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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家里人那些理应关心他们,对他们负有责任的人们,由于笔者至今无法知晓的原因,将他们忘却或者说暂时搁置在一边。想起他们来,还得再等四天。他们若是知道这情况,那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
张周生用手掌下意识地蘸了一点海水,即咸又苦,根本无法下咽,常识告诉他,若是饮下去,无异是饮鸠止渴,只能加速死亡。他跪在筏上,用放钓鱼钩的小铁罐作容器,花了半个小时,好容易排出一点小便,数量还装不满墨水瓶,颜色象酱油一样。他送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臊臭,但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也顾不了别的。他屏着气,一口喝下去,冒烟的嗓子眼儿顿时变得滋润了。
“啊,伙计们,”他兴奋地叫起来,“刚才我喝了自己的小便,小便可以润喉解渴。”
闭着的眼睛都睁开来,疑惑地望着他。
“气味不太好闻,但是可以解渴救命,”张周生举着铁罐,“谁要解小便,拿着。”
嘴唇干裂得起泡的二副支起身子,接过铁罐……
“勇敢些,一口气喝下去。”张周生鼓励二副。
二副皱着眉头,将铁罐送到嘴边喝了一些,还没咽下去便哇地吐了出来。
“不行,不行……”
“我说不行嘛,”朱亮杰??动着出血的嘴巴,声音嘶哑地说:“哪怕死,我也不喝这玩艺儿。”
机匠也不肯喝。只有郭德胜学他的样。
“唉!”水手长叹口气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死神的俘虏
第六天。水手们仰望天空,万里无云,太阳仍然火辣辣的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由天严重缺水,每人的嘴唇全都干裂出血,声带充血,发不出声音。身上长满脓包,有的溃烂,发出恶臭
“啊!啊……”朱亮杰嘴唇上沾满饼干屑,闭着眼睛,断断继续发出一声声怪叫。昨天起他就神志不清,怪叫说胡话。
“啊!啊!……”他边叫边抽搐。
“副水头怕不行了。”郭德胜低声说。
“老朱!”张周生爬到朱亮杰身旁,“你醒醒。”
朱亮杰眼睛绽开一条缝,那吓人的目光使张周生打了个寒颤。
“回家我要回家。”朱亮杰强行挣扎,声嘶力竭。
“对,回家,咱们一起回家。”张周生鼻子发酸,“老朱!”
朱亮杰睁大眼睛,再也说不出话。
四人纷纷落泪。
筏很小,天又热,尸体必须赶紧处理。
“老朱,永别了。”张周生和郭德胜噙着眼泪全力将朱亮杰的遗体移动到门口,抬起来,放进海里。
干瘪的尸体在海面上翻腾了一下。一群鲨鱼窜上来,撕咬争夺。那情景触目惊心。
副水手长的死对大家无疑是沉重打击。空气更凝重了。
“我们也……也快了……”二副颤声说。他本来就瘦小,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看上去怪可怜的。
“二副,别泄气。”张周生鼓励他。他觉得这样的情况下,首要的是有信心。身体可以垮,精神不能垮。
二副瞥一眼身边一动不动的机匠,吃力地说:“我也想活,可是……水头,我和机匠都不妙,看来只有你和小郭……”
“你别这样想,”张周生说,“挺住,我们一起回去。”
“谢谢你……”二副摇头,“水头,你一定要活着回去,让大家知道事实真相。”
“你放心,我尽力……”
“若是看到我爱人,就说我想她,对不起她,我……”
“二副!”
二副再也说不出话。
就这样,这位新婚不久的年轻海员闭上双眼,含恨死去。断气前他面向东北祖国的方向。
机匠早已不能动弹。埋葬二副的任务落在张周生和郭德胜身上。他俩的体力远非几天前,虚弱得抬手都乏力,凭何搬尸体。张周生抱头,郭德胜抬脚,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二副的遗体抬到筏门口,放进海中,累得好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一群鲨鱼扑上来……
很明显下一个该是机匠了。
机匠平躺着一动不动。第二天清晨,张周生睁开眼睛发现机匠身体梆硬。死了至少五六小时。可怜的机匠临行前竟未留下一句话。也许他不想说,也许无话可说。谁知道哩?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对官僚主义的控诉。张周生和郭德胜欲哭无泪,只能在心底为伙伴祝福,祝福他们的灵魂脱离苦海,早日升天,到极乐世界去。
拥挤的救生筏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变得空荡荡的。干渴像一只魔掌扼住两人的咽喉,窒息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水头,看来最终咱们俩也逃不脱。”郭德胜仰面望着筏顶,嘴巴一张一合。应该说张周生是从口形而不是从声音中听出他说的话。
“不!不!……”张周生像吵架似地竭尽全力,大声争辩,他用了很大力气,发出来的声音却像蚊了似的轻软无力。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他和小郭一定要活着回去,告诉人们印度洋上的这场悲剧,要不,“德堡”号的失踪将永远是个迷。
因为不出不进,他俩已经三天未排小便。好似一盏油灯,灯油已经耗尽,现在燃烧的是灯芯。
两天,最多再有两天……他心里默数着,到那时不管他还是小郭先去,谁都没有力量为对方送葬。
他静静地无可奈何地躺着,等待死神降临……
“轰隆隆!……”骤然一声沉闷的雷声。
两人同时张开眼睛,听篷顶上雨声像爆豆似的响起来……
“啊!”两人倏地翻身坐起来,冲到篷口,将半个身子伸出去,仰起头,张大嘴巴……
大雨哗哗下着,那清凉的甘露滋润着他们干裂的肺腑,四肢和躯体。救命的雨呀!
“好呀!好呀!太好啦!”郭德胜敢敞开喉咙呼叫了。
张周生也想呼叫,但是他想起死去的伙伴,这大雨若是早下三天,那么二副、机匠和副水手长都能得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昂起头,仰望苍天:“老天爷尽管你赐给我雨水,可我诅咒你,诅咒你!”
老天好像特意安排似的,从此以后,每天傍晚都要下一场大雨。他俩不仅敞开肚皮,喝个痛快,而且将小袋以及所有盛水的器具都装得满满的足够他俩喝一个月。
吞吃飞鱼、海鸟、木头
张周生望着帐篷上的印记:在这茫茫印度洋上已经漂流十八天了。
尽管慢嚼细咽,那麻将牌似的饼干昨天全部吃完。
饥饿并不比口渴好受。空空如也的胃一阵阵痉挛,身上直冒冷汗。两眼昏花无力,四肢酥软,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
张周生捡起塞在角落的一叠饼干包装纸,这是一种涂腊的防水纸,他撕一条放进嘴巴,味如嚼腊,但顾不上了,他分一半给郭德胜,好似吃美味佳肴,两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将包装纸吞下肚。
也许有了东西,骚动的胃平静下来,但是不久胃发觉这是骗局,比刚才骚动的更厉害。好似有一只手在翻腾、撕绞。
哪儿才能找到食物?
老天爷好似理解他们的心思,哗!随着一个浪头,只看银光一闪,两条小飞鱼从帐篷小门里窜进来,在筏底狂蹦乱跳。两人呆了一下,随即像猫捉耗子似的扑了上去,各得一条。
张周生一口将鱼头咬下来,咀嚼着,接着三两口将小飞鱼吞下肚。
郭德胜也将小鱼连皮带骨吃个精光。
………
又是难熬的一昼夜。那点可怜的小鱼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难耐的饥饿加倍地折磨着遇难者。
“真饿呀”!郭德胜手按着腹部,痛苦地呻吟。
张周生何尝不饿,但他知道只有忍耐,否则越想饿越觉得饿。他用目光四处搜索,筏里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吃。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见一只黑色的海鸟停在筏门口,并且伸着脑袋向里张望。
“小郭,你看。”他轻轻碰一下郭德胜。
郭德胜看见海鸟,精神陡然一振,他抬起身子,伸出右手,那鸟大概飞累了,一动不动,郭德胜一把抓住,这才挣扎吱吱喊叫。
像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一样,两人将鸟儿撕开,一人一半,连毛带骨头全部吞下肚。那股难闻的血腥味,张周生差点呕出来。
他强忍着。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返回祖国,回到亲人身边……
“爸爸!……胖嘟嘟的小女儿像花蝴喋似地向他飞过来,“妈妈奶奶都说你回不来了,我说爸爸一定会回来,一定……”
“宝贝,你说得对,爸爸会回来。”他拥抱女儿,但是小家伙像条鱼似的从他手里滑掉……
“丽妮!丽妮!……”
张周生睁开眼睛,是个梦,一个美好的梦。这几天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眼一闭就做梦。有令人高兴的,也有叫人害怕的。他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四天前吃下那只海鸟,此后未曾得到任何可以供应身体热量的食物。饿得实在熬不住,他俩将救生筏充气用的皮老虎上的一段大约10厘米长的牛皮也吞下,再后来找到一只堵漏用的木头塞子他知道木头不能食用,但还是一口一口啃下来,吞进肚里。如今是再也没有一件东西可以放在嘴里吃的了。
郭德胜闭着眼睛,躺在旁边。小郭也陷于昏迷状态,有一次竟然抱住他,说要吃他当然这是说胡话,委实饿极了。
冬!冬!鲨鱼似乎知道他们的处境,凶猛地冲击筏底。
“完了!真的完了。”张周生叹道。他痛苦的不是自身的消亡,难过的是辜负了伙伴们的嘱托。伴随他和小郭的死,“德堡”轮的秘密将永埋海底。他想起什么,咬牙努力支起身子,用一件旧汗衫蘸了海水将自己的面颊、身上擦试干净,再替小郭擦一遍。他很想写几个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