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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离开会场。
黄兴与宋教仁跟着陈克回到了岳张集附近工农革命军的军营,终于能够与陈克正面会谈,两人都感觉有些紧张。沿途见到人民党将根据地治理的秩序井然,百姓们生活虽然看不到有什么明显起色,不过与江浙地区相比也不见得差。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年景,去年安徽刚遭了大水。黄兴与宋教仁在南京看到很多灾民,那些人到现在都没能回到故乡。和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一比,凤台县这种与往常年景相似的生活就显得很不正常。
整理了一下心情,黄兴说道:“陈先生,我们同盟会的会长孙中山先生邀请人民党加入同盟会。孙先生说,以人民党的革命功绩,加入同盟会之后我们定然让您担任同盟会副会长一职。”
在黄兴说话的时候,陈克一直态度专注的注视着黄兴,明亮的目光让黄兴感觉很不舒服。一分神间,黄兴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不知道陈先生意下如何。”
陈克坦承的说道:“黄先生,我很感谢孙先生的盛情邀请,不过现在满清马上就要大兵压境。我们实在是没空处理这件事。不如等我们打退了满清之后再商谈此事,不知黄先生意下如何?”
黄兴与宋教仁最怕的就是这个,如果人民党独力打退了满清,那这场胜利与同盟会就毫无瓜葛。孙中山的意思很明白,无论如何都要让同盟会拉上人民党。这是攸关同盟会未来发展的大事,光复会指责同盟会的首领躲在国外,根本不是革命的样子。虽然同盟会也发动了不少起义,但是每次起义都是以完全失败告终。只要一次胜利,现在同盟会需要的只是一场能够证明他们力量的胜利。
如果按照陈克所说,黄兴与宋教仁现在就得回日本。再与人民党谈判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黄兴性子本来就比较急躁,只是因为他声望比较高,孙中山也不愿意回国,这才不得不由黄兴担当这次的谈判代表。被陈克巧妙的拒绝之后,黄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
宋教仁看黄兴张口结舌的无法继续说话,他连忙接上了话头,“陈先生,孙先生已经说过了,同盟会副会长的位置现在已经为陈先生您虚位以待。您现在军务繁忙,也不用您亲自去日本。只用您说句话,同盟会副会长就是您的。”
陈克对孙中山的打算心里头跟明镜一样,作为同盟会的会长,孙中山必须为同盟会的政治利益尽最大的努力。陈克很能理解孙中山,不过陈克却不会因为孙中山在历史上的名望而对同盟会有丝毫的偏向。作为人民党的主席,陈克也有让人民党的利益最大化的义务。人民党的组织章程里头中明确规定,“中国人民党党员在加入我们的队伍以前,必须与那些与我们的纲领背道而驰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
历史证明同盟会以及同盟会衍生出来的国民党与共产主义的政治纲领背道而驰。孙中山他们试图建立的是一个资本主义共和国,人民党要建立的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两者基本是水火不容的。陈克认为同盟会是人民党潜在的敌人,仅此一点陈克不仅不可能答应与同盟会的合作,更不会让同盟会借用人民党的名号。
看着宋教仁期待的目光,陈克一点被打动的感觉都没有。他平静的说道:“我们人民党的声望是靠人民党的同志们辛苦劳动,靠那些革命烈士们牺牲生命换来的。我不能把人民党的声望与其他政党联系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原则。我赞赏孙中山先生以及同盟会诸位的革命热情,而且我再次感谢孙先生的好意,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出任同盟会副会长一职。在人民党党委举行全体代表的大会讨论前,我也不能允许人民党与同盟会有任何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发生。”
这番外交辞令让黄兴一时没明白,他仔细的想了想才清楚了陈克所说的意思,黄兴的眼睛瞪大了,他声音里头都是屈辱和愤慨,“陈先生,你这是绝对不和我们同盟会合作的意思么?”
“为了中国革命的利益,我们会在大家都需要的时候进行合作。现在暂时没有看到合作的基础。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
“陈先生,”宋教仁知道黄兴不善言辞,他打断了陈克的话,“陈先生,为什么革命总是要分个彼此呢?一起合作推翻满清难道不好么?”
看着宋教仁满脸的焦虑,黄兴满脸的愤怒,陈克一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彻底撕破脸。他没有与外头的政党做斗争的经验,以陈克的脾气,一旦撕破了脸那就绝对不会再有丝毫的宽容。陈克虽然不是“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性格,不过一旦得罪了他,他也是能做出老死不相来往的选择。但是历史上同盟会的德行可没有陈克这么宽容,辛亥革命之后同盟会大杀光复会的事情就连陈克这等对光复会历史不怎么了解的人都知道。不仅仅是对同盟会外部的光复会,现在在陈克面前露出一副备份莫名神色眼前的同盟会首领之一宋教仁也是受害者。刺杀宋教仁的案件背后扑朔迷离,不少人认为刺杀宋教仁的主谋就是孙中山,至少孙中山也是知情与默许者。
陈克的本性很怕无谓的麻烦,他认为对付同盟会的那群流氓,撕破脸之后就只有斩尽杀绝这条路。陈克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特别能沉住气的人,一旦现在下定了决心,除非达成目标,否则的话他心里头就会有这件事始终存在。现在不是和同盟会计较的时候,陈克面对的主要敌人还是满清。但是让陈克敷衍,他还真的没有学会怎么稳住同盟会的这些人。
到底该怎么选择?面对难题陈克习惯性将自己的思路回溯,希望从自己接受的教育中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案。他想起了一件事,陈克少年时候也曾经认为革命是打倒反革命的伟大事业,有一次他和父母谈起这个来,被父母大大嘲笑为毛孩子胡说八道。陈克理屈词穷,一怒之下高声说道:“我懂政治。”父母不再嘲笑陈克了,而是爆笑起来。那笑声里头根本没有针对性,而是那种听到最离谱笑话后自然而然引发的大笑。这笑声让陈克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屈辱。
现在陈克偶尔想起这件事,他自己都会在没人的时候爆笑起来。对于自己当年的幼稚,陈克觉得真的可笑与可怕。政治讲的是利益,政治讲的是立场。站在剥削阶级的角度上自然有剥削阶级的立场,站在被剥削阶级角度上则有完全不同的立场。陈克不久前彻底明白当年自己到底在哪里出了问题,因为年少的陈克是把革命看成游戏一样的“伟业”,而根本没有站在任何立场上,那就是小孩子玩游戏过度形成的妄想而已。就那种儿戏的态度,莫说被剥削阶级根本不会把陈克当作自己的领路人,剥削阶级同样会对陈克不屑一顾。这就是立场。谁都不会接受一个把你死我活的政治的斗争看成游戏的人作为战友。
现在的陈克终于感觉自己站到了人民的立场上。那么“谁是革命的敌人,谁是革命的朋友。”根本不用再多想。毛爷爷说过,“斗争中求和平,则和平存;妥协中求和平,则和平亡。”陈克现在还试图暂时妥协的想法就是他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想到这里,陈克对宋教仁说道:“宋先生,我们人民党是为了人民的利益打倒满清。在我看来,你们同盟会如此热心的介入这次战争,目的无外乎是想通过这次真正扩大你们同盟会的利益。如果我现在就任了同盟会的副会长,我们人民党失败了,同盟会本身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宣传同盟会又发动了一场悲壮的起义。如果我们人民党成功了,同盟会就可以宣布,你们获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我作为人民党的主席,我绝不可能统一用我们人民党战士的血染红你们同盟会的顶子。如果我同意了,那就是对人民党的背叛,我就是人民党最大的叛徒。”
说完这些之后,陈克感觉浑身轻松,这可能就是所谓“坚定的革命立场”吧,陈克觉得自己只站在人民革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之后,所有烦恼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一边是单纯的革命事业,一边则是复杂的自我存在。有一种透明但是实实在在的屏障隔绝在两者之间,像畏惧、同情、烦恼、怜悯这些属于个人的情绪虽然还在,却再也不是陈克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陈克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好,再接下来,他甚至忘记了这种感觉。整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黄兴知道陈克说的没错,知道事实与能坦然接受事实是两码事,他愤怒的站起身,指着陈克大声说道:“陈克,你这话太过分了。”
陈克身后的警卫员看黄兴要造次,已经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黄兴与宋教仁。若是以前,陈克总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伤了和气,不太好。现在陈克只是觉得黄兴这么戳在屋里头不方便说话,他不看身后的警卫员,指着黄兴身后的凳子,平静的说道:“黄先生,请坐。”
黄兴没有选择坐下,倒是宋教仁也站起身来。看到两人都想和自己辩一辩,陈克也就放弃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努力,他挥了挥手。警卫员们这才收回了手枪。
宋教仁在政治上相当出色,他在历史上能够成为国民党的实际缔造者,绝不只是因为他资格老而已。与黄兴不同,宋教仁已经看出陈克反对与同盟会达成合作,绝不只是因为“党派利益”。宋教仁不知道陈克为何态度如此决绝,他很想弄明白这件事,“陈先生,我知道这次咱们定然是合作不成的。但是我有一事不明,且不说你我两党的利益,我看陈先生是全面否定我们同盟会。这点上请陈先生讲明白。”
陈克对宋教仁这种政治敏感程度很赞赏,与明白人说话是很轻松的,“同盟会的诸君是把自己当作革命者的,他们要领导人民去革命。没错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超出了宋教仁与黄兴的意料之外,他们眉头皱着,虽然本能的想否定陈克的话,但是却否定不了。
“我们人民党从来认为我们自己也是人民,不是我们人民党要革命