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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外头皓月莹润,光洁无瑕,嘴角牵出一丝讽刺。
徐徐的寒风吹刮在耳边,掀起她半缕额前青丝,凛风似乎带着一些声响远渡而来,若仔细听,便可听出那是远处大殿里飘溢而来的丝竹之音,婉转吟奏,仿似女儿娇声轻唱,缠绵悱恻,温软缱惓。
她冷笑,唇边一抹嫣然:“哼,这元尧帝倒是比他爹更懂享乐逍遥。”
似是因为她这句话,远处的丝竹吟唱仿佛更响了些,染得这硕大宫闱,琼楼玉宇,煞是风光无限。
听够了,浣儿这才淡漠的拉回窗子,简陋的屋子里一目了然,床上的彤儿还沉沉的睡着,浣儿叹了口气,唇畔勾起一丝苦涩……三十年前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叱咤中原,令匈奴闻风丧胆,令三国君皇臣服膝下的骁战将军“云寰”,竟会沦落到住这种鳏寡陋室。
往事回首,三十年前,那夜举国欢庆,九重凤阙里,她头戴华彩风冠,身披炫红流衣,双手端的是随她出生入死,驰骋沙场整整三年的宝剑“凤泊”,她以开国骁战将军一职,攀嫁这与她携手创世的崇锦国的新帝——远乐帝。
帝后无双,本是千古佳话,百姓称颂,都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却不想红烛暖帐下,那杯合卺酒,却是藏着霸道烈毒,原来爱情,本就是人世间最大的骗局,她的新婚夫君,要在新婚夜,送她进那无间地狱,将他们的山盟海誓,亲手摧毁。
为何会这样?十年相爱,十五岁相识于落难,十七岁随他东征西讨,建立这盛世华都,却不想鸟尽弓藏,他们的结局,竟是她战胜而归后,他亲手送上“魂断”,了她余生……
一口怨气不消,她沉沦地狱整整三十年无法投胎,日以继夜的受苦受难,痛彻心扉,她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切会沦落至此?曾今的甜言蜜语,曾今的共赴患难,千山暮雪,到头来竟是这无边结局……他,可曾午夜梦回,想起过去重重?梦消愁肠?
呵,或许想到过吧,否则,耗尽八年光景建立的大好山河,怎会无福消受?怎会四十不到,就英年早逝?又怎会甘心将这苦心奋斗的一切,便宜了那后一辈的闲人?
可是……东方凛,你以为你死了,我便不会报复了?
你以为我只将这千错万错归咎于你一人之身?
云梓——那夜,弥留之际,你不是说她才是你的一生等待?
明知道那个所谓的妹妹,曾今如何待我,却非用她伤我……
东方凛,你竟决绝负我至此,便莫怪我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天道有理,我今得幸重生,便是要将你重视的人,一一毁绝,才肯罢休——
没空
清晨的阳光透过玉娟儿的窗扉透了进去,照进质朴简陋的小房间里,斑斑驳驳,带着点冬季日头特有的温软,却因屋内本就沁凉,光线一照,没添得多少暖意,反还显出了几分凉薄之意。
推了推还软在被窝里,不肯起身的彤儿,浣儿眉目未动,身上却已经穿戴整齐。
“唔……”床褥内的小人儿咕哝着揉了揉眼睛,困乏启眸,朦胧入目的便是一张平静无波,眸带恬静的清秀小脸,愣了一下,她方才看清对方的穿戴,连忙惊坐起来,惊慌大叫:“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浣儿应道,随即落座桌旁,为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什么?”彤儿立即弹跳起来,顺手抓起旁边的衣衫便往身上套,边套还边惊慌失措的怪叫:“惨了惨了,怎么这个时辰了,回头指定莲姑姑又要骂了,说不定还得动手,真是完了完了……”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唠叨,什么又惨又完的,浣儿忍不住嗤笑,淡淡的道了句:“她没空……”
“咦?”彤儿霎时停了动作,面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才发现既然都过卯时了,怎么莲姑姑没亲自进屋抓人?
草木坊的宫女每日都是寅时起床,卯时前集合,若是迟到的,睡不醒的,莲姑姑还会亲自上门逮人,说是逮人,却是那性情暴虐的半老婆子借机辱打些看不如意的宫女罢了,说白点就是公报私仇,虽说也谈不上什么私仇,可自己徐娘半老,却看着后进宫的宫女们个个娇俏玲珑,不是仇,却是隐隐的嫉妒,满心的不忿,就起了打压虐弄的心思。
只是今日,日头都出来了,怎的莲姑姑却没见着人?
彤儿没再问浣儿那轻若蝉风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快速的穿好的衣衫,摆弄好后,便拉着她,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间。
一开门扉,顿时,扑鼻的腐朽臭气,迎面而来,惹得两个丫头,均是不适的颦了颦眉。
此处为流华宫下三庭的小西院子,因地势不好,常被用来做存放粗料的库院,各管各处的木料,砖瓦,不常用的器皿,都搁在这院子里,东西多了,又长年累月的加了湿气,因此一进院子,便能闻到各种腐朽陈乏的气味,别说灼灼夏日,绵雨秋日,就是这万籁俱静的冬日,那味道也只浓不淡,熏得人直直皱鼻。
这样的地方该是不让人住的,毕竟这种地方住久可是带害,气味重不说,还满院子潮湿,住进这儿的人,过不了三五年必定久病缠身,垂垂逝矣。
可不巧得很,前头的宫女寝房满了,无奈之下,彤儿与浣儿这两个倒霉蛋,便只得被分配到了这儿,事前私管处的容姑姑说了,若是宫女寝房腾出了位置,立刻给她们的领出来,却不想,这一住就住了一年,而据彤儿所知,宫女寝房一直都有空铺。
为何独独为难她们?或许最初只是为难彤儿一人,毕竟她那张皮相,总是惹人不快,只是那傻里傻气的浣儿非要与这不讨喜的人凑合在一起,便是活该同被欺辱的命,当然,最重要的是,私管处的容姑姑与一贯看彤儿不顺眼的莲姑姑,本是表姐妹……自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封赏
出了小西院子,按着熟悉的路,穿了两处穿堂,过了两处拱门,便到了草木坊的小管处了,一进院子,本来战战兢兢的彤儿一下子愣住了,怎么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就算都去做事了,也该有值班的洒扫宫女留守才对?
愣了一下,彤儿回头,却见浣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眸中半丝惊讶也没有,她不禁响起方才屋内浣儿似乎说了什么,这才拉住她问:“这都怎么了?怎么一夜醒来,人都没了?”
浣儿看她一眼,淡淡的道:“自是有好事的。”
“好事?”彤儿蹙眉。
“嗯。”浣儿却只是应了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见她不说下去了,彤儿皱眉,忍不住拉着她的袖子催促:“到底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啊。”
被她摇得烦了,浣儿蹙蹙眉,才道:“没什么大事,到这个时候了,也与你无关了,不知道也无妨……”
什么叫“这个时候,也与她无关了?”那么之前与她有关吗?
她越是不说,彤儿越是心急,刚巧这时,外头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看来是今晨失踪的一大帮子人,都回来了。
打头进院儿的便是莲姑姑,她身穿锦制大红牡丹鎏金纹络宫装,烫金的丝线将那艳红的牡丹勾勒得格外娇艳欲滴,看来栩栩如生,若是放在春日,必定招惹一帮错将假叶做真花的蝴蝶驻留徘徊……只是,这衣服是极好看的,却配上莲姑姑那发福的身子,圆胖的半老脸,便显得贵气之外只透着庸俗。
只是,这下三庭的姑姑,就算是个管事的,也不该用这鎏金的纹络镶边的衣裳才对,需知这都是上三庭宫人的定制,倒是不想今日莲姑姑竟敢穿着这耀眼的衣衫来去自如,也不怕犯了上头人僭越的忌讳,倒是稀奇得很。
莲姑姑不知是否因得穿了这身衣裳,看来气色大好,满脸笑意,边进院儿,边与身旁的人说着话,言谈之下脸上也全是喜色……
彤儿微微眯眼,进草木坊一年,她还从没见过莲姑姑笑得这么爽快过。
反观浣儿,却仍是老神在在,一脸云淡风轻,眼角扫了眼那悉索而入的众人,只轻描一下,便收回视线,静静的缄默在一旁。
眼尖的宫女看到了她们,立刻惊叫起来:“彤儿、浣儿,你们怎么在这儿?没人通知你们吗?”
彤儿看向那惊叫的宫女,识出她是谁,又看清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之意,心里冷然,面上却笑嘻嘻的问:“盼儿姐姐说的是什么事?”
那盼儿看了莲姑姑一眼,见莲姑姑并未阻止,便乐呵呵的道:“自然是打赏的事啊,今个儿一晨,卯时还不到,太后的长乐宫便传来消息,说是太后昨夜做梦,梦到凤凰临世,火光乍现,说是吉祥之照,还道梦中那凤凰降落宫闱,便是落在咱们流华宫里,太后凤颜大悦,命了身前的安姑姑,将咱们整个流华宫的宫女都领了过去,一一封了打赏,玉妃娘娘这会儿还在长乐宫伴着太后呢,太后对她是欢喜得很的,拉着她的手硬是不让她走……”说到这儿,那叫盼儿又捂着嘴笑了笑,才扬眉,看着眼前两人轻嗤:“倒是你们俩,先前集合我便没瞧见你们,还想着要不要亲自寻寻你们,却不想安姑姑那儿催得紧,我也走不开身,想着别人或许会去唤,可不想真无人通知你们……这可怎么是好,整个流华宫的人都封了赏,就你们没有……”说到最后,眼底的笑意全化成讥讽。
不叫
彤儿脸上当即一阵青白,小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撰成拳头,银牙暗咬,却半点怨气也不敢发。又想到方才浣儿的话,想着浣儿是知道封赏一事的,却故意不叫她,那是为何?
思着,彤儿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素淡人儿,却见那人仍旧满目平静,不嗔不言,连个扫眼也没给她。
莲姑姑高高在上的看了两人一眼,扫到彤儿眼底那极之隐忍的怨怼后,便面露得意的扯了扯身上新换的牡丹鎏金衣裳,不无炫耀之意的轻咳一声,才缓缓道:“好了好了,都收了心,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