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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海明威笔下的第一个“硬汉”。她的命运与一般人相同,或比一般人更不幸;她的能力也与一般人相同,不会变痛苦为欢乐。所不同的只是对待不幸的态度:她没有悔恨、恐惧、绝望或麻木,却把不幸承担了下来。
承担不幸,是硬汉性格的出发点。
《丧钟为谁而鸣》是海明威中期最成功的作品。主人公罗伯特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硬汉形象。完成了炸桥任务,可他的腿也断了。敌人就要围攻上来。他不愿拖累战友的撤退。他无法和他热爱着的姑娘去马德里,无法看到他蒙大拿的家乡了,他年青青的生命就要结束。但他用平静的语调劝玛丽亚离开:“我们下一次去马德里吧,真的。走吧。”他的同伴哭着说:“你要我枪杀你吗?要吗?没关系。”“不用了,”罗伯特说,“走吧,我在这儿很好。”
与那位密执安姑娘相比,罗伯特遇到的是更大的不幸。同样,罗伯特承担了这不幸、即使死,也保持住了体面和尊严。
《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是海明威最后的硬汉形象。那位老人遇到了比不幸和死亡更严峻得多的问题失败。老人拼尽全力,只拖回一具鱼骨。怎么办呢?“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给打败的,”老人回答说,“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老人因此梦见了狮子。
海明威生前一定也梦见过狮子。
Number:1818
Title:魂归大寨
作者:卓儒
出处《读者》:总第64期
Provenance:山西青年
Date:1986。8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一
北京,复外大街的部长楼院里。
除夕夜晚的爆竹带着斑驳的色彩和尖利的哨音,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中央电视台的联欢晚会节目给人们送来阵阵欢愉的笑声,这笑声和着鞭炮的脆响,奏出又一个古城春节的新乐章。
陈永贵已经重病缠身了,医生准许他回家去过一个春节,却再三嘱咐他别忘记吃药,过七天来检查一次。看上去他清瘦的面孔比原先小了一圈,然而他的眼睛仍焕发出光泽,望着跑出跑进的孩子们,他笑眯眯地感到一种颐享天年的幸福,病痛似乎也轻了许多。
他半仰在沙发上,轻轻地合上眼,仿佛是想品味一下这过年的气氛、色彩和音响,然而,他感到自己确实精力不支,分明重病在身了,虽然医生不说,儿子也常安慰他,可是,你们瞒得了我吗?他想,像这样的春节,自己还能过上几个呢?一个?两个?不,不会再有了……
昨天,当那辆黑色达特桑小卧车把他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脑海里想的竟是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首先,推门进来是先看那两盆君子兰花,这是他近几年来最心爱的物件了。一盆大的,放在卧室里面的茶几上;一盆小的放在会客室的写字台上。他给它们浇了水,并且仔细查看了小盆里花的枝叶,这是因为它生过虫子,靠了主人的精心护理才活过来,如今长势旺盛,油绿绿的,有人给他八百元他还不卖呢!接着他披了大衣,戴上口罩,乘家人不注意,开门走了出来。
先到楼下的小卖部,又到传达室、副食店,他同大家叙年话。不论是营业员还是传达员,都和他挺熟,大家关切地询问他的病情,他只笑笑说声不要紧。他想告诉人们这是来告别的,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围着熟悉的柜台、小桌,看了又看,临了还要抚摸一把,留恋地返回家来。
“我这真的就不行了吗?”他暗暗地问自己,但又没有个肯定的回答。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哩。至少,还想回趟昔阳,站在虎头山上,看一眼那平平展展的层层梯田!正月十五怎么样、恐怕赶不及了,待到开春吧,下种之后,还有一段农闲哩。
听儿子和女儿讲,这几年政策好,农村的变化大着哩,他听了很高兴,但这高兴之中隐约还带有一丝酸楚。三中全会政策好,平心而论自己是拥护的,那里面包含有自己的愿望。就说挖煤吧,本是一本万利的营生,当时他就想,一把这农田基本建设搞出个眉目来,就要开个窑的,狼窝掌背面有煤他是知道的,然而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为此也曾懊恼过。现在有人搞了,梁便良是好样的嘛!思绪自然又回到大寨去。他想,我生是从大寨来的农民,死还是要回到大寨去的。当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当初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可是大会一鼓掌就当上了。自己明明是个大老粗嘛,批文件也有时感到困难。大寨是大寨的问题,学是学的问题,中央83号文件讲的明白,他是赞成的。他感激邓小平同志郑重地安慰他说,你不是“四人帮”的人,中央是清楚的。他也感谢胡耀邦总书记百忙中曾多次过问他离职后的生活情况。在十二大落选后,胡总书记亲切地关照他不要背包袱,要好好学习,好好休息。他想着,思索着。进行着历史的回顾,渐渐地感到疲倦了,仿佛是刚从虎头山上走下来,静静地入睡了。
二
1986年2月28日,陈永贵又重新住进北京医院北楼的高干病房。癌细胞无情地吞噬着他的生命之灵,他像一支随风摇曳的蜡烛,眼睛里放射着忽明忽暗的光亮。
3月15日,胡启立同志来到病房,握着陈永贵的手亲切地说:“陈老,我代表总书记来看望你,你要好好养病。中央是肯定你过去的贡献的,你是个战天斗地的英雄!”
“感谢中央领导……”一串晶莹的泪珠从这个很少掉泪的硬汉子眼眶里溢出,顺着布满皱折的脸颊流下来,挂在那厚厚的大嘴唇边。
王兆国同志推门进来,没有带秘书。他是抽会议间隙来的。望着这个坚强的老人竟被病魔折磨得蜷瑟消瘦,不禁弯下腰来,附在陈老的耳旁大声说:“陈老,我是王兆国。”
“噢”陈永贵突然睁大眼睛,大声应着,激动中似有一丝不安,艰难地说道:“忙吗?我很好……”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和嘴,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
党和国家领导人薄一波、习仲勋、郝建秀、余秋里,王任重等同志抽空赶来看望了他;华国锋、陈锡联、倪志福、康世恩、吴德、汪东兴赶来看望了他;中组部、老干部局、北京市委、山西省人大、北京市东郊农场、大寨乡党委、乡政府以及大寨村党支部等有关单位专程派人到医院看望他;在京开会的部分全国人大代表、艺术家和过去在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好朋友以及著名农业专家美籍华人韩丁的妹妹韩春和爱人杨早,也赶来医院看望了他;党和人民期望他能够转危为安……
然而,病情在继续恶化。陈永贵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死神已在无情地向他逼近,一粒“消痛栓”他背着医生分开两次来用,甚至不只一次地向医生说:“我谢谢你们了,不要给我用好药了,省下点给别的同志吧,再用也是浪费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用微弱的声音招呼子女给每一个来看望他的领导和同志“搬个凳,倒点水”;他示意焦秘书备好纸和笔,断断续续地叙说了他早已想好的最后要求:
“我非常感谢中央领导和北京医院的医生、护士对我的亲切关怀、精心治疗。关于我去世之后的丧事安排,我请求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丧事一切从简,子女把我的骨灰运回大寨,撒在大寨的土地上……”
当焦秘书复述之后,他点点头用颤颤抖抖的手,写下了终生最后一次签字:陈永贵。
3月26日,陈永贵已经不能说话了,情况明显危急。傍晚时分,医护人员都来了,大家围着陈老,默默地注视着。他,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的儿子,勤劳质朴,刚强诚实,甚至到死,还存着传统的避讳:“你们撒我的骨灰,不要用飞机,也不要撒在那狼窝掌,那狼窝掌多不吉利……”八时三十五分,留下一生的功过是非,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去了,终年七十二岁。
三
三天之后,遗体送去火化。曾经给毛主席、周总理遗体化妆的化妆师马师傅,刚给作家丁玲遗体化妆之后,就向组织上提出申请,希望能批准由他来给陈永贵同志的遗体化妆,组织上同意了。当遗体抬出来时,黑红的脸膛,棱角分明的大嘴唇,陈永贵同志安详地躺着,仿佛是熟睡一般……
四月四日,运送骨灰的灵车计划五点出发,但楼道的电梯五点半才运行,怎么办呢?然而当家人四点多推门出来时,电梯已经在12层陈老家门守候了一个多小时了。开电梯的女同志抚一把骨灰盒,突然呜呜地哭了:“我,我这是最后一次为陈老开梯了……”她浑身颤抖,好一会儿竟摸不住启动的按纽……
灵车缓缓起动,依着满天朝霞驰入长安大街,向大寨开来……
昔阳沉浸在一片悲哀气氛中。从南垴、武家坪等周围村镇赶来给陈永贵最后送行的群众,佩着黑纱,戴着白花,提着鞭炮,肃立在这曾经是举世瞻目的大寨村口,等待着。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陈永贵的骨灰由他的子女护送,乘专车运回大寨。
陈明珠捧着骨灰盒,跟在陈永贵遗像后面。梁便良搀扶着家属。贾进才、宋立英夹在人流中间。大寨艺校的乐队用当地沿习的送葬曲子给亲手培养过他们的老书记致哀。凄惋的唢呐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着人们抽泣的呜咽声,缓缓地流过大寨村舍,流向虎头山。
“陈永贵同志你慢些走,到家了”梁便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呼唤着。
“陈永贵同志,你看这是咱那大寨的山,这是咱那大寨的田……”人们念念叨叨地诉说着。几个爬不动山的老者,立在家门口,冲着遗像扑通跪倒,磕一个响头,以此沿用了几千年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哀悼。
两个多小时之后,人流从虎头山返回,集中在陈永贵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