了句好累啊其实我不是很想去。
就是因为累，所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放松一下嘛。
李泰民不善于拒绝，尤其当面对熟人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点头。笑开的金基范在调侃他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无奈，与潜隐的泪光。
那天入睡之前李泰民喝了两杯牛奶。
连续十几天没有联系了。看到那天的场景明明应该死心。可却还是不争气地想他，想到每天夜里会梦到他。
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推开了那女孩，说明对他来说李泰民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
这样边想着，又边觉得自己，完全是自欺欺人得可笑……
所以，只要喝足够的牛奶，李泰民总会在某一天的梦里见不到崔珉豪。
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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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李泰民就被金基范强行带出了家门。
崔珉豪看到睡眼朦胧的李泰民，没忍住捏了他两下脸蛋、很自然，却尴尬了李泰民。而金基范则是钻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蹭了几下。李泰民觉得眼熟，脑海里闪过那个说着“崔珉豪你认识这小白脸”的男人，重叠，合在一起。原来是他。
李泰民不是多事的孩子，看到金基范表现的这么明显也猜出了十之八九，所以没有傻傻地开口询问，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后来崔珉豪给他介绍了那男人，原来叫金钟铉，很耀眼的男人。
他们本想在茶餐厅里喝饮料，却不料金基范拉着金钟铉半道离开。只剩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李泰民总觉得别扭，崔珉豪倒是没什么，但他看着李泰民别扭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就维持着那样一种诡异的气氛。
饮料换了很多杯，洗手间也去了很多次，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要先走。
很久之后，崔珉豪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李泰民莫名的紧张。他凭直觉，觉得是崔珉豪的女友，心中升起一股醋意，又不好发作，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果不其然，崔珉豪挂了电话就说那女孩要过来，李泰民自是不好拒绝。
李泰民总低着头，所以连她来了都没有察觉，是崔珉豪椅子搬动的声音惊到了他的思绪。李泰民抬头冲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泰民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显然她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珉豪哥，我、我想跟你单独说。
没关系的，泰民不是外人，就在这里说吧。
不知何时又低下头的李泰民听到崔珉豪的话，双肩没控制好颤动了一下。不是外人啊，原来对他来说，李泰民已经不是外人了。
珉豪哥，那我、真的说了？
她坐下，声音小了很多，还带着一丝哽咽。崔珉豪应该是点了头的，她又继续说，珉豪哥，我、我怀孕了……
啪。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到地上，碎片四起。声音不响，只是引来餐厅里其它人的目光而已，真的不响，只是把崔珉豪已经到了喉咙的、以及她没说话完的话嗬回去而已。
李泰民连忙钻到桌子底下去捡碎片，崔珉豪也想蹲下身帮他捡，却被李泰民推了回去。后来陆陆续续地来了两三个服务员，李泰民边说对不起边捡碎片，左手无名指无意间被划破一道小口子，小到看到血红色的液体冒出来他才发觉，其实那种小口子被划到的时候本应没什么太大的痛楚，但他却疼得红了眼眶。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夹住了左手受了伤的无名指，嘴下意识地凑到了伤口，吮吸掉冒出来的血液……
捡完碎片掏钱赔碎了杯子然后坐回他的位子，整个过程很顺畅，总算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李泰民重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他的头发比前段时间流行的波波头的长度还要长，在崔珉豪的视角，李泰民刘海的长度足以遮住他的眼睛。
但此刻崔珉豪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李泰民，他只是在询问她，你、说真的？没开玩笑吧？不要吓哥啊，不是每次准备都做的很好么……
李泰民咯噔一下，心脏像是被挖出来放在桌子上，用铡刀一下一下地劈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每次，他说的是每次呢……
是真的，珉豪哥，我该怎么办，如果让爸爸知道，我会被他打死的，怎么办啊，哥。
很久很久，没人开口，李泰民的心里却比她还紧张，怕听到崔珉豪的回答。闻到烟味，李泰民抬头，一把夺过崔珉豪叼在嘴里的烟，嘟囔了句，公共场合不要吸烟。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崔珉豪已经学会吸烟了吗……
崔珉豪对李泰民的行为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尔后用淡淡的语气对她说，打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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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显然是被崔珉豪的话吓到了，瞪大眼睛，好像随时都会有液体从里面流出来，双手捂着嘴，发出轻微的抽气声。
李泰民见情况不对，马上说了句我们出去说吧。然后伸手叫来了服务员，付了帐，拿着包，一手一个把他们拉出了茶餐厅。
太阳很刺眼，阳光明媚得过分。依旧是低沉好听的声音，崔珉豪说他会尊重她的决定。哄了几句，说有事在身就让她离开了。她虽然脸色不好，倒也听话，乖乖走了。她分明是难过的，她分明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原本期待崔珉豪欣喜的反应，至少，不是这么冷淡。这些，李泰民都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