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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在房里走了一圈,拿了一只笔过来递给他,陈柄哆哆嗦嗦的在那张以债易物的字据上签上字,苏卿立即拿了过来,吐气如兰的在那字迹上吹了吹,“陈老板真是爽快,没想到你这么敬重陈夫人,竟然不舍得让她踏进这脏乱的地方,改天我要是碰到她一定请她喝茶。”
陈柄才把另一张签了,一听差点没把笔丢出去,有心人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他惧内,苏卿还这样说不是挖苦他吗?他苦着脸道:“大侄女儿,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你……”
“我没什么意思,陈老板快点把签字了吧。”
陈柄脑门上都是汗,心想着这少女手段真够恶毒的,这批碧峰茶被她讹走,他回去该怎么跟那恶婆娘解释?他只要一想起自家婆娘的怒火和那管账小舅子的质问,他就头疼欲裂,且苏卿还以他这个外室来威胁他,他日后难道真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陈柄忧心忡忡的按下手印,突然回过神来,惊叫道:“怎么?怎么会有三张?!”
他立即明白了,刚才苏卿故意说那番话就是为了打乱他的冷静,糊弄他签下第三张纸的,陈柄脸色惨白,快要吓死了,这个少女究竟蒙骗他签了什么东西?
苏卿晃了晃多出来的一张纸,乖巧的笑笑,“哦,这个啊,我只是看陈老板跟这个妇人感情深厚,便做主给你们立一张海誓山盟的情书罢了,好了,这位姑娘也过来把字签了手印按了吧。”
柳月芊恨不得能再晕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直悄悄注意旁人的目光苏卿,自她眼珠子转动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醒了。
她笑着走过来,把印泥和笔递给她,说道:“听话才不会受苦哦,难道你们情深得甘愿同甘共苦?”
柳月芊看了眼抱胸而立的闵嵇,又被他脸上的疤痕骇了一跳,垂眸时又看见了压在陈柄身上的锦榻,更是害怕不已,如果那东西压在她身上,她会死的。
她咬咬唇,颤抖的执起笔签下名字,乖乖的按下手印,只是不经意在那所谓的情书上扫了眼之后,她惊呼一声吓了个脸色惨白。
这哪是什么海誓山盟的情书,这分明是宠妾灭妻的犯罪计划啊!要是让方氏知道了,她会发疯杀人的。
陈柄见她这个模样,约莫也猜到那是个什么东西,不禁道:“大侄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还清了欠你家的钱,你何苦紧逼着我不放?”
苏卿把三张纸收好放回袖子里,笑道:“不是我做事太绝,而是我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若没有点护身符护身,实在是不放心,不过陈老板也别担心,只要你我日后心平气和的和睦共处,这字据也只是一张无用的纸罢了,打扰陈老板真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就告辞了。”
陈柄的后槽牙磨得咔咔直响,她柔弱?她要真柔弱就不会做这事了!
苏卿笑眯眯的说完后,转身离开房间,临出门前,苏卿又回了头,“哦,对了,明天我就让马车过来把这些货拉走,今晚就先暂时借放在陈老板这了。”说完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那扇被闵嵇踹得摇摇欲坠的门扉。
陈柄脸色铁青,“还不快帮我把这锦榻挪开!”他恼怒的朝柳月芊呵斥了一声,柳月芊回过神来,谁知才一动,便发现刚才她拿来裹身的绣衾竟缠住了她的身子,柳月芊挣扎了几次无果,欲哭无泪的道:“我,我被缠住了……”
陈柄两眼一翻,终于被气晕了过去。
苏卿行在前面,摸着垂胡袖里薄薄的纸张,轻得没有重量,但有了这几张纸,她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清河县了。
闵嵇看着她明显轻快了的脚步,目光一闪,问道:“很高兴?”
苏卿不知道他问的是惩治了陈柄高兴,还是得到了他的那批茶叶高兴,其实不管哪样,只要有好处赚她都高兴,她呵呵一笑,“当然高兴。”
闵嵇看她攥着袖子,里面放着的正是陈柄签字按印的那几张,似乎有些明白了,“你喜欢钱?”
苏卿微怔,回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才确定了这人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便回道:“为什么不喜欢。”
闵嵇没有说话了,苏卿知道他话不多,便也没有开口。
就在两人快走出巷子时,陈柄的妻子方氏正领着几个威武的家丁风风火火的从她们面前走过,苏卿淡淡一笑,她让林大楚把方氏骗到这里,并没有让方氏现在就去捉奸的意思,但如果是陈柄运气不好被捉住,那可就不能怪她了。
在出巷子前,苏卿说了句,“明天你再跟我出去一趟。”
闵嵇没有说话,依旧是默许,苏卿见他不反感跟在她一个小丫头身后的感觉,心里安定了不少,看见李叔的马车就停在酒楼一侧,苏卿想着她从巷子出来应该不会被发现,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之后,一路无话,到了苏宅后苏卿跟闵嵇别过,回到院子时瑶光还未睡,苏卿让她早点下去休息,瑶光见她回来也放心了,说了句姑娘也早点休息便出去了。
苏卿把文书和字据拿出来收好,除了外衫即歇下了。
夏日的清晨,清新的空气纯粹得让人心旷神怡,苏卿用过早膳后便往苏治的院子走去,以前她爹娘都是住在一块的,只是后来因为弟弟的诞生之后,娘怕弟弟的哭闹会干扰了爹的睡眠,便让爹搬去了一处朝南的院子,那院子宁静雅致,现在正好能让他静下心来备考。
“卿卿这么早就过来了?”虽然还是清早,但苏治已经把自己埋在书海里了,怎么说这些功课也落下好些个年头了,虽然他是念念不忘,可时间一长,能记下来的也不多,要不是刘氏不许,苏治是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来用,不吃不喝不睡就一个劲儿的读书才好。
苏卿看着苏治身旁的书案上摞得像小山般的书,心知她爹现在恨不得把每一秒的时间都用在书本上,有人时不时的就来打扰他,怕是会影响他的思路。
“嗯,我是来跟爹爹说件事的。”
苏治正行云流水的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一个个字,闻言头也没抬,只道:“你又是来只会我一声,而不是来跟我商量的吧?”
苏卿突然觉得他爹重新接触这些书本之后,头脑居然清晰了不少,便笑着道:“嗯,我聘请了爹的救命恩人做咱们家的护卫。”
这下苏治抬头了,他一脸诧异道:“他肯吗?你说动他了?不对啊,我每次去厢房探望恩公的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待人也是十分冷漠的样子,他居然肯来我们家当护卫?咦,卿卿你请护卫做什么?”
苏卿对她爹的反应有些啼笑皆非,“嗯,我说他有了钱便能存起来当盘缠,他便答应了,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家里有个有武功的护卫,大家的心里也能踏实点。”
苏治想了想,也赞同道:“也好,恩公不愿意这么快离开苏家,咱们也不用急着逼他走,他要是愿意留在苏家咱们便好生款待他,只是卿卿你怎么能那样跟恩公说话呢,他要是想离开咱们自然要奉上盘缠当作答谢,你让他用劳力来换盘缠,会不会对他太无礼了。”
苏治想到闵嵇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爹也不想想,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拿咱们家给他的盘缠,要我说,让他用自己的劳力去换的银子他会觉得更舒心才是。”
“他既然没意见便这样吧,只是他到底不是咱们家的伙计,你不要对她太无礼了知道吗?还有你娘那儿,我改天要跟她说说才行,恩公虽然是咱们家的护卫,却不能轻易怠慢了……”
苏卿看着她爹对闵嵇的重视,微微一笑,他那样的身份,在苏家当护卫确实是屈才了,要是下人能对他客气一些就更好了。
苏治看着女儿娇娆的模样,想起了跟汤家的婚事,本想让她如果有时间多去跟万氏说说话的,但是一想起那天苏老太太说的那番话,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一声,罢罢罢,女儿还有一年才及笄,这亲事也不急,反而是汤寰这未来女婿的人品如何,他还要好好观察观察,只是现在要温书备考,哪有那时间,还是等过了乡闱再说吧。
想到这,苏治又把目光投向了书本里。
苏卿一直注意着她爹的目光,看着那目光渐渐变得犹豫和复杂,她心里是欢喜的,至少他爹不会那么固执的认为汤寰是她的良配了,这是个好现象。
出了苏治的院子后,苏卿想去她娘的院子一趟,苏老太太却使丫鬟来喊她过去,苏卿想着去刘氏那左右也不急,便带着瑶光去了苏老太太院子。
“卿卿来了啊,快过来,你四伯娘一大早做了几碟糕点拿过来,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便让你跟语语过来尝尝。”苏老太太和蔼的朝苏卿招招手,她手边的茶几上正放着极点颜色鲜艳的糕点。
“妹妹,这个红枣糕子很香哦,你快来吃……”苏语两手个抓着一块红艳艳的糕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苏卿。
苏卿拍了拍她身上每次都要沾上的糕点屑沫,朝米氏道:“四伯娘辛苦了,其实这些东西让厨房的厨娘做就行了,没的累坏了你。”
米氏不在意道:“不妨事的,不过几碟糕点而已,我这身子要是不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舒服,没累着我,放心吧。”米氏看着这个乖巧漂亮的侄女儿,心里是真的喜欢,那语气也是格外的温柔。
苏老太太也笑道:“我瞧着你四伯娘的脸色比刚进府那阵好看得多,她若是真不累,便由着她了,权当打发打发时间,只是咱们祖孙几个要被养成大胖子咯,特别是语语,这小贪吃鬼。”
苏老太太嗔了眼正端着盘子吃糕点的苏语,苏语茫然的抬起头,鼻尖上还沾着一块白色的糕屑,看起来可爱又好笑,逗得苏老太太和米氏笑个不停。
苏卿笑着摇摇头,拿了帕子帮她擦了鼻子,“你看,都吃到鼻子上去了。”
苏语看着帕子里的糕屑,天真的问:“鼻子也会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