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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坐着,定定地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靠前半步。
父王半跪在床前,哭得像个孩子。
母亲笑着招手唤他过去,指着他对着皇帝说:“这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对他好一点儿,让他过得自在安然。”
皇帝红着眼睛点头。
然后,母亲看着父王,喃喃地说了一句。
那时年幼,并不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现在想来,好似是一句话:如有来生,愿你我不识、不见。
那夜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母亲。而原本疼爱他的父王看着他的目光里总有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的悲恸。
李晟明白,那一刻起,他既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父亲变得神经质起来,家里上上下下过得胆战心惊。长相酷肖其母的李晟首当其冲,在第三次被父亲掩着脸赶出房门之后,他叫来了王府长史。
“你能跟皇伯父说上话吗?你告诉他,我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让他帮我找个地方住吧。”
刚进京的外祖母和舅舅们第一时间赶到了王府,还没等到灵前哭上几声,就被宣王用棍棒赶了出去。
披头散发的父王疯了一样指着母亲的家人骂,躲在幔帐后的李晟从父王的骂声里得知了母亲病逝的真相。
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心怀怨愤地毒害主母,让她缠绵病榻六年之久。
而那个姨娘,当年正是外祖母家送进去的。
外祖母有错,但错更大的是父王。如果心里只有母亲,为什么还要娶那么多侧妃姨娘?如果没有那些人,母亲一定会过得快乐舒心一些。也不会这么早离开自己。
父王自此迷上了修道,在烟雾缭绕的虚幻里寻求慰藉,而他,跟着外祖母远远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充满幼时回忆的地方。
那时候,皇伯父还年轻着,面容俊逸,身板挺直。
如今,他也有些老了。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闻声转过身来,对着他一笑:“你醒了,睡得可好?”
李晟从榻上起来,跪下行礼:“微臣失态了。”
“人都有疲惫的时候,累了就歇歇。”皇帝对他招了招手,“来陪朕坐着,喝两口茶醒醒神吧。”
李晟坐在了皇帝的对面,守在外面的太监送了茶进来,并摆了三样精致的茶点。
“你外祖母又去了宣王府?”
“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李晟笑了笑,为他斟了一杯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停往人家家里塞人,这么些年了,也不会觉得累。”
皇帝哼了一声:“不过是怕家族势微,总想着可以用女人拴住富贵荣华。”
“舅舅家里却是干净,除了几个通家之好的庶女娶来为良妾,家里连一个通房也不容得。”李晟托了腮,出神地看着桌上的烛火,“如果她的手不要伸得那样长,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她。”
皇帝抚着杯沿,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朕还以为你会怨她。”
“人心难测,当日她送人进府里时,也没想过反而会害了母亲的性命。那些年她常常于睡梦之中哭醒,人也一下子老了许多。这么多年的煎熬,她过得并不舒坦。何况,事情的源头还在我父王身上。若不是他自己心性不定,何至于冷落了我母亲,又招了旁人的怨恨?空担个痴情的名声,却又做不到钟情始终。”
李晟放了杯子,摇头笑了笑说:“这些事都过了那么久了,提起来又让人伤心。”
皇帝皱了皱双眉:“郑氏是怎么回事?不是一个月后便要行礼的吗?怎么现在就带进王府里去了,郑家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李晟嘴角一翘:“可能是怕我将来只顾着世子妃而冷了她罢,郑家还送来了不少银子,臣已让人送去内库了。”
“送去内库做什么,你自己留着用吧。”皇帝看了看他。
李晟笑了起来:“皇上您也怕微臣兜里没银子吗?”
皇帝也笑了:“你这个小鬼头。这两年海禁,只有你有船能出海,赚得能少的了?”
“是,多谢皇伯父给微臣赏口饭吃。”李晟站起身来,对着皇帝长长一揖,“不过微臣这么辛苦,所得不过三分利,陛下您看,如今我也要娶媳妇儿了,养家糊口不容易啊,是不是能再赏一点儿?”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守在外间的乐印也不觉面露微笑。只要有宣王世子在,皇上的心情就会好。之前还忧心忡忡的,只这么一会儿,便又听见笑声了。
“等大婚之后,你便进政事堂吧。”
看着皇帝略显疲态的脸,李晟心里“咯噔”一声:“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
“西北传来消息,狄戎已向罗刹国称臣。”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
“什么?”李晟闻言大惊。
罗刹国地域宽广,多是不毛冰原之地。罗刹人好勇斗狠,下马为牧民,上马为流寇,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他们生性暴虐,邻里诸国没有一人不怕不恨他们的。虽然罗刹国对富足的中原之地早有觊觎之心,但奈何相距甚远,中间又隔着狄戎、靺鞨、党项、西凉诸国,所以这么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狄戎前年被齐军大败,上了臣表,今年却又转投罗刹,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西凉也降了罗刹。”皇帝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我大齐年年给这些小国布帛粮食,灾荒之年收容他们的流民,助他们垦田开荒,没想到他们就是以此回报。”说着他用力在桌上一捶。
“既然他想战,那朕便与之战。我泱泱大国,还能惧他们这些蛮人不成?”
李晟缓缓坐了回去。
“如今正是秋收之际,需防敌人越境抢粮。不过今年天寒得早,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北方天寒地冻,他们召集兵士困难。若要开战,也是在明天开春。那时候正是粮食青黄不接之时……”李晟和皇帝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作声。
大齐安稳了百余年的时间,如今终于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粮草、兵器、军马,这些都要备起来了。”皇帝对他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你住到宫里来,你得快些接上手去。旁的一应不管,成亲之后便正式进政事堂议政。”
李晟撩衣跪倒:“臣遵旨。”
卢国公太夫人带着郑家人正准备离开王府,却见府门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身着光明甲,头罩吞兽面盔,在王府门前下马。
“来者何人?”守着门的侍卫连忙上前阻拦。
“云麾将军陆琅奉旨求见宣王殿下。”
“原来是陆将军。”验看过陆琅手中铭牌,侍卫让他进门来,然后飞速去报与宣王得知。
太夫人见这阵仗一时停下了脚步。
看他们的服饰,应该都是皇城内的禁军,云麾将军是三品武官,陆姓的将军并不常见……太夫人皱着眉头,觉得这名字有些儿耳熟。
不一会,就见躲了她两日的宣王穿着一身道服,头戴三清冠,出现在了门口。
好些年不见了,宣王李云启依旧眉目如画,风采翩然,岁月在他身上似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倒是这一身道家打扮让他身上多了些许仙气。郑玉芝在父亲身后看见他,眼睛都直了。
“云麾将军,禁军虎翼营、凤宸营行军统领陆琅拜见宣王殿下。”陆琅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原来是陆将军,起来说话。”宣王遥遥抬了抬手。
陆琅起身,身上的甲片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宫里传话,着世子李晟即日起暂居景阳宫,参与政事堂议政。陆某奉命前来告知殿下,并来接取世子衣物和随身侍从。”
“议政?”宣王面露惊讶之色,“成器要进政事堂了吗?”
政事堂是大齐中枢部门,举凡兵事、吏治、农商,涉及国本之事都由政事堂五位阁老审阅参议,最终呈皇上决断。可以说,进了政事堂,便成了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朝堂上举足轻重之人。
宣王世子只有二十一岁,且一直游离于政事之外。皇帝突然令他参与政事堂议政,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太夫人已是目瞪口呆。她知道皇帝对李晟极为疼爱,但政事与家事不同,即便再疼爱,也不会因私废公。让他进政事堂,说明李晟的确有这个本事,有这个眼界。她激动得浑身发抖。李晟要被重用了,她最心爱的外孙儿,将成为这个国家里最上层的人物之一。
郑府丞双手发颤。清贵自在的宗室虽然好,但绝对比不上有个手握大权的姻亲。他的女婿要进政事堂了!他在府丞的位置上还会待太久吗?知府、巡抚、刺史……郑府丞几乎可以看见摆在他面前的阳光大道。
宣王却只是在开始的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最大的荣光之后,往往藏着巨大的风险。朝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皇帝不会这么着急将李晟推出来。
“陆将军请稍待片刻,本王这就让人给成器收拾东西。你再……给本王带封信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晚了,抱歉。昨天晚上女儿吐得一塌糊涂,收拾到半夜才睡,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码新章,所以耽搁到现在。
今天我会加油码出来,晚上再来更一章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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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藏妖的低调霸王票,矮油真是爱死你了~~= ̄ω ̄=
藏妖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0 22:28:45
☆、惊风骤雨
十月初一那天;蕙如终于赶制完了嫁衣。尽管身边针线好的丫鬟有兰溪和洛红洛锦姐妹;还有大夫人派来的紫云;老夫人身边的妙音帮衬;但她还是想尽力自己来绣。这是她出嫁时要穿的衣裳,从此后;她便要离开父母长辈,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那个男人共度一生。
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
窗外秋深,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婆子拿了竹子扎的大扫帚;将地面上那些枯黄的落叶归拢在一处。沙沙的扫地声和着廊上的鸟鸣声混在一处,令人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