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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你真过分,我哪有傻头傻脑……”
苏卿看着两人拌嘴,无奈一笑,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这几天她都没去厢房,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算了,反正他已经行动自动了,是去是留他心里应该有了主意,至于约定一事,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苏卿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一天清早,苏卿照例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自从搬了院子之后,苏壑的病是再也没有复发过了,原本瘦瘦小小的身子也一下子变得壮实了不少,一开始还咿咿呀呀的连话也不会说,这几日居然也会喊娘了,可把刘氏喜的,苏老太太看着孙儿健康粉润的小脸蛋也是一脸欢喜。
苏卿跟弟弟玩了一会儿,趁着刘氏和苏老太太都在,便开口说道:“奶奶,娘,我有话跟你们说。”
刘氏一愣,转头看向苏卿有些严肃的脸,嘴角的笑也淡了下来,让绿意把苏壑抱回院子,挥手让丫鬟们下去,才问道:“卿卿怎么啦?有什么事你直说。”
苏卿抿了抿唇道:“奶奶跟娘是不是也察觉到爹想参加科举的事情了?”
苏老太太以为她担心儿子撂担子,不由安慰道:“卿卿别胡思乱想,你爹虽书气重,却不会做这样没担当的事情,咱们这一大家子要他养活呢,他不会为了那劳什子科举让咱们一家子去喝西北风的。”
刘氏一想起丈夫对科举的执着心里就有些发苦,如果她们家不是这个情况,她是绝对不会拦着他的,他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狠心舍弃,便也劝导:“是啊卿卿,你爹的性子就那样,他是看璨哥儿参加乡闱眼馋了,回去娘就好好说说她,你别担心,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心思重,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苏卿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淡淡道:“奶奶和娘也想让爹入仕为官吧?”
苏老太太长叹一声,“这些都是命数啊,命里没有的事咱们也不强求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壑哥儿吗,这孩子看着就是聪明伶俐的,日后也一定比你爹有出息。”
苏卿却摇摇头,郑重的说道:“我想让爹去参加科举,铺子里的事情我来。”
话一落,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刘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立即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管得了铺子的生意?别瞎说了,想来是你爹最近的变化让你误会了什么,他是绝对没有什么赶考的心思的,你也把那做生意的心思歇了,这天下就没有让老子考科举,女儿做生意的例子。”
苏老太太想起了这几天儿子来给她问安的时候遇见孙女儿时不冷不热的态度,原以为是父女俩置气,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孙女儿是把这主意跟儿子说了吧,难怪儿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换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吧。
“你跟你爹说了?他没答应吧,卿卿你也是糊涂,你爹虽然在做生意上不是好手,可这么多年过来了,咱们家的生意不也是好好的,你便是真心想让他去考科举,他也接受不了你这样跟他说。”
刘氏一怔,想到最近常常出神的丈夫,也明白过来了,“你这孩子,竟还跟你爹说了,按照你爹那牛脾气非把你臭骂一顿不可,瞧着这几日你们俩的关系有些古怪,你爹他骂你了?”
苏卿点点头,“嗯,但是我不后悔,我想让爹去考功名的事不是一时起意,我已经想很久了,我听娘说过,爹当年差点就中举人了,要不是因为跟举人失之交臂,爹也不会念念不忘,现在又有七堂哥帮爹爹,有他相助,爹这回就算不能中个解元,考个举人老爷却是可以的,我说让我接手铺子里的生意也不是瞎说的,我有这个能力就想帮爹爹分担一些,奶奶和娘也不想想,入仕当官不仅是爹的梦想还是爷爷的梦想,爹已经努力这么多年就差临门一脚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的。”
苏老太太和刘氏都呆住了,她们从来不知道,娇娆的苏卿会有这样的决心,看着苏卿一脸冷静,眼里闪烁着明亮睿智的光芒,她们才发现,那个只会撒娇的苏卿已经变了,变得这般冷静自信,变得大大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苏老太太脸色凝重,犹豫道:“卿卿,你有这份心奶奶真是高兴,可是你还小,还不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做生意也远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刘氏沉默了片刻,说道:“入仕为官固然好,可咱们家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你爹苦读这么多年积累了无数丰富的经验,等壑哥儿大了,让他完成你爹的心愿也不是不行,咱们家总会出一个官老爷的,只是不一定要你爹来当,让壑哥儿来也是一样的,你爹是苏家的顶梁柱,万不能轻易动摇了。”
“娘,咱们家世代经商,壑哥儿不一定会走科举一路,就算他想当官,十多年后,他面临的选择不也是跟爹现在一样吗,那时候爹娘已经年迈,一大家子要靠他支撑,他除了继承家业之外,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见刘氏被说得一怔,苏卿继续道:“娘,我只是想给爹一个机会,给我们苏家一个机会而已,现在都四月了,离乡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何不趁这四个月的时间放手一搏?就算爹没有考中,我们浪费的不过只是四个月而已,这么一个机会就在眼前,我们何必还要等到壑哥儿长大?”
刘氏看着女儿闪闪发光的眼神,第一次别开了脸不敢跟她对视,苏卿则是开口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道:“这四个月爹都会呆在家中备考,生意上的事如果行不通我也会跟爹请教,奶奶和娘根本不用担心铺子里的生意乱了套,再说,我已经物色好了掌柜的人选,不会让自己抛头露面的,奶奶和娘大可放心。”
说着苏卿从鼓凳上起身,朝她们欠身一福,便离开了院子。
苏老太太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叹了一声,有所感悟的道:“卿卿终归是不喜我因为汤寰中了举人就对她的婚事改观的吧?也是,咱们苏家虽没有家财万贯,却也是富贵之家,因为一个举人的名头就要把她去那样清贫的人家,换做是我,这心怕也是不好受,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想她爹也能考个功名,只是这傻孩子,这两家的婚事都定下十来年了,哪是能退的,就是她爹有了功名,这婚事怕也改变不了啊。”
刘氏一听,也有些为苏卿心疼,却劝道:“娘说的什么话,卿卿哪会怪你,你也是为苏家着想罢了,只是我竟不知她何时有的要接手铺子的念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夫君是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已经有了松动的意味,若是说苏卿单单以自己的能力说事,她们大半是不能接受的,可若是请个掌柜,再让苏治在背后指点指点,苏卿也只能算是个挂牌东家罢了,对生意没什么影响,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这才让刘氏放下心来,而她的另一个打算是,让苏卿学学做生意也好,她以前还担心她太过单纯,嫁人后连管家都不会,正好可以趁这次锻炼锻炼,总归才四个月而已,试一试也倒无妨。
苏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看卿卿这孩子说的也不全是空话,你瞧瞧这阵子她做的事是越来越稳重了,听她爹说的,这一次若不是她的功劳,咱们这铺子怕是得关门歇业了,都说虎父无犬子,卿卿若真有那个本事就让她试试吧,反正有她爹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当初卿卿她爹还没有人指导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也是过来了,就是她爹这一关不好过啊,那孩子就是个牛脾气。”
刘氏见苏老太太这番话心里是既喜又愁,听见这最后一句,忙道:“夫君虽固执,却不是个完全听不进话的主儿,我多劝劝他兴许就成了。”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想着儿子若真能搏个官身那就好了。
夜里,碧蓝直到万氏睡下,她才得空能从院子里出来,她悄悄去了通往大厨房的必经之路的一个岔道上,蹲在一处花丛里,咬咬牙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直疼得碧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伴着这股疼痛,她顺势便嘤嘤低泣了起来。
绿意正好要去大厨房端夜宵,即将走到岔道的时候,一听这嘤嘤的低泣声便是一僵,她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哭声依旧没停,她吓得寒毛直竖,白日里看着还清幽雅致的小径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黑暗,就像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绿意连忙搓了搓双臂,犹豫着是不是回头算了。
碧蓝看出她的怯意,嘴一扁,便大声的撸了一把鼻涕,这极具人性的声音传来,绿意的心安定了,她走到边上的花丛,一边问道:“是谁在那里?”
碧蓝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见是她,连忙惊慌的抹了一把泪,低下头小心翼翼道:“绿意姐姐,是我。”
花丛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绿意便举起手里的青灯照了照,看清了她的模样,自然也看见了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绿意放下青灯,皱眉道:“是碧蓝啊,你不是在亲家太太那儿伺候吗,怎么在这里?还有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碧蓝闻言眼泪又啪啪的掉,却只是低头哽咽着不说话,绿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万氏来的那一天,她就跟在刘氏身边伺候,那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话她都觉得不堪入耳,后来夫人把碧蓝拨过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可怜了碧影一阵,没想到才几天功夫,这人就敢对她动手了,真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碧蓝你别怕,是不是亲家太太打你了?你跟我说,我告诉夫人去。”
碧蓝吸了吸鼻子,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更狠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绿意姐姐,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只要主子好咱们就能好,我就是为大姑娘不值啊,想大姑娘那般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一门亲事,我一想到大姑娘将来要嫁进汤家,我这心就难受啊。”
绿意脸色一沉,看了看周围,拉起她的手牵到一旁,放下了手里的青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汤家就这么不值当姑娘嫁过去?”
碧蓝点点头,哽咽着把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